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影の群れ (1983)
编剧:田中阳造
俊一听着轰轰的海涛声,仿佛觉得这是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声音。俊一:“怎么不行呢?那种店,怎么经营下去也不见得有什么起色。”时子:“捕金枪鱼够苦的呐。每年都会有人受伤。有的人失去一条腿;也有人会被拉入海中淹死。……你不怕吗?”时子在口头应了声“是”,眼睛却凝视着俊一。在她凉鞋的一旁放着一只购物袋。突然,她拎起购物袋,站起身来。在海风中,它倾斜地耸立着。走在前面的时子靠在入口的木板上,回过头来看俊一。时子:“抛弃了爸爸,跟年轻的男友一起潜逃了。……这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时子把脸埋在俊一的怀里,然后仰视着他,把嘴唇向上一挪。时子亲自把双手搭在门板上,推了二三下,门随之打开了。3.小船房里充满了大白天的黑暗,屋内闪烁着象从树林缝隙间漏出的阳光时子:“因为怕人,所以放心不下,连晚上也不能安然入睡,思忖着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呢?”时子:“尽管普通,对我来说却不一般。……我有这样的预感哟。因此过去,我一直认为你很怕人。”俊一(紧紧地抱住她):“我的事,已跟你爸爸讲了吗?”时子说了“别讲了”,把头靠在板壁的缝隙处。大海变成了黄昏的灰色,发出不强烈的光。说完,她开始穿宽大的罩衫。俊一象瞅着一件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打量着时子。俊一“嗨”了一声不响了。他看着时子,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时子(“叭”地把门打开):“再见。”她出去后,关上了门。时子:“从裁剪学校回家去时,我会顺路到你店里来的。”当俊一从小船房里走出来时,时子已一溜烟似地跑在沙滩上了。4.时子骑着自行车穿过大间港的商店街(总觉得有些静寂)时子边骑着自行车进一条小弄堂,边向一旁戏耍的孩子们招呼。时子踮起脚来挥舞着手臂。“第三登喜丸”正慢慢驶入港内。聚集在渔协办公室附近的掮客们,也齐向码头走去,人头攒动。“这么大!”“大得很!”,孩子们边跳跃着,边叫喊着。“第三登喜丸”,这艘不到四吨的船的般体侧舷,拉曳着一条巨大的金枪鱼,缓缓地向码头靠拢。从船上传来房次郎的怒喝声。他的头上系着毛巾结,嘴上衔着柔和的七星牌香烟。不知是烟熏疼了他的眼睛还是咋的,他皱着眉头,一副不和气相。起重机早已准备就绪。渔协的工作人员也跳上船来帮忙。他们把钩尖扎进金枪鱼的颚下,然后解开捆缚鱼体的麻绳。铁索绷得紧紧的,发出铮铮声。整条金枪鱼缓缓地被吊起在空中。由于它的巨大,从聚集在码头上的人群中不时地传来啧啧的赞叹声。发出青光的鱼体在落日的余辉下弹跳着,使码头的上空洋溢出一种肃穆、庄重的气氛。房次郎:“那家伙怕有好几岁了吧。五、六年间,它一直在从日本海到太平洋之间的海域里游动。钓具啦,沲网船什么的,根本钓不住它,真是一个顽固的家伙。”房次郎:“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当我注意到时,早已钓上金枪鱼了。还在小鬼的时候,我就搭上你已死去的爷爷的船,开始追逐金枪鱼了。”房次郎:“开始有了自己的船,怕是在二十三岁吧。这些都快忘完了。又过了一年,你就出世了……”时子“唔”地应了一声,到底说呢,还是不说,她也没主意了。这时,电话铃响了。时子:“嗳,这里是小滨家……啊,谢谢……噢……啊,太好啦……好,这回可还清欠款了……是真的吗?……好,太感谢了……”房次郎:“一百八十公斤?