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古壁画 · 二 · 敦煌与陕西唐墓

敦煌肯定是个绕不开的话题，但因为时间跨度与体量都过于庞大复杂，又被无数有的没的故事反复塑造，甚至成了许多人的饭碗，早已无法清楚地看到原貌，也改变了它本身的价值。放在充满猎巫狂欢与各种奇怪国学大师的网络中去讨论，任何脑壳还正常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况且，仅就其绘画而言，它从来都不在我自己的兴趣范围内，可说的也就这么多了，即便它享有最卓著的名声与最优厚的待遇。

——————————————————————————

从敦煌回程时在西安停留了一天，正忙于传宗接代的孙生强烈建议我去刚落成开放的陕博唐墓壁画珍品馆（此处省略导游词）。

先加一鬼故事：由于在当时门票算是挺贵，崭新的馆舍基本上空无一人，那天下午我在漆黑安静的展厅里逛了两个小时，因为除了所到之处感应灯才会亮起，其它地方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我隐约感觉到身后有灯光闪灭，回头望去大约距离二三十米处有一位穿红色连衣裙，长发披肩的年轻女士正在看壁画，太远看不清面目。起初并没在意，只是我走她走我停她停始终保持着相等的距离。

走到出口处买画册时同寂寞服务员聊了几句，得知在我入馆之后没人再进去，我不信，回头倒走了一遍果然空无一人，而这展厅是一个首尾相接的环状结构，出口即入口。

言归正，关于唐画的各种分析感叹赞誉没必要重复了，只想说些我自己的关注点。

唐墓壁画在技术上是明显不成熟和稚拙的，但打动我的是其间大量出现的“草图性”。这其实很大一部分得益于近现代美术创作教育的结果，而非来自古代作品本身。

自西方印象派兴起，许多作品以“未完成”的草图、底图形式（形式而非根本）示人，产生了轻松自然，不事修饰，变化微妙丰富的意外效果，并从此推及创作和教育。将自然的残缺、剥落，未被修正过的笔迹等主动纳入了审美元素之中，而这些都是在古典时代的缺陷与不示人的“错误”。

唐代画师与施工监理也许并不在乎这些即将埋入地下的画作的完美与完整，或是工期将至无暇顾及，总之以唐人豪迈自信、不拘小节的方式将这些意外留存下来。它以一种朦胧和不确定的虚幻意境，以一种存留于主体身后的弱调子，以一种思考的轨迹，在千年后无意间迎合了某些趣味。

八、九年过去了，因为惦念着红衣女郎，又再次故地重游时已是熙熙攘攘人潮汹涌了，我都不愿再来，别说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