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翠华那一声声呼唤【散文】

【作者简介】徐翠华  黑龙江省煤矿作家协会会员  密山市作家协会会员  1968年03月21日出生，本科毕业，出生于密山市白泡子乡（现白鱼湾乡），在兴凯湖乡长大，大学毕业后曾在多个乡村任教，现任教于实验中学，从事语文教学工作，爱好文学，偶有创作，不成气候，受兴凯湖文化在线笔友影响，小试文笔，调一款心灵鸡汤，与笔友共享。作品在《鸡西矿工报》和网络有发表，诗文曾多次在市征文大赛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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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声声呼唤         

                 【黑龙江】徐翠华

       童年禁锢在母亲的责骂和巴掌里，成长中留下道道勒痕。

       那年，我七岁，姐姐八岁。虽然惧惮母亲的责骂，但一日午后，我俩还是在母亲趁着两个妹妹睡觉也在打盹的功夫，溜到了村东头的水泡子边。

       午后的村子好静啊！社员们开始在场院南的玉米地里除草了，村里的妇女大概都像母亲一样睡着了吧？谁家院子里的狗偶尔叫了两声，然后像是得了谁的教训，“呜呜”几声便没了动静。只有眼前的泡子是热闹的。水面上一群群鸭鹅像一只只小船在自由游动。有的呼朋引伴地互相追逐嬉戏，或白或灰的翅膀在水面划出道道涟漪；有的把头一下子扎进水里，转眼又从另一个地方钻出，炫耀自己的泳技；还有的悄悄爬上对岸，隐身在草丛里，寻找另外的天地。我突发奇想，对姐姐说:“草窠里肯定有鹅蛋，咱捡回家给咱妈吃吧？”老大似乎有着天生的权威，也许她也想用这办法补充母亲碗里鸡蛋的不足吧？她抿了一下嘴，说道:“那咱快点，要不妈醒了又得喊咱了。”于是我们挽起裤腿，绕过印象中的坯坑，趟水到了对岸。“姐，这有好几个鹅蛋！”我兴奋地喊着。“你小点声！”姐姐低声训斥，四下里张望，似乎生怕别人发现这个秘密。我们不停地捡着，找着。白生生的鹅蛋，绿花花鸭蛋让我们合不拢嘴。很快，鹅蛋鸭蛋就装满了兜起的衣角。“快走吧，妈快喊咱了。”在姐姐的提醒下，我俩恋恋不舍地上了岸。

       刚穿上鞋，母亲焦急恼怒的喊声便从村子中央传来：“翠萍——翠华——赶紧回家——”我想这回肯定要挨打了，赶紧躲起来吧。可是来不及了，母亲已经奔到我们跟前。怒气冲冲，看看我们衣襟里的鸭蛋鹅蛋，抬手打翻落地，劈头就是一顿巴掌。嘴里还不停地骂着：“咋不淹死你俩？再往泡子这儿跑，看我不打断你俩的腿。赶紧回家！”我和姐姐捂着脸，紧紧跟着健步如飞的母亲，身后的地上留下两滩金黄。

       一回到家，我俩吓傻了:一岁多的妹妹正趴在炕沿上“哇哇”大哭，头已经垂到炕沿下边。腰上的绑腿把她悬在了半空。母亲赶紧跑过去抱住了妹妹。原来母亲出门前，用绑腿的一头拴住了妹妹的腰，另一头拴在了窗棂上。多亏绑腿没那么长，要不她也许早就从炕上掉下来了。这头哭声还没止住，那头还不到一个月的小妹的哭声又在襁褓里响起。母亲一时手忙脚乱，不知该顾哪头。索性坐在炕上大哭。嘴里叨咕着去世的姥姥和奶奶。我吓坏了，呆望着母亲，一动不敢懂。还是姐姐反应快，她赶紧上炕，笨拙地抱起襁褓中的小妹，颤颤巍巍地送给母亲。母亲这才擦把眼泪，接过孩子，左腿一个，右腿一个，给她们喂奶。我也慌忙找到还在门口和泥的五岁的弟弟，拍掉他身上的灰土，又领着他把手洗净。

       哭闹总算停止了。母亲把他们扔给我和姐姐照看，自己抹了一把脸，端起盆洗尿布去了。

       我和姐姐老实了没几天，一时趁着母亲放松看管，就又跑到邻家疯去了，结果是再次被母亲的喊声拽回。但，村头的泡子，我们再也没敢踏过半步。

       等我做了母亲、坐了月子后，终于懂得了当年母亲的辛劳与不易。

       记忆的河水漫过岁月的河床，我依稀看见了这样的画面:几场大雨之后，村头的泡子涨满了水。岸上，一个刚被大人捞出的男孩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他的父母呼天抢地嚎啕。当他终于睁开眼睛，确定平安后，他的父母才想起对救孩子的人千恩万谢。从那时起，村头的泡子便成了村里所有父母的噩梦。

       这还是后来母亲跟我们聊天时提到的。“你们是想用鹅蛋给我补身子，可是我如果留下鹅蛋，你俩还想去捡，你俩的命重要还是几个鹅蛋重要？”母亲生性刚强，很少说出温情的话来。第一次听到这一番话，不知怎的，我和姐姐的眼眶竟然潮湿了。

       天下有哪个母亲不把孩子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要的！

       现在想想，那一声声呼唤里，承载着母亲多少的焦虑和不安？

       年轻时的母亲八年里生了五个孩子。她没有任何帮手，却没让我们任何一个冻着、饿着、伤着，没让任何一个穿戴不整，反而要比别家的孩子吃穿好上许多。这一切，她当年是用怎样的不眠不休换取的呀？为了我们，她没坐过一个月子，为了我们，她不曾吃过一块糖果！她把一切都给了我们。但对于我们的安全，她一定是愁肠百转而又无计可施吧？所以母亲只好用简单粗暴的打骂竭力把年幼的我们圈在自己的视线里。

      原来，粗暴是母亲用来抵挡生活压力的有力武器， 是母亲守护儿女平安成长的重要法宝啊！

      母亲是一部书，需要我们用一生来细细品读。

      童年，游走在母亲的目光和呼唤里，成长中，印下道道爱的痕迹。

编辑：瑞雪  制作：腊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