李洪凡 （黑龙江密山） 东北的雨季【散文】

【诗人档案】李洪凡，男，1969年出生，现为密山境内一所农场中学的老师，喜爱摄影、旅游、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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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北的雨季 

                   【黑龙江】李洪凡

龙江的夏季，罕见连绵雨季。四十多年的印象中，连续下半个月的雨，已是极为罕见。今年的五、六俩月，连续下雨，绝没有持续晴天三日以上的时候，倒似进入江南的梅雨季节。可是，亲爱的，江南的梅雨季可曾超过俩个月？

在细雨连绵的五、六月，曾作诗感慨这第一次经历的漫长雨季，原文如下：挥袖别旧岁，掬雪迎新年。绵雨春已过，长赢犹穿棉。久违金乌面，万物皆欣然。莫说花相似，信步山水间。

头两句是说辞旧迎新，在飞雪中迎来2016年。三、四句是说，在绵绵细雨中，春天已不知不觉地过去，夏天到来了，尽然还穿着棉衣。长赢，夏天的别称，6月22日已然立夏，可是东北的气温却在十三、四度，在阴面的楼房办公，还得披上棉衣，同办公室的人因为风湿，还穿着薄棉裤。五、六句是说，偶然的一俩个晴天，见到久违的太阳，万事万物都欣欣然。金乌，太阳的别称。七、八句是说，难得的好天气，出去郊游吧。不要因为周围的景色太熟悉而懒的出门，游山玩水，不要带什么目的性。旅游的唯一目的就是释放天性，像风一样随意，像流水一样自然。

在诗中，“久违金乌面”这一句的“久违”，着实让我推敲了很久，本来是想用“偶见”一词，都是想表达：在这两个月，见太阳公公一面太难。

朋友圈中，有关绵雨天的段子也屡见不鲜，比较经典的是一则寻人启事：太阳公公，男，年龄45.7亿岁，家住密山地区。公公有一张阳光般的笑脸，在两月前悄然走失，有谁见着请一定告诉他，我们十分想念他！由于年龄偏大，太阳公公也曾离家十天半月，但总是不寻自归，这次出走，已近两月，踪影全无，着实让家人企盼。如若将老人家送回，必有重谢！

段子看后，往往一笑了之，但看过这个段子，很多人却笑不出来。在五月份的时候，本该十分忙碌的农民，却有大半的时间呆在家里，原因是地太泥泞，播不了种。问他们着不着急，他们回答：着急有什么用？雨还能下一个月？六月前播完种，就不影响产量。

倔强的语气却掩不住内心的担忧。

一语成谶，这雨真的连绵不断地下到六月，一点儿停的意思都没有。这些人坐不住了，机械进不了地，就人工顶雨播种。饶是如此，仍有许多土地没有播上种。六月过半，雨未停，却已过了播种的季节。未曾播种，何谈丰收？靠天吃饭的农民啊！谈什么人定胜天。太阳公公的一点点任性，就改变了人们的生活。

进入七月，太阳公公终于回来，但雨婆还是三天两头地造访，却已不能连绵。晴天的时候，气温达到二十七、八度，一下雨就落到二十度以下。这可害苦了那些爱美的女子，上班时迎着阳光，花枝招展地穿着各色短裙；下班时，突降冷雨，不住地打着哆嗦，裸露的双臂布满细细的鸡皮疙瘩。细心的丈夫，体贴地送来外衣，同撑一把小伞，走在细雨的长街。突然回到久违的、热恋时的场景——紧紧地依偎同行。

不知怎地，突然想起《雨巷》中的意境，“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丁香一样的姑娘，忧郁又彷徨。姑娘是诗人的想像，孤独彷徨的是诗人自己。我有爱侣，心中便不孤寂，于这细雨中漫步，有着和诗人不同的心境。

再年轻五、六岁，我绝不会陪着爱人在这雨中散步，多半会寻一个牌局，小小地赌上一把。即便是小赌，却也要赌到天昏地暗、头晕脑涨。牌局过后，接下来一定是酒局，一帮大老爷们聚在一起，喝的不知东南西北，天南海北地信口胡吹。回到家中，面对抱怨的妻子，还振振有辞地说：下雨天，喝酒天，不喝酒打牌干吗？

