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min 百科大全 2023-02-25 20:23:20

百衲琴（下卷）[7]

百

衲

琴

（附）序

懿夫庄周寓言，义托于隐；曼倩玩世，语多不恭。激正平之鼓，愈厉其舌；掷安道之琴，弥骄其音。胸次垒块，纵横于无消遣处；口吻雌黄，流露于不耐烦时。是以偃蹇豪士，竖发而吐奇气；仓惶劳人，昂头而使白眼。竞愤时而嫉俗，辄大鸣其不平。吴中二秦君，以抑塞磊落之才，处寂寞荒凉之滨。犯冻濡毫，抒其咈郁；刻晷造句，出之游戏。竹如意竟至击碎，大异醉后乌乌；铜琵琶忽然迸裂，迥非书空咄咄。秋心并抱，言之者岂曰无因；识曲其谁，闻之者嗒焉同喟。光绪乙酉冬日海曲竹中叟马庆蓉识。

乙酉冬日，余以谒许星台方伯留杭，承旧友江梅生大令招住寓斋。适族兄散之少尉亦来下榻，联床话旧。夜窗无事，取两题之绝不相类者，成七言一联。每夜拈数题，成则互相评骘，藉以遣闲。是体要奏合天然，铢两悉称，方为合格。惟射鹰楼诗话中曾有数联，久已传诵人口，然亦未见其佳。此虽一时游戏之作，亦足以疏瀹性灵，开发心思，资文人之谈柄，而兼有可供喷饭者，故不忍弃去，录为两卷，名之曰《百衲琴》，俾阅者知我两人作客天涯，冷斋相对，茶尾阄题，灯唇捉句，诚无聊之极。思平生壮志，止消耗于雕虫小技之末，尚以此冀斯世之赏音，良可慨已。西脊山人秦云识。

原夫乐师奏曲，并坐调簧；蚕妇抽丝，同功献茧。是以妃黄俪白，侔色者并呈；拾芥引针，同类者相感。从未有七字揭要，两端求音，金铁胥冶炉锤，燕雀不愆轻重，如是编者。吴中二秦君抱温李绮怀，擅徐庾墨妙，西泠景物，长其吟啸；客窗兀寂，破之笑言。抽思毫巅，翻澜舌本。合聃非为同传，等嫫施于一家。车轨容刀，雉媒囮鹿。见之者得毋笑淄渑易性，竹肉夺伦乎。要之奇由正生，巧因难见，类刻棘雕虫之技，易索解人、当酒兵茗战之余，请寄知音者。光绪乙酉佛粥日铁岭宗山拜识。