每公斤三千日元,这样一来……”时子:“共计五十四万日元,太好啦!这下可以松口气了。”说完,她向厨房走去。去换一碗热汤,房次郎开始吃饭了。他吃饭的速度异常地快。房次郎:“知道。金枪鱼可不会因为明天要刮山风,就不出来。”俊一坐在柜台里面,翻阅着漫画杂志。没有一位客人。使人觉得生意清淡。时子推开门走了进来。时子:“今天本来不打算来了,直接回家去,可是不知怎的,还是来了。”时子:“在津轻海峡出现金枪鱼的期间内,我总觉得爸爸有点奇怪,他的脑子里装的全是金枪鱼,除此之外,似乎什么都瞧不见了。”时子:“是那样的呀。渔民这行当,可不是一件好差使。”俊一(向时子):“他最近因不当心被车子撞了一下。”时子“哟”地叫了起来。尽管俊一要孩子坐下,他却倚靠着贴着海报的墙壁,盯着时子看。可是,时子似乎大吃一惊,正闭着眼睛。重夫:“那时撞在汽车上,发出的声音犹如树枝'咯吱’一声一折两断。真是令人悦耳的声音。”俊一:“他爸爸出外挣钱去了,不在家。他妈妈在海扇罐头厂做临时工。所以他就成了我的伙伴。(向着重夫)是吗?”俊一:“有空多讲讲你爸爸的事情,因为我也想成为一个渔民,我要当一位不逊于你爸爸的有本领的渔民。”时子:“一到山风刮来时,就是夏天了。大间镇全被浓厚的雾气覆盖,海面上也象白马奔腾。”时子:“波涛滚滚,浪柱以惊人的速度席卷过来,不正如万马奔腾?”时子:“即使那种时候,爸爸也在想着出海捕鱼的事。脑子里就是光想出海的事,他是这样的人啊。”时子:“要你成为一名渔民,可不是要你成为一个脑子里只装着金枪鱼的人。”说完,时子凝视着俊一。那神色因为太认真了,以致使俊一犹豫了一下——俊一:“我也是很任性的。抛开了父母留给我的店,要当一名渔民。”时子:“说也没关系?全告诉给爸爸听,真的不要紧吗?”时子:“你以为我们已经结合在一起,告诉给爸爸听也没关系?”时子把放饭盒和热水瓶等物的老式布袋,替换房次郎轻轻地背在自己肩上,从时候起,她就一直这样来迎送父亲。房次郎:“去一趟洋面,至少要花去三、四万日元的燃料费。要是没有把握的话,人们都不会轻易驾船出海。”房次郎:“不!怕还有一、二回鱼群会来。究竟什么时候来,我不清楚。不过,最近一定会来的。现在我正等着它们呐。”离家近了。小滨家孤零零地耸立在离大间镇较远的海岸上。房次郎:“唔,是尻屋。那里有从津轻海峡游来的金枪鱼。即使到了夏末,它们也会到那海域的一角来……真想去那里。”房次郎:“想去。不过那边叫我们别去。因此也总不能厚着脸皮去啊。”时子:“叫我们别去的怕是伊布港吧?其他不是还有不少码头吗?”时子嘴里说了声:“真是个别扭的人,一点不假,”一边朝厨房走去。房次郎:“镇上的人到渔民家里来当女婿这种事情……怕……不妥当的呀?!”时子:“他亲口说,要和我生活在一起。即使把店关掉,也要当一名渔民。”远处的海面上,汽体升腾着,象梦境般地明亮。许多扎系着彩灯、把海面照得如同白昼的捕乌贼船,正在洋面上忙碌着。“第三登喜丸”也在其中。房次郎边播放着节奏强烈的民间流行歌曲录音,一边悠闲地捕着乌贼。俊一:“您刚一进来我就知道了^因为您身上有一种海的气息。哦,请坐。”屋角的桌子边坐着房次郎和俊一。俊一因紧张变得很拘束。房次郎面对着俊一坐着,也不能侃侃而谈,因此只得无限度地喝着烧酒。俊一代他叫着酒。房次郎又重复了一遍:“不是舒适的行当,”就沉默了下来。房次郎:“……她很脆弱。只要陌生的男人稍微表示一点温存,她就会不可自制。”房次郎:“但是……这……可不能与有财产的人相提并论。你一个劲地说当渔民什么的……”房次郎双眼盯着俊一不放。他在发怒,一触即发,但是——俊一:“我们已经商量好结婚的事了。因此……请成全我们。”房次郎还是盯着他不放。突然他伸出手来,把俊一连同椅子一起打翻,食堂里一阵骚乱。俊一(又重新端坐好):“请原谅,让我们生活在一起吧。”房次郎两眼直瞪着。一会儿他又要了一杯酒,侍者小心翼翼地不敢走向前来。