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放|感悟《论语》的人文情怀之【14.39】这个击磬的人有心思

子击磬于卫，有荷蒉而过孔氏之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既而曰：“鄙哉！硁硁乎！莫己知也，斯己而已矣。深则厉，浅则揭。”子曰：“果哉！末之难矣。”

孔子在卫国，一天正在击磬，有一位挑着草筐的人从孔子门前走过说：“这个击磬的人有心思啊！”一会儿又说：“声音硁硁的，太执着了！没有人了解自己，就独善其身算了。就像涉水一样，水深就把衣裳脱下来，水浅就撩起衣服趟过去。”孔子说：“有这种处世之心，就没有什么可责问他的了。”

【感悟】

本章进一步体现了圣人与隐居者境界的不同。

“孔子击磬于卫”之事，据《史记·孔子世家》载：孔子已年六十三。此时卫灵公已经去世，卫出公辄在位，而其父蒯聩则淹留在外不得立，君臣名分不正，孔子不愿参与政事，所以每日以“六艺”授徒为主。

这一日，孔子与弟子在家中演习古乐，他老人家亲自击磬，声若石硁，坚定有力。 此时恰好有一个人挑着草筐从此路过，他驻足聆听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这磬声内涵深刻、意味深长啊！”他接着又听了一会儿，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磬声铿锵有力、节奏明快，可以想见这位击磬者肯定是一个心存高远、意志坚定的贤士达人。可惜当今之世无人能听懂他的磬音，更无人能理解他的心志！《诗》云：“深则厉，浅则揭。” 同样，有志者在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时也要因势而变，天下有道则积极入世、有所作为，天下无道则避世隐居、修身养性。

过去有许多人以为荷蒉者发此议论是讥讽孔子，但是，仔细推敲其言论，就会觉得他更多的是为孔子感到担心和惋惜。显然，他对当时礼制崩坏、世风日下的局面也有比较清醒深刻的认识，也许他本人就是一个乱局的受害者，但是他与孔子积极入世的处世态度不同，他选择了一种消极避世的处世态度。在人生态度上，其实是没有是非对错之分的，“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

朱熹在《四书集注》中说，“圣人之心未尝忘天下，此人闻其磬声而知之，则亦非常人矣。圣人心同天地，视天下犹一家，中国犹一人，不能一日忘也。故闻荷蒉之言，而叹其果于忘世。且言人之出处，若但如此，则亦无所难矣。”圣人孔子的心不会忘记天下，荷蒉者从击打磬的声音里听出来了，这个人也不是一个平常人。圣人的心像天地一样，看待天下像一家，看待国内就像一个人，不能够有一天的忘怀。所以听到荷蒉者的话，而感叹他能果断地忘记这个世界。并且认为人的出仕和隐居，若是如此果断坚决，就无法再和他辩驳了。

本篇与第三十二章“微生亩之难”，而自称“疾固也”参证，则此章的意思极为明晰，世之固、己之固，皆固也，为仁在己，乃是固处难消也，换言之是有所执持也。孔子以治世为理想，则是固于治世，“求仁得仁，又何怨”。孔子遭遇困境而仍坚持，在行道救世；其根底则是自信天命在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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