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伟光 梦中沟里，图里河【散文】

卢伟光，笔名草户，主任编辑，现任鸡西矿工报副总编辑，黑龙江作家协会员，黑龙江煤矿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鸡西市评论家协会副主席。1960年3月生于大兴安岭脚下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生在林区，长在草原，就读铁路学校，出身不伦不类。
做过知青工、通信工、当过代课教师、药师、医师……转行宣传，1992年始做新闻工作，经历不伦不类。
期间中专学药剂，大专学医疗，大学学政治，复又学新闻，学业不伦不类。
自恃并非舞文弄墨之人，却爱挑灯熬夜，心织笔耕。主写新闻，又多散文、杂文、文学评论，新闻与文学理论与实践作品获国家、省部级奖励百余篇。体裁不伦不类。
“一支秃笔写几篇不伦不类文章，一片诚心交几位可亲可敬朋友”是作者作文做人之座右铭。如此不伦不类，却先后荣获中国企业报协会、中国煤炭新闻工作者协会、黑龙江省委宣传部、省新闻工作者协会、省企业报协会优秀新闻工作者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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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中沟里，图里河 

                      【黑龙江】卢伟光
 
 久违了，沟里的乡音。由乡音生发乡思，由乡思企及乡梦。一时间，多少豪情，激荡心怀。
 微信里听听浓重的乡音。对家乡的眷恋便悠然自心底缓缓牵出，绵绵不绝，顷刻弥漫整个心胸。沟里，外人给他很简洁明快的称呼。
 从西山眺望我儿时生活的小镇，四面青山环绕，北有大河缓流，整个小镇格外幽静、舒适。牙林铁路线东西穿镇而过，把小镇一分为二，自然形成南北二个生活区域，这样一来，小镇又好像永远陪着奔驰的列车生活。我们这些铁路子弟面对着这条铁路干线；面对着起伏的山脉和无垠的林海，蓝天与白云、山峦与松树、铁路与河流、寂静与优美，浑然一体。占据大兴安岭深山腹地这块显得娇小玲珑空间的小镇就叫图里河。
 春天，不等山上的白雪融化尽，朝阳山坡上的达子香和岩石峰缝中的达紫香就悄悄地争相开放了。山上化来的雪水载着亮晶晶太阳光淙淙流下来，从道路两侧的河沟流过。孩子们就在当街上憋起水坝、玩起黄泥巴来，黄泥点溅了我们一头一身，我们成了泥孩。暖暖的阳光里，我们成群结伙挎着柳条筐到山地里去剜猪食菜，有车轱辘菜、苣荬菜、婆婆丁什么，还有一些已经记不起名字的。 
 我不知道是谁最早给小镇起了这么个名字：图里河。随意而又富有诗意，图者画也，顾名思义，到了图里河，人在画中，画在景中。从母亲给了我生命，我就和这个小镇紧紧联系在一起了。13岁那年我随父母举家搬到草原城市海拉尔。后来又下乡回到这里待了3年，感觉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双脚只要踏进这片土地，那种宽厚、浑圆、苍翠，一定能把你感染。你的双眼只要仰望一下头顶的蓝天，那份深邃、湛蓝、辽阔，一定能把你陶醉。你的雅兴只要勇敢地向密林深处延伸，那里的飞禽走兽、山珍野味、奇花异草、溪水潺潺、虎啸生风，一定能把你迷住。只要你用心去欣赏，去体会，这里的一山一水，都与你拥有共同的语言。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与你拥有共同的呼吸。美丽的东西常常让你怀疑它的真实，就像许多沉睡在童年里的记忆至今想起来如同梦境一般。 
 顺着山路向上爬，就能闻到野菜的黄瓜清香、乔木的松桦的油香、灌木的达子浓香、野果的嫩香……深嗅着树空间隙透进来的微风，就能将你那熟悉的气息沁入心脾，淅沥的小雨从绿叶上慢慢地滑落，那是我垂涎不止的口水。
 离车站不远有一所小学，一下课，不是疯似的在教室里又吵又闹，就是在操场里打来打去。这个我人生赖以启蒙的地方。我几乎在这里上完小学，多少年过去了，初中、高中、大学，究竟学了多少年多少次都很模糊。到如今我还清楚地记得那矮矮的平房、挺拔的落叶松、婆娑的杨桦树，还有对我有知遇之恩40多年不间断联系的丁老师，一切是那么让人难忘。
 虽不敢说人杰，但图里河地灵。尽管在城市读过高中，但下乡后恢复高考，我还是这里的铁路中学，一边误人子弟，一边复习赶考。多年后，海拉尔的中学同学聚会，因为全班只有两名同学仅仅考上了中专，班主任老师称我们俩是他的骄傲。我心暗想：城市高中那年月也不学知识，坦诚地说我还真是小山镇里的骄傲。毕竟久了，院墙、街道、木屋也变得暗淡起来了。然而，在图里河，不管多么颓败的街院惨景，都有着翠绿绿的山林，开放着鲜艳的繁花，无论多么衰退的小院，都有日出月落，公鸡打鸣，炊烟袅袅……沟里，故土沟里，精神仍在，活力仍在，快乐仍在，如春天的花朵那么艳丽，如夏天的树木那么茂盛，如秋天的野果那么殷实、沉甸…… 
 我曾不断地穿越城市的繁华，却总想起那曲径幽幽的沟里。想起小镇图里河，像蜿蜒的蔓枝，踩在华丽的道板上便钩起了点点斑驳的记忆。侧耳倾听，还能听得见父辈的脚步声还有那渐行远去的惬语声。熙熙攘攘的小镇里，土路上有自行车的履痕，用石子扔进河水能激起一串串涟漪。还能听到“磨剪子来戗菜刀”、“破烂儿换钱”的吆喝声，声情依稀如昨。
 小城、大城、省城、大都市……繁华的街道，让我目不应暇，喧闹的市区，却让我心烦意乱；琳琅满目的商品，让我流连忘返，车水马龙的交通，却让我无路可寻。宽绰的住宅，让我想起一家七口的对面铺；洁净的洗手间，却让我想起室外茅楼的刺鼻味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就会眼睛发酸，搅得入夜无眠，忘记了怎么走路，失去了肠胃平衡。儿时的小镇，虽比不上这里的繁华，却比这里寂静，虽比不上这里快捷，却比这里方便。沟里先是没车，后是车躲我而行；都市先是车多，后是我躲车而走。喝一口乌突突的瓶装水，怎比儿时鞠一捧山路上的小溪水爽口。青山绿水间，任我自逍遥，还是沟里好。
 在外面参加参加工作以后，每一次路过我都想走下车去看看，可是列车只在这个小站停留几分钟就开走了。终于有了一次回去的机会，我独自下车，凭着记忆，我们从车站走不远，看一下我家住过的老房子。铁路的老房子都翻盖过了，那里依旧，物是人非。门前的水沟干涸了，只有污水流过，不见清澈的既往。心里有点难过，甚至比儿时从这里离开还难过。 
 惟有沿街摆放的那些都柿桶、松塔筐，随采随卖的妇女还在。从“小贩”的衣服里、头巾上散发出一股好闻的树叶草木清新气味来。这是多么熟悉的山野味道呵。行走两个多小时，赶下趟车去根河。这期间没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同学、荒友、邻居……都哪里去了？山里的人想走到山外面的世界去，或许都去实现“进沟容易出沟难，养老退休把家还”的梦想了吧。
 图里河，沟里，儿时的的一切只在梦中？

编辑：瑞雪

制作：腊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