房次郎站起身来,走到柜台前取来两杯烧酒。房次郎:“钓金枪鱼可不是从人家那儿一教就可学会的,不行!”说完,他站立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折得皱皱的纸币放在桌上,走了出去。驾驶席旁边坐着时子,后座上放着皮箱、被褥和锅灶等生活用具。俊一:“我已下定决心了。无论如何也要让你爸爸允许我搭他的船,当一名象他那样的渔民。为此我非要在大间落户不可了。”时子:“我看爸爸不会答应的。……他一定会生气的吧。”俊一:“我一定要缠得他非答应不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法子。”俊一和时子把被褥等物从车里搬出来。店主人工藤边看着他们,边和来购物的渔民聊着天。渔民:“这样说来,是为了什么?那么年轻的一个光棍。”工藤:“这不清楚。由睦市的钓鱼用具店介绍,才迁来的。”说完,他伸出拇指来,店主人嘴里说着“这就不明白了。”一边扭过头去。这是一间独进独出的屋子。由于长期来好象没人使用过,所以到处积满尘埃,脏得很。时子:“大间镇并不热闹……而且,再考虑到今后,我想你一定会感到不习惯的。”说完,他搂住时子接起吻来,时子象胳肢发痒似地笑出声来。时子:“被锅碗瓢盆围着,简直就象在度新婚蜜月似的。”船上,房次郎哎哟地叫了一声。时子站在码头上挥舞着手臂,她的一旁却站着俊一。23.从靠岸的“第三登喜丸”上,房次郎把装饭盒之类的布袋拋给时子,自己跳上岸来俊一:“前几天,我太失礼了。这次准备挨您的训斥,又来了。总之,那个……请您多加关照!”说完,他低头鞠了一躬。房次郎却沉默不语,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向前走去。时子向俊一睃了一眼,向父亲追去。俊一目送着父女俩渐渐走远。接着他饶有兴趣地盯住在波浪中摇晃着的“第三登喜丸”。码头上的人们都注视着他。房次郎和时子一起走来。房次郎突然停往脚步,咋了一下舌头。在“第三登喜丸”的面前,俊一伫立着,他笑容可掬地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正打着招呼,头上用白毛巾缠着,腰围一条毛的围腰子,脚穿长统靴,俨然一身老渔民的打扮。房次郎:“怎么搞的?简直好象已在船上生活了十年。”房次郎有点不高兴。他毫不搭理俊一,顾自登上“第三登喜丸”。她挥挥手。俊一呆站在时子的身旁,感到自己好象不合拍。房次郎从掌舵室里露出头来,做着叫他们离开的手势。“第三登喜丸”渐渐远去、远去。正在“第三登喜丸”旁边缝鱼具的渔民,与俊一搭起话来。渔民:“你不知道吗?山风的厉害,一刮山风,这种小型的船出了海,连转一圈都不可能。”渔民:“你如果生活在海边,就肯定知道这种事情了。常识啊。即使陌路的人也好。”渔民:“不容易啊。这一带的海,如果不经常出去就习惯不了。从别处来的渔民根本不会知道怎样捕鱼。海就是这样难以接近。何况你又是外行……”房次郎走进场地,站在作业场的入口处,作业场里面电锯飞转,一根根圆木被剖成木板。一个正在里而干活的男人扬起脸来,并且走拢过来。西森荣助和房次郎同辈,却是一个十足的跛子。27.作业场后面濒临着海,房次郎和荣助摇摇晃晃地走来荣助:“哦,那不正好吗?现在这种时候,自己提出要当渔民的年轻人,难得啊。”荣助:“二十六吗?……稍大了一点,不过也不算过份大呀,叫他乘上你的船,好好地带带他吧……”房次郎:“世上有跑到夫家要求硬嫁的女人,可你没听说过还有跑到丈人家硬要入赘的女婿吧?!”荣助沉默着。他朦朦胧胧地眺望着海。海面上笼罩着厚厚的水汽。荣助:“对于渔民来说,走向大海就象走向人生一样重要啊。”荣助:“能幸运地走向人生就好了。如果这个欲望都失去了,那就不会知道人生了。……哎,房次郎,说说不要紧吧?”