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老赵是在去年春天，他卷着的裤腿上裹着一圈半湿未干的泥，从他的“农用车”——一辆白色皮卡车上走下来，当时并不知道这辆车是他的农用车，后来在很多个同事的口中拼出了老赵的故事。老赵是一位曾经奋斗在国企宣传部的文案策划，想当年也是妙笔生花的风云人物，岁月蹉跎，如今也到了快退休的年龄，许是常年奔波，许是天生如此，一米八的大高个儿精瘦精瘦的，常年的伏案写作让他略显驼背，但他的精气神超级旺盛。老赵出生农村，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距离老家1200多公里外的我们这座城市，可能是对故土的怀恋，也可能是出于一个农民子弟对土地的执着，闲暇之余他在郊区开荒出了一片大概一亩多的山地，他的梦想是退休以后能吃到自己种的天然绿色无污染的蔬菜，他还给我们“许愿”：“一亩多的菜，我们一家肯定吃不完，大家以后都能吃到天然绿色无污染的蔬菜”。我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他刚浇地回来。山地太贫瘠了，在少雨干旱的大西北若想靠老天爷的赏赐吃到自己种的农作物，那真的是要有一座冒着青烟的祖坟。于是老赵便找了几个桶从附近的湖里运水种菜，那辛苦可想而知，不过他倒也乐在其中。水的问题算是暂时解决了，还有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天然绿色无污染”就意味着必须要用农家肥，为了早日吃到老赵的天然绿色无污染蔬菜，大家都出谋划策，最终决定由门卫张叔开着保洁阿姨的三轮车去一个废弃的养牛场拾掇两车牛粪，司机小陈和小郑负责把牛粪铲到三轮车上，到了地头再铲下来散开。说干就干，周六一大早老赵开着他的农用车——白色皮卡车拉着小陈和小郑，张叔开着三轮车拉着两把铁锨就出发了。经过一个下午的战斗，这块地终于可以下种了，大家内心还是有些许期待的。春夏交替，自从上次运牛粪之后大家也都忙起来了，没再去过那块地，只有老赵雷打不动每天都会在上班前和下班后去一趟地里，有一天傍晚我又看到他一腿泥地从他的白色皮卡车里走下来，出于好奇，我问道：“今年的收成怎么样啊？”他一脸灿烂地笑道：“这周末把老张（门卫张叔）、小陈还有小郑拉上，咱们一起去看看。”于是我在老赵卖的关子里开始期待周末了。周末一大早站在地头的那一瞬间，我想到了陶渊明的一首诗：嗯，老赵早出晚归的，不但这豆苗稀疏，草也不咋茂盛。我们安慰他：地跟人、房子都是一样的，得养，一年不行，那就两年三年，终有硕果累累、百花盛开、草长莺飞的一天。老赵倒不以为然，乐呵呵的说：明年、后年、十年后的夏天咱们这块地肯定瓜果飘香，今年就当积累经验了。终是大西北的土地太贫瘠了，铺不满老赵心里那浓浓的思乡梦，第一年的种菜史就这样随着院子里那棵银杏树落下的第一片叶子也紧跟着落下了帷幕，但老赵脸上的笑容告诉我，他是满足的，他是懂地的，“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离乡几十载，无需刻意修饰，他依然保留了作为一个农民的儿子内心深处最本真的情感，相信明年、后年、十年后老赵定能得偿所愿。
作者简介：舒瑶，原名王淑瑶，就职于白银市融媒体中心。爱好旅游、写作，发表作品有《绿裙子》等。
审核：三丫、晓霞、吴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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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瑶：老赵种菜（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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