尽性打牌之后是空虚，酩酊大醉之后是孤寂。可是，为什么一有人张罗喝酒，还欣然前往呢？最没脸的人是不是大醉之人？没脸就没脸吧，滚滚红尘谁对错，小小酒樽无浊清！

因为嗜酒，我算是个没脸的人，但却有情。不喝酒的时候，十分恋家，依恋着妻子，惦记着远方的女儿，这个让酒友们不断地嘲笑。家住花园小区，正如其名，家的四周，鲜花怒放。各色的鲜花，在这细雨中分外地妖娆。

撑一把七色雨伞，挎爱妻纤细小臂，漫无目的地在这花园中踯躅，思绪也如地下的流水顺势而淌，没有什么目的和方向。七色雨伞，赤橙黄绿青蓝紫，本就十分鲜艳，却无法艳过身边的簇簇鲜花。两个月的时间，小区内批次开过许多花。印象最深的是梨花，细碎的小白瓣，看似柔弱，却迎风斗寒，最先开放。放眼望去，满树密密麻麻的全是花，连绿叶都被盖住，引得游人上前浅嗅，未曾近前，便有浓烈的花香袭来。若是一夜风雨，便会梨花遍地，引得游人无限伤感，不由想起“惊飞远映碧山去，一树梨花落晚风”的诗句。

沙果，是东北最有特色的水果。多少南下的淘金者，吃遍南方的奇珍异果，却还念念不忘家乡的沙果，只是没人记起沙果花的模样。沙果的花，像极了梨花，只是花蕊要短的多。雨后漫步，吸引妻的不是沙果花，却是蚕豆大小的青绿果实。明知未熟，还是忍不住的摘下一棵，小心翼翼地咬上一口，酸、涩、苦的味道刹时盈满口腔，引得未曾吃果的我都皱眉吸气，满口生津。明知果实难以下咽，却经不起诱惑，也信手摘下一棵，体验一下这酸、涩、苦的味道。小小的果肉一入口，这三种味道强烈袭来，让人不敢嚼烂便会吐出，但为什么还要忍不住尝一尝呢？酸、涩、苦的味道之后有着一种特有的清爽。

李子花，也是细碎的白花，黄色的花蕊，若不细心比较，也极易跟梨花弄混。最有特色的是杏花，花苞时纯红色，裹在绿叶之中并不显眼，开花后颜色逐渐变淡，粉嫩粉嫩，着实惹人怜爱。花越大，颜色越白，前端白色后端粉时最美，到花落之时已变成纯白色，失去了光泽。

樱桃花，红底或绿底，黄色花蕊，不显山不显水，果实如绿豆般大小。花落之后，果实越来越大，越来越绿，却没人想尝一尝。待到六月底，绿果开始变红，逐渐吸引人的眼球，半红半绿之时，便忍不住去尝，酸的让人难以下咽。进入七月，樱桃熟透之时，红艳欲滴，娇嫩远胜众多的花朵。摘下一颗，放到嘴中，甜美清爽直透到内腹。樱桃好吃果难摘，密密的樱桃布满枝，枝上有刺，且果实极嫩，用力稍大便会破损。想起远方的女儿最爱吃樱桃，便会和妻一起摘下一盆盆的樱桃，把它速冻在冰箱中，直到冰箱装不下了，再把剩余的樱桃放些冰糖，做成罐头储存起来。一想到女儿贪吃的模样，就会心地笑起来，比自己吃着还舒服。

这些都是结果的树之花，掩盖在绿草之中还有各色鲜花。黄的金盏菊，红的串红，粉的芍药，绿白的丁香……这些花朵平时就美的让人流连忘返，细雨中更是娇嫩妖娆。

细雨中赏景，心静而身舒。美丽的景色即在身边，何必千里迢迢地远赴拥挤的景区？再好的景致，都会被拥挤的人群弄的全无观赏之情。与其说观赏，不如说见识。

细雨中赏景，轻松且从容。出来时不必用心准备，回去时不会拖泥带水。稍感到雨中寒意，返身便可回到家中，弄一锅清水，放点儿肉卷，再放些白菜、粉丝和青葱，和妻对饮一杯红酒，暖暖的亲情便会溢满小屋。

静听窗外细雨敲窗，笑谈周围人情事故。雨天围炉夜话，古人常做，现代人怎会越来越少呢？ 

 2016年7月  

编辑：瑞雪  制作：腊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