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情歌 （43）作者刘会朝

大 漠 情 歌（43）
作者/刘会朝
    就这样，这一次短暂的旅游就到此结束了，这既让人愉悦，又让人感动，最后又让人伤感。人生的好多故事，就是在聚聚散散、分分合合中不断的透析着人的那点精神世界和感情世界，最终又让人在回天乏术中失落的想像着、留恋着、回忆着；在坎坷中挣扎着、欢乐着、释怀着、成长着！    来了马家村这一趟，多亏了倩倩给的这把钥匙，要不然住宿还真是个大问题。一个村子七十几户人家，干活的也就是十来家，其他人多多少少油漆了些老旧家具，还有好几家需要油漆门窗，这也正好给了雪银锻炼油漆手法的一个最佳机会。    一个多月时间，在忙忙碌碌中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转瞬已经来到了七月，要在这里继续干活，就得去别的地方找活，其实牧区好多蒙古族人也有些小件家具需要油漆，他们看到我画的还不错，钱多钱少无所谓，只要能给他们干活怎么都行，雪银还是支持我在这里继续干下去，但我考虑再三还是放弃了，必毕竟我带着她不放便，生活习惯又不同，最后还是选择回到了矿上。    刚下了班车，就碰到了前来买菜的姑妈。“小刘，你俩人回来的正好，回四排的马英武找了你两三回了，说做了多年的家具还没油漆，你下午过去看看，还有小南岭那边那个小河南也找你哩，他媳妇是小学老师，你也去他家里看一看吧。你俩别到外面吃饭去了，今天回家里来吃饭吧，我给你俩把饭做上，一定要记住，别忘了来呀。”“好吧，谢谢姑妈。”    姑妈笑着说：“这有啥好谢的，俺姑娘啥时候学会对人这么客气了，真是出了一回门，长了不少见识，一天比一天聪明了，嘴也越来越甜了，姑妈就爱听你说这些话。”“哎呀姑妈，人家好好一句话，让你把人家又耍笑的不行，俺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我就喜欢我大侄女撒娇的样子，你俩记得回来，今天姑妈多炒几个菜，咱们吃米饭吧。”说实话，宁夏的大米确实名不虚传，它不但颗粒饱满，品相晶莹剔透，而且吃起来香喷喷的，非常筋道，那种香味是其它任何地方的大米都无法比拟的。    姑妈这么一说，我记得自己也曾经去过回四排那个马英武家里。俩人把携带的东西放在住处，雪银说她头有点晕，我便一个人去了马英武家里。   进了门，屋里云烟雾气的，一邦人正在搓麻将，我一看竟然有身穿便服的黄书良。   他一见我来了，惊讶的说：“哎呦，小刘师傅来了，那里有茶，你自己泡去，我们马上就下来。”我冲他们几个人笑了笑，自己泡了一杯茶，站在一边欣赏着这一帮人在这里玩着牌。    一圈下来，坐在炕沿上的那个人把单子一揭，十块钱的人民币整整齐齐的十几沓子，足有千十块，坐在对面软一椅子上面的一个人屁股一抬，也是一沓子一沓子的钱，他们一个个像斗红了眼的公鸡一样，木剌的脸上毫无表情。人人嘴里不断的大口大口吸着纸烟，只有两只失落而渴望的眼眼像死神一样在死死的盯着手里和桌子上的麻将，偶尔一丝笑容隐约之间浮现在发红的眼睛上，豆大的汗珠子从几个人的头上不停的往下滑落着，那种胆颤心惊的样子，真让我哭笑不得。我心想这几个人的魂恐怕早已经不在自己的身上了。这真是魂在天上飞，人在麻将堆里追，心地惶惶，颤惊不已，这又是何必呢。    闻不了呛人的烟味，我端着茶杯走了出去，一圈下来几个人见掌柜的有事，便散伙告别了。    回到屋里，马英武垂头丧气的对我说：“小刘师傅，我这下闯祸了。”我不解的问他：“怎么了？”他一边收拾屋里一边讲述了隐藏在心里的那些事。    “以前我没有打麻将的习惯，自从老婆回家收麦子以后，一帮哥们常来我这里玩麻将，有时候人不够我顺便玩一下。一天几个人正在玩，不料黄书良来了，他说是抓赌搏的，几个人的钱全部被他弄走了，还交了罚款，那一次我被弄走五百多块钱，最后还硬要带我们去派出所，最后好说歹说他才放过我们，其他人被他教训了一顿，便灰溜溜的跑了，他见没有人了，就把罚我的钱给了我，说工人下井干活挣钱也不容易，当着我的面把罚款单撕了。我对他非常感激，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心里还侥幸遇上了他，心想以后打牌再也没有人会找自己的麻烦了。    有一天在菜市场碰到他，他叫我去吃饭，我正好欠他一个人情，就和他一块去了最好的“和盛饭荘。”我叫了几个菜，要了一瓶酒，正好又来了他的一个朋友，就这样三个人高高兴兴的吃喝上了。喝酒时他说让我以后放心打牌，有啥事他会帮我解决。酒足饭饱了他说要去我那里打牌，让我再叫了几个人。    