荣助:“她从你这儿逃走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逃走。但这次我好象觉得阿时也要逃走,这不可怕吗?”房次郎:“那时,她私奔以后,好长一段时间,我简直发了狂。……现在,说不定也要发狂了吧。”荣助:“这是我生活在陆地上第一次才真正明白的。海里真好。……把那年轻人带上吧,怎么样?”俊一坐在“第三登喜丸”前等待着,一边眺望着正出海的其他船只。俊一想与房次郎打招呼,但房次郎却无言地走进了船舱里。还是不行吗?俊一与时子交换了一下眼色。他尽管嘴里这么说,人却好象呆了,站着不动,然后才慌慌张张地跳上船去。引擎早已发动了。“第三登喜丸”迎着波涛卷起的墙冲去。巨大的波浪洗濯着船体。俊一突然从掌舵室里出来,倚在船舷边呕吐起来。他晕船了,而且非常严重。呕吐继续着,使他站不起身来。为了不让自己被摇荡的船抛出,他只能拼死她抓着船舷蜷坐着。“第三登喜丸”慢慢地行进着,房次郎正掌着舵把。他的脚下,躺着俊一。房次郎开始吃起饭来。俊一躺在船板上,睁着死人般的眼睛,看着。房次郎吃好了饭,喝起茶来。天空万里无云,一派舒适的景象。房次郎从布袋里拿出俊一的一份:“怎么?菜比我的好嘛。”说完,又悠悠地吃起来,迷迷糊糊地看着这一切的俊一,突然挺起上身向船舷边爬去,呕吐又袭击了他。俊一:“好无情啊。当渔民还要晕船,还不如做买卖啊。”俊一:“没这事!我喜欢海就象喜欢你,比先前喜欢得多了。”时子:“如果撇开一方,譬如说你只喜欢我,那也不行啊。”微速的“第三登喜丸”在汹涌的波涛中剧烈地簸荡着。俊一精疲力竭地倚坐在船舷边吐着。眼前海面的暗影处,正有一群鱼游过。房次郎好象充满了活力。使劲地使乌贼游动。两人神经紧绷,等待着鱼饵被大鱼咬上。但是金枪鱼却再没出现。房次郎:“被它们咬碎的小鱼的心藏呀血等等有气味。那种地方海水就发出气味。金枪鱼们把波涛压在身下。只要是有它们的地方,不管何等凶险的大海,都象敷着一层油,发出气味来。”房次郎:“吃下去!硬吃也要吃下去。肚子不饱,身体不保啊。”时子从岸边的岩石堆里出来,迎接进港的“第三登喜丸”。俊一已不再瘫坐在船舷边了,掌舵室里,他突然伸出脸来。时子:“俊一很尊敬你呐。他常说他也要成为象你这样的渔民。”房次郎:“明天一早出海。油费啦,还有帐单啦什么的都要准备好。这次可一定要钓上一条鱼来啦。”北边远远的海面上,掠过一片白光。海鸟成群结队地骚闹着。房次郎开足马力,船首弯曲着向北进发。俊一追随在他身后。房次郎在船尾脱下胶鞋,穿上长靴,又检点了一下渔具。房次郎:“怎么样?等一会儿不要到我身旁来,在远处看着。”重重地撞到船首的波涛变成了泡沫掉了回去。房次郎用铅桶盛满了水,然后把水“哗”地倒在一只更大的容器里。容器里放着尼龙线搓成的盘成十几圈的钓绳。房次郎:“记着!金枪鱼一被钓上,会使劲地挣扎,力量很大,钓绳也会被拖着跑的。”房次郎轻声地咋了一下舌头。要去的海面上已有好几艘船先到了。房次郎:“那些家伙太粗野了。金枪鱼都潜入海底去了。”房次郎锐利的目光环视着海面。突然他调转船头,全速驶去。前方,只是一片凶荒的海,但房次郎好象看准了什么似的,一直朝前驶去。房次郎指着的地方,俊一什么也没看到。他反而感叹起来,看着房次郎的脸。引擎变得微弱了。房次郎急匆匆地戴上手套,把从网中捞出的活的乌贼,扎在钓钩的钧尖。房次郎把钓钩扔进海里。乌贼拖着钓绳哗哗地游动起来。突然金枪鱼的青黑色的鼻尖掠出海面,把乌贼吞了下去,无影无踪。聚酯容器里的钓绳弹着水沫抖动起来。这时传来一阵尖利短促的叫声。俊一后仰着身体在叫喊。他的缠在头上的毛巾被血染得越来越红。钓绳通过俊一的眼前,快速地跑着。从容器里弹出的钓绳嵌进了俊一的前额,划破了皮肉。房次郎象木棒一样站着,突然他反射地抓住钓绳,但一会儿手套也破了。他倒在船舷边。俊一的身体也同时失去了平衡,倒在船上。钓绳在倒在船上的俊一头上绕了一圈,还是毫不放慢地向海里跑去。