东南风·冬柳

穿篱拂亩花飞面

虐雪饕风叶脱眉

（肤雨）

舞腰秃尽高低树

对面吹来西北楼

（散之）

项子·盘香

一颗星明分雁序

几重烟细袅螺旋

（散之）

心死成灰圆月晕

头衔分品壮云冠

（肤雨）

火轮车·岣嵝碑

机疾西人殊马御

石留南岳蚀虫书

（肤雨）

绿字赤文传禹迹

云奔电掣胜奇肱

（散之）

厕·琴

匿迹有人思报主

张弦何处觅知音

（散之）

作文有客工三上

奏曲何人弄七弦

（肤雨）

帐钩·当票

下听纤手香衾里

绝最关心质库中

（肤雨）

照梦浑如新月挂

惊寒莫赎蔽裘无

（散之）

朝珠·财神

论爵垂胸分鹭序

乞灵援手遂狼贪

（散之）

悬来几辈称强项

求得何人有满心

（肤雨）

田家·废园

禾黍有年堆比户

楼台无主问斜阳

（肤雨）

香稻饱餐翁曝日

粉垣颓缺客窥花

（散之）

兰亭贴·缝穷妇

妙墨双钩镌王枕

破衣百结补荆钗

（散之）

定武本求真迹少

几文钱缀破衣完

（肤雨）

短视·枯荷

名花到眼还迷色

凉雨惊心尚送声

（肤雨）

道路逢人疑旧雨

池塘留叶听寒风

（散之）

鲞鹤﹡·破窗

﹡“鲞”字书上只剩半边清楚，猜的——抄录者

华表归何来鲍肆

疏棂碎欲漏驹光

（散之）

鸣皋便忘过河泣

穿纸还看送月来

（肤雨）

牧童·潮

牛背夕阳横短笛

江头夜语听孤舟

（肤雨）

笛弄数声归远渡

涛奔一线打空城

（散之）

媒人·催租吏

系足缔缘烦月老

敲门败兴怅诗人

（散之）

打门如虎追呼急

署券成鸳撮合难

（肤雨）

画·酱

法参荆浩犹留笔

元*草杨雄竟覆瓿

*原文避清圣祖讳——抄录者

（肤雨）

红螺坡老夸新味

黄鹤山樵剩旧图

（散之）

桃花·骷髅

到门难觅崔郎面

饮器还持智伯头

（散之）

妖狐戴拜坟前月

仙客寻迷洞口云

（肤雨）

荔支·卖卜人

驰来驿上犹鲜美

坐向桥头判吉凶

（肤雨）

一卷谱成传学士

百钱帘下隐高人

（散之）

汤婆子·竹

应合夫人呼接脚

断无君子不虚心

（肤雨）

夏日爱留佳客坐

寒宵好伴老夫眠

（散之）

诗经·雷

沽泥阶下嘲精婢

失箸筵前笑使君

（散之）

四座解颐匡*鼎说

一车入手阿香推

（肤雨）

*书上“匡”字只剩边框，猜的——抄录者

扑满·星河

飞蚨积得终招损

灵鹊填来便可通

（肤雨）

贪货终□□□□*

探源曾说使臣来

（散之）

*全句无法辨认，“贪货终”三字也是猜的，另外四字想不出了，有待高明者猜出或是博雅者补齐——抄录者

三·红

海上奇峰浮弱水

天边落日映流霞

（散之）

犹存残菊陶潜径

且咏寒梅后主亭

（肤雨）

江山船·樟柳人

九姓载花迷客梦

五官刻木听灵谈

（肤雨）

桐江艳说人呼妹

木偶愚凭鬼乞灵

（散之）

刮舌·报单

三寸澜翻凭去垢

一声锣响顿增荣

（肤雨）

喜悉名成登蕊榜

持将秽去类金篦

（散之）

羊·团扇

绝巘方平曾叱石

深宫班女却悲秋

（散之）

看来塞上愁苏武

羡说人间画放翁

（肤雨）

电线·井田

庚邮顷刻传千里

子妇耕耘共八家

（肤雨）

尺素应嗤鸿雁缓

畛畦难复夏商匀

（散之）

乡试·猴戏

场屋共争秋士榜

野宾亦现宰官身

（散之）

举子姓名期列榜

肖人冠带笑登场

（肤雨）

鹤·鸦片烟

巢痕松顶凌千仞

香味蓉膏醉一灯

（散之）

香熬莺粟能迷客

瘦立鸡群也欲仙

（肤雨）

跋

右《百衲琴》二卷，同里秦君肤雨及其族兄散之少尉之所作也。两君皆以诗鸣于时，又皆长于画，而出其余绪，犹足以启迪性灵，发皇耳目，彬彬乎埙篪之逸响，亦风雅之外篇也。昔道光壬寅、癸卯间，福州梁芷林中丞搜辑楹联巧对，不下二十余卷，所载独无此体。近十年来，文人学士，始有作者，然亦不能工而且多若此。至于其名，或谓之为“诗钟”，或谓之为“羊角对”，要皆不知其所取义，又岂若“百衲琴”之称为典而确*哉。

光绪乙酉季冬吴县俞廷瑛跋

*原书作“磪”，当是“確”字的误笔。

后注：

《百衲琴》为秦肤雨、秦散之族兄弟唱和之诗钟作品，是当前所见的最早的诗钟作品集。为水木清华女士手录并加点校。呵冻敲文，其功非易，望见者珍而惜之。录稿为龙平先生所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