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勾腿子传奇

第十四章

李振邦知道有人在暗处算计自己，他不确定这个人是谁，但是他能感受到危机在向自己缓缓逼近。眼下李振邦所能做的只能是不露声色静观其变，找准时机一招制敌。他相信越是紧要关头对手越容易露出破绽，自己会，敌人也会。那时候谁生谁死就看彼此的本事了。日本人龟田在佛香阁摆下擂台并向李振邦发起挑战，这老鬼子妄想以擂台比武这种似乎光明正大的方式以雪当年之耻。步入中年的李振邦已经不是那个年轻气盛的李振邦了。当年两国没有开战，日本人不敢在北平明目张胆的胡作非为。现在可不同了，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已经践踏大半个中国了。自己出手打擂势必有输赢，更见生死。如果打赢了激怒敌人恐怕难以全身而退；如果打输了怎么对得起师父，怎么对得起四万万中国人，更对不起列祖列宗！李振邦看完挑战书思忖良久收起来放在了抽屉，眼下以静制动才是良策。

这小日本欺人太甚了！荷花进屋还没摘下书包就对着坐在桌边佯装看书的李振邦嚷着像一只喳喳叫的麻雀。端起李振邦的茶杯咕咚咚喝了一气儿。丫头你就不能有点淑女的样子？让你去念书就是希望你能像个大家闺秀，怎么现在都十六七还像一个假小子一样！李振邦微笑着看着荷花。气死人了！爹，你不知道。那个叫松本的日本跤手今天又在佛香阁的擂台上摔死一个同胞。比赛有输赢这个我们承认，可那个同胞已经拍地认输了，那个松本还是把他举起来扔下擂台给摔死了。荷花眼里含着泪越说越气愤忍不住一掌拍在桌子上。爹，大家都尊称您是咱保定府的一代跤王难道眼睁睁看着日本人在咱们家门口耀武扬威啊！我恨自己不是男儿身，要不我就是死也要和这群恶魔拼个你死我活！然后呢？！李正邦不动声色问荷花。什么然后呢？荷花没反应过来，没理解李振邦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你一个女孩子家读好自己的书就行了。至于街上打打杀杀还轮不到你。李振邦沉下脸看着荷花。最近街面上太乱，从今天开始不许你再到学校了，一群小孩子以为偷偷在墙上贴几条标语就能把日本人赶出中国？！简直是笑话！荷花听到李振邦的话惊呆了。这是自己从小崇拜的父亲吗！难道心目中的大英雄被时间打磨成了一个胆小怕事的油腻中年？荷花伤心的抓起书包跑回自己房间。

在江湖上多年的摸爬滚打李振邦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他知道现在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日本人设擂台看似是在竞技其实就是想通过这种手段打击中国人的民族自信心。眼下日本人势头正盛，韬光养晦才是良策。虽说中央军撤出河北但保定府周边抗日的队伍大大小小也有几十上百。一个热血男儿谁甘心当亡国奴？打蛇要找准七寸，才不会被反噬。荷花这么一闹李振邦没有心思看书了。他找了一件不起眼的衣服换上，又找出副墨镜带上，要去擂台下看看免得被人看出来找惹麻烦。李振邦刚走到西街口就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进了胡同。这不是余满仓吗？现在这时辰正是饭店忙的时候他不在后厨帮富贵叔忙活怎么跑到大街上闲逛。这孩子真不懂事！难怪前几天富贵找李振邦抱怨，余满仓经常神不知鬼不觉在半夜溜出去。难道这孩子是走了邪道了？想盗取跤谱！有好几次见他和吃饭来的食客挤眉弄眼的。小东西自以为机灵，却不知自己早就发现了。只是不曾理会罢了。我到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如果让我抓个正着可就别怪我这当师父的心狠手黑了。瞧瞧你俩这样！我爹年岁大了认怂不敢上擂台，可你俩呢？大小伙子怎么说也跟着我爹学了这几年。难道就不敢上台给他们比试比试。荷花坐在院子的石墩上正在数落赵雁南和余满仓。师姐，什么事儿咱的听师父的。师父交代好几次了不让咱们招惹是非。听说这群鬼子最近在西面山里吃了大亏。让咱中国军队打了埋伏袭击了一个观摩团好像还炸死了一个将军呢。余满仓坐在荷花斜对过慢声细语地说。嘿！要不是怕有违使命我早登擂把那小鬼子给废了！赵雁南用手撩一下额前遮住眼的一缕头发煞有其事地说。你得了！上次不让你找惹人家撂跤的，你非要踢人家场子！没想到摔了个狗啃泥。现在我想让你去打擂，又说什么我爹不让去。什么时候你那么乖了！亏你还是大师兄未来的掌门人呢！荷花抱着肩膀不屑地看着赵雁南。师妹你可答应过我不会再提这事儿的，现在居然当着满仓数落我。你不是诚心打我脸吗？赵雁南有些委屈的看着荷花。

什么叫我打你的脸呀？现在咱们还有脸吗！咱们不起来抗争，没多长时间就得当亡国奴！荷花看着眼前的这俩师兄弟有些恨铁不成钢。我决定了，你俩谁打赢擂台我就嫁给谁！荷花看看赵雁南，又看看余满仓。她知道自己在这俩人心里的分量。我说荷花，咱俩当初可是指腹为婚的。赵雁南沉不住气了，从怀里拿出自己那块玉牌在荷花眼前直晃。这事可不敢开玩笑。我爹前阵子来信还问我咱们啥时候成婚圆房呢。余满仓看着赵雁南急得焦头烂额憋不住想笑，为了报复赵雁南平时的捉弄，余满仓假装一本正经地火上浇油：师姐，你可得说话算话。我要敢登擂打赢了你可不许反悔！我说你们这仨孩子吵吵半天了，为什么呀？富贵叔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后。荷花就把发现李振邦藏起来日本人挑战书的事对富贵叔学说了一遍。谁知道一向老实不善言谈的富贵叔特别支持荷花。他把自己当年在东北老家受的屈辱讲给仨孩子听。现在十几年了有家难回呀。说着说着富贵叔眼泪鼻涕横流。就我们学的这点皮毛能上擂台啊？恐怕没给师傅挣来脸面，反而找来祸灾。余满仓睁着眉头咧着嘴。招什么祸灾？你没看过戏文里有女扮男装的吗？找件衣服化化妆谁认识你是谁呀？打赢了就报你师父的门派，打输了就散鸭子走人。富贵叔给三个年轻人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