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0655

0655-1

行野，观天际群山

天龙蟠屈腾长虹，万千鳞鬣争为东（1）。尻高首下下饮海，金蕤彩仗空蒙中（2）。我翻衣袂视日色，目眵魂荧坐崩石（3）。安得骑气与之游，枯藤尽扫造化迹（4）。

【笺注】

 陈三立在山间野地漫步，看见天边群山，意兴湍飞，深思飞腾，写下此首很带陈三立诗自我特色的这首诗。

（1）“天龙”二句：山如天龙蟠屈，好似升腾起长虹，万千鳞甲鬣毛，争相飞向东方。

 “鳞鬣”，指龙的鳞片和鬣毛。清王士禛《龙门阁》诗：“鳞鬣中怒张，风雨昼晦昧。”

前二句描写群山如万千天龙似长虹蟠空，露出万千鳞甲，争相奔向东方。

（2）“尻高”二句：龙尾高耸，龙首向下，渴饮于海！缥缈迷蒙的空中，云霞像黄色的菊花，彩色的仪仗。

“尻高首下”，头向下，屁股翘起。宋魏了翁《十八日上寿退赐坐十九日贡院锡宴二十一日紫宸殿御筵即事七首》：“画楯诸班谢茶酒，尻高首下一声雷。”

“饮海”，饮于海。唐韩愈《双鸟诗》：“朝饮河生尘，暮饮海绝流。”

“金蕤”，黄色的花。宋郑刚中《对菊》：“幽香抱孤蕊，正色敷金蕤。”

“彩仗”，彩饰的仪仗。清赵翼《镇江观都天会》诗：“七香亭导八掆舆，彩仗前驱一对对。”

“空蒙”，指缥缈、迷茫的境界。宋梅尧臣《读裴如晦＜万里集＞书其后》诗：“搜新造空蒙，俗眼不得入。”

三四句紧接首二句，写群山如龙东来，渴饮于海，伴随满天云霞。前四句，以动态描写静态的群山，令人想起辛弃疾的《沁园春》所写的山：“叠嶂西驰，万马回旋，众山欲东。”区别则是一拟为马，一拟为龙。但陈三立拟为龙，再辅以“长虹”“饮海”以及“金蕤彩仗”，则增添了瑰丽与阔大之感，可说后来居上。

（3）“我翻”二句：风翻动着我的衣袖，凝视着日光，坐在残碑之上，看得眼生眼屎，心魂迷乱。

“翻衣袂”，衣袖翻动。唐姚合《和裴令公游南庄忆白二十、韦七二宾客》：“斗雀翻衣袂，惊鱼触钓竿。”

“目眵”，目生眼屎。唐韩愈《短灯檠歌》：“夜书细字缀语言，两目眵昏头雪白。”

“魂荧”，神魂迷乱。明朱右《白云稿》卷一《九规·倚棹》：“载灵魄而遐举兮，魂荧荧以宿留。”

“崩石”，指残碑。南朝宋鲍照《河清颂》：“窥刊崩石，捃逸残竹，巢风寂寥，羲埃绵邈。”

五六句写陈三立看山看得目注神迷。

（4）“安得”二句：怎样才能乘坐云气，和群山一起奔走？让我拄着枯藤手杖，横掠过大自然的奇迹！

“骑气”，谓乘云气飞行。宋张耒《吴大夫墓志铭》：“殆古所谓得道逍遥，御风骑气之人歟？”

“枯藤”，称藤制的手杖。宋陆游《丙辰上元前一日》诗：“自笑閒游本无定，兴阑随处倚枯藤。”

“尽扫”，全都掠过。扫，掠过。李白《大猎赋》：“千骑飚扫，万乘雷奔。”

“造化”，自然界的创造者。《庄子·大宗师》：“今一以天地为大鑪，以造化为大冶，恶乎往而不可哉？”“造化迹”，大自然创造者留下的奇迹。 宋林宪《台州郡治十二诗太守尤延之命赋·匿峰亭》：“如何超逸士，勘破造化迹。”

尾联写陈三立看山如龙，不禁顿起豪情：真想“骑气”而与如龙群山共游，尽览造化神迹！写得豪迈，犹如李太白的诗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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