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川剧志》今天要跟大家分享的是川剧传统古装戏中的著名灯戏剧目《裁缝偷布》。

《裁缝偷布》又叫《裁衣》，是已故著名丑行表演艺术家陈全波的代表剧目之一。这部剧对旧时裁缝做衣服的过程进行了高度的提炼，演变成一套艺术化的表演程式，生动形象，妙趣横生，在川剧丑角戏中，仅此一例。

龚裁缝是一位走村串户，提供上门服务的乡间裁缝，他的手艺虽说不错，却有一个爱占小便宜的毛病。有一天，龚裁缝来到王大娘家做衣服，正好王大爷不在家，他就一边裁衣，一边与王大娘聊天，还趁着王大娘不注意偷了一截布料藏在自己的帽子中间。精明的王大娘看破了龚裁缝的伎俩，却没有立即戳穿他，而是想了个法子去捉弄他。

川剧《裁缝偷布》剧照

等龚裁缝做好衣服后，聪明的王大娘假意请龚裁缝喝酒，得意忘形的龚裁缝酒后失态，自己摘下帽子露出了藏在里面的布料，被抓住把柄的王大娘拿着竹棍追着打。龚裁缝被打的抱头鼠窜，最后向王大娘跪地求饶，这时，王大娘态度一变，又怜惜起了一身狼狈的龚裁缝，好言好语的劝他把弄脏的衣服脱下来好帮他洗干净。此时的龚裁缝又羞愧，又喜悦，急忙脱下衣服递给王大娘，却被王大娘顺势推到了门外再不放他进来。最后，龚裁缝不但没有拿到工钱，还倒赔了一身衣服出去。在本剧中，陈全波先生独具匠心将人们生活中常见的裁缝制衣服的过程变成了极具观赏价值的艺术品，其精彩的表演技艺实在让人叹服。

在《裁缝偷布》中，裁缝以襟襟丑应工，造型滑稽，仅用黑白二色勾脸，眼鼻眉部分涂白圈，画垮眉，双眼前角点黑，给人以对子眼的感觉；他身穿青袍子，将袍子下摆上提，用蓝带捆在胸部，前胸插一把尺子，后背别一把熨斗，以显示他裁缝的职业特征。开场时，龚裁缝来到王家做活，弯腰给王大娘拜年，却被尺子顶住了前胸，他取下尺子再拜，又被后背的熨斗给别住，闹出了不少笑话。紧接着，他便有了一连串精彩形象的裁衣缝衣的程式表演。

他先是给王大娘量身段尺寸，趁王大娘不注意时，撕下一段布藏进自己的帽子里，接着，拿起尺子飞快地量布料的宽窄，然后端起一碗水喝了一大口，又向布料喷水，之后用指甲在布上划出痕迹，再拿出虚拟的灰线包在布上弹出剪裁线，然后举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以示高举剪刀，开始非常仔细地下刀，随即节奏铿锵而夸张地裁剪起来。裁剪完毕后，要刮糨糊敛边，龚裁缝竖起大拇指表示刮糨糊的三角板，紧接着飞快而均匀地刮好糨糊，再用熨斗将布料熨平整。剪裁完毕后，龚裁缝就开始缝制衣服了，他高兴的一边唱歌一边干活，只见他熟练地拈线、穿针，然后飞针走线缝好衣服，又一颗一颗地盘上纽扣，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在这段表演中，道具仅有尺子和水碗是实物，熨斗是以官帽代替，除此之外，剪刀、灰线包、糨糊刮片、针线等都是虚拟的，但是通过演员虚实结合而又夸张的表演，观众不但看到了这些虚拟实物的存在，也了解到旧时裁缝裁制衣服的完整过程，并且通过贯穿其中的戏剧精神，还看到了一个狡黠、风趣、手艺高超却爱占小便宜的民间裁缝形象，得到了一次赏心悦目的艺术享受。

川剧《裁缝偷布》剧照

《裁缝偷布》这出传统小喜剧意在讽刺“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的小人行径，同许多的川剧传统剧目一样，本剧在故事情节和语言中难免有一些低级庸俗的成分，精华糟粕混杂。但其中精彩的裁衣表演程式却让这部剧获得了长久的艺术生命力，深受观众欢迎。20世纪80年代中期，《裁缝偷布》在上海演出，上海戏剧学院的老师专门把这部戏作为无实物表演的范例介绍给学话剧的学生，足见其艺术魅力。

陈全波先生去世后，他的弟子汪洋先生凭借自己的艺术修养和扎实的功力不断对此剧进行加工，减少其中低级趣味的内容，并根据自己对裁缝裁衣过程的仔细观察，反复模拟提炼裁剪缝制衣服的最具特征的基本动作，使裁衣的表演程式日臻完善，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从现存文献资料可以知道，《裁缝偷布》这部剧在清朝光绪年间就已经在四川广泛流行，因此，这一套极富艺术性的表演程式的形成，不知道经过了多少艺人的千锤百炼，是一份值得珍视的戏曲艺术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