那天被他逮住的几个人，他最后把钱都退了，大伙为了感激他，打牌时都让着他，他那天赢了好多钱，就这样一来二去，我又把两个月的工资全输了。    有一天晚上他带着两个人来了，其中就有上次吃饭的那个人，我手气非常好，赢了不少钱，他们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干脆压宝摇单双，看到满桌子都是钱，我想今天的手气这么好也就同意了。一个来回，我赢的一千多块钱全部输光了，我当时急了，把一张存款单押了上去，结果三个月工资一千八百块钱又输光了，那个晚上我输了两千六百块钱，四个月的工资钱就这样完了。我本来拿这些钱准备给老家盖房子，害怕老婆这几天回来，心里很着急，又到银行取了些钱找到他们，想把输了的钱捞回来，结果接二连三又把一千多块钱输了，这几天能把人熬煎死，所以我急着找你想赶紧把家里这一套家具油漆一下，让她回来了心情也能好受一点，刘师傅，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马师傅，你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了，应该会明白这中间的套路的，不是我说你呢，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你家里是谁当家做主呢？”“当然是老婆，她这个人非常心细，过日子兢兢兢业业，她走时给了我一千块钱，让我给父母买棺板，这下好了，一切都完了，上高中的两个娃正等着要钱哩，可我吃饭都是赊着帐，六千块钱就这样打了水漂，愁的人整天整夜睡不好觉，心里非常难受。”他说着说着竟然抹起眼泪珠子来了。   “小刘，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能行不？”    “什么想法？”我不解的问他。    “我给她说屋里被贼偷了，你看行不行？”    “老哥，你这是想的哪一出，事情已经出来了，就要面对现实，你再也不敢把那些人往家里带了，否则你将面临家破人亡的危险。”我这样一说，他呆呆地低着头，一声不吭了。    “你想过没有？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瞒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你给她撒了慌，一件事情就得两次折腾，反而让事情越来越复杂，轻则，老婆忍了，重则离婚就摆在你面前，六千块钱是你一年的工资啊，放在谁心里能不心疼？”    “要不然我找黄书良这个王八蛋去，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自古赌场无父子，你把事闹大了，派出所说你赌博犯罪，他们把钱能退给你？你再准备几千块吧。再说，你那几个好兄弟不都栽到你的手里了，还有黄书良是谁？付矿长的妹夫，派出所的警察，你能惹起他吗？”    “老弟，你快给老哥出个主意。”    “老哥，就你现在这种状态，在井下干活非出事不可，这是一个血的教训，你现在心里好好想想老婆的好，把男人的架子一定要放下，时刻准备着给她赔礼道歉，要不然她生气你也生气，接下来我都不敢给你说了，离婚是小事，人命是大事。”    “兄弟，我最怕的就是这些事，你赶紧过来给我油漆吧，她弄不好这几天就要回来了。”    吃饭时我把这件事说了一下，姑妈一听坚持不让我给他去油漆，说他现在都这样子了，工钱能不能拿回来都是个事。我思前想后，这个活必须要干，要不然老马这一关更难过了，我得帮他一把。    我打定主意说干就干，两个人第一天就把腻子全部打磨好了，第二天把底漆全部刷好，等漆干透以后才能装饰涂刷清漆，因此我又去小南岭给那个河南小伙赵奇干活去了。    吃过晚饭我俩加了一会班，正好赵奇下班回来了，媳妇儿待他吃了以后又端来一盆热水，给他开始洗脚了，洗过以后丈夫马上就去休息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我觉得不可思议，我不解的问她：“他不是去澡堂子洗过澡了吗，你怎么又给他洗脚呢？”    她笑着说：“他这个人有个毛病，干活累了晚上就睡不着觉，再说他下了班就已经很累了，洗澡归洗澡，我坚持给他这样洗脚，他慢慢的也能休息好了。”    “你是一个教书的，还能这样对他好，他真有福气。”    “小刘师傅，不瞒你说，俺有时候累了他也给俺洗脚按摩呢。你看他一天不停的上班下班，在黑洞洞的井底下干活，还不是为了俺好，俺不心疼他谁还能心疼他，洗惯了俺也就一直想给他洗，一晚上不洗俺都觉得不中。”    “你有娃娃吗？”    “有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在老家河南新乡那里上学着哩，爷爷奶奶都刚强着哩。”    雪银笑着问她：“你不想孩子吗？”    “想哩，咋不想哩，明年准备让他和爹妈一起过来住，这样也省得每年来来回回的跑。”    “哪你俩人吵架吗？”雪银又笑着问她。    “俺俩人结婚六年了，一回嘴都没有吵过，关健他那个人脾气好，俺这个人心眼好，俺又时候也想，啥时候两个人也吵一吵架，尝尝哪是啥味道，但就是吵不起来，哈哈……”    雪银看了我一眼，站在那里沉思了起来。    “俺问你俩人，你说这男人和女人还有钱，到底是啥重要？”     她这一问，还真让我俩一时半会无从说起。    “俺俩人有个共同的地方，都是嫌麻烦不爱管钱，就俩人每月那点工资，留下生活费，攒下几个月，全部给家里老人寄回去了，因为放在这里太麻烦了，放在家里老人知道该怎么办。还有，俺这个人喜欢说笑话，他不喜欢说话，但他最喜欢听俺说话讲故事，几天给他不说，他都急的不行，你俩说，俺这个人这个脾气是好还是坏？”这又让我俩一时半会没办法回答她的问话。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有时看似普普通通的人，说着简简单单的话，这里面的学问高深莫测，更让人莫名的感动，在不知不觉中羡慕她的岁月人生。在他们的世界观里，故事的情节精彩不精彩，但无时无刻不在播洒着感动，在他们朴实无华的每一天里，何不是蜜蜂在花蕊里醉迷眷顾，他（她）留给自己的是一生挥洒自如的满足与悦心，更能给与自己萍水相逢的人挥之不去的美好记忆，在以后的日子里，如果遇到不测，回想那段记忆中的人和事，忧愁的心也就淡然释怀了许多，烦恼也会在瞬间云消雾散。    第二天在小赵家吃过午饭，俩人便向老马家走去，走进院子里，我看到到处一片狼藉，家具上的两个小门子也扔在院子里，我知道他的老婆已经回来了。走进屋里，他老婆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坐在床边上正伤心的哭泣着，老马见我来了，如见了救星一般，急忙倒水沏茶，完了走出屋子蹲在院子里，两眼无光，呆如木鸡，猛然间咋一看他比前两天苍老了许多。看到好好的一个家一下子成了这个样子，让人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尴尬的气氛让人无所适从，我只能硬着头皮试探着打破这个 僵局。    “老嫂子，事情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伤心生气也是难免的，但你静下心来细细想想，我老哥这人从来都不打牌，他一时半会经不起别人的诱惑才上了当，不管怎么说他不是一个没良心的人，你这回再不原凉他，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啥事吗？”我小声对她说：“我大前天来你屋里找活干，你知道他干啥吗？他正想上吊自杀呢，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气的把他骂了一顿，我说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人家有人打了一辈子牌，输了一辈子钱，可人家一家子人还高高兴兴的在一起，你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老人孩子和嫂子咋办呀，你像个男人吗？他哭着对我说对不起你，你对他那么好，他没有脸再见你了。嫂子，人一辈子谁不犯错，只要能改就没有办不了的事，人长钱短，你一定要拉他一把，可不敢把一个家庭毁了，他后悔了你可别再做后悔的事了，听兄弟一句话，快给咱们做饭去。”    我这么一说，雪银赶紧过去把孩子抱在怀里，女人没办法只好准备做饭了。    老马一看老婆不闹腾了，赶紧起来收拾乱七八糟的屋子和院子，我趁热打铁，笑着对他说：“老哥，你这辈子真遇上了一个好老婆，怪不得你说老嫂子贤惠懂道理，还真是的，嫂子不但明事理，人还长的这么好着，你真是八辈子烧了高香了。嫂子既然原凉了你，你接下来就要好好上班，在井下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心神不定迟早会出乱子的。”    “兄弟，老哥给你嫂子这辈子把倒尿盆子的事弄下了，哥打死都不摸麻将了。”    “你要是又去赌了咋说呢？”我笑着问他。   “那还叫人吗？”   “好，老哥是个男子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