俊一奇怪地叫喊着,想抱佐房次郎。房次郎尽管倒在地上,却一直远距离操纵着,引擎全速发动,追着金枪鱼。俊一利用金枪鱼浮上来时放慢游速的空隙,把绕在额上的钓绳脱了出来。俊一:“对不起——我呆呆地发愣,引起了这种事情……”房次郎:“大间渔协,大间渔协,我是'第三登喜丸’……”浅见的声音:“啊,我是大间渔协。钓了一条金枪鱼吧?太好了。”浅见的声音:“'第三登喜丸’,喂,你刚才说了什么?请讲。”刚说到这里,房次郎“啊”了一声,三百米外的海面上,巨大的金枪鱼拖着钓绳跳出海面。浅见的声音:“救护车?喂喂,发生什么事了?受伤了吗?生了急病了吗?喂喂。”房次郎已飞快地跑出了掌舵室。他抓住还残存在聚酯容器里的钓绳,全力拉住,并且往回拉,人和鱼的死斗开始了。房次郎:“不能让这家伙跑掉了,无论如何也要把它拉上来!”他用双手把绳绞起来,一点一点把金枪鱼往回拉。数百米长的钓绳几英寸几英寸地收了回来。掌舵室里无线通话机还在呼唤房次郎。浅见的声音:“'第三登喜丸’,'第三登喜丸’……发生了什么事?盼你回答。'第三登喜丸’……”房次郎按着钓绳,耸动着双肩喘着气,体力的消耗已到了极限。这时,百米远的海面上,鱼的身体又跳出海面。金枪鱼也累了。浮在海面附近的水域里不能动弹。房次郎用全身力气卷着钓绳。职工和有关人员都聚集在一起。骚乱,坐在通话机旁边的浅见。浅见:“'第三登喜丸’,'第三登喜丸’……盼你回答……”这时,时子跑了进来。浅见:“啊,阿时,你爸爸的船上好象发生了什么事故。”从“嗡嗡”的杂音中,微微地听得到俊一的“爸爸……爸爸……给我想个办法……”,“救救我……”的声音。时子抢过话筒,捏在手里。时子:“爸爸,爸爸,听得见吗?我是时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俊一,他怎么了?……喂,喂,爸爸!”浅见:“哦,一开始无线电中突然传来要救护车的呼声。”浅见(对着话筒):“喂,我是大间渔协。因为发生紧急事故,乞求各渔船协力相助。……我是大间渔协……。”二百来公斤重的巨大的鱼体出现在海面上,左右游动着。房次郎任其自游,松一下钓绳又紧紧地拉住,诱耗着它的体力。鱼开始显出十分疲劳的样子,而房次郎的体力渐渐不济,不一会,金枪鱼就象划圈似的,慢慢地在船的周围转悠起来。房次郎渐渐地缩着这个转动的圈子。俊一在背后甲板上的呻吟声没有进入他的耳朵,他把全部身心投入到同鱼的死斗中了。突然,巨大的鱼体跃出海面,翻了一个身。它在临死挣扎,想把钓绳挣断。但,绳没有新,反而使它每跃出海面一次,越接近了船体。房次郎不知什么时侯操起了鱼叉,眼前出现了金枪鱼的头部。他拿着钓绳的左手照样制御着金枪鱼的跳动,一边猛地把鱼叉扎入了鱼的头部。鱼喷出的血染红了海面。金枪鱼仰面浮出海面。这时房次郎象笛声一样叹了口气瘫坐在甲板上,他觉得自己已精疲力竭。房次郎(嘟哝着):“我给你想个办法……我给你想个办法。”说完,他回头看了俊一那边一眼。他愕然了,那儿,不知是俊一的脸还是一团血块在滚转着,看着这边。俊一眯细得象线一样又沾满了血的眼睛,一动不动地乜视着房次郎。俊一明显地在憎恨着房次郎。房次郎呆站了一会,然后走进掌舵室。房次郎(对着无线通话机):“我是'第三登喜丸’……”浅见的声音:“小滨,你为什么不在通话机中回答我?这里已经骚闹得不得了啦。请讲。”房次郎:“现在我拖着一条二百公斤重的金枪鱼归港。还有,请叫一辆救护车等在码头。就这些。”时子的声音:“喂喂,爸爸,我是时子。俊一受伤了吧?伤势怎么样?严重吗?……喂,爸爸,喂……”救护车鸣着警笛风驰电掣而去。船上房次郎象虚脱了似的。码头卸货处正开始把捕获的金枪鱼往岸上钓。浅见走进船里,与房次郎讲起话来。浅见:“那条金枪鱼,身上的肉划破得很厉害。恐怕不会有好的估价吧!”浅见:“钓住后,呆的时间太长,身上的肉已完全破碎了。”说完,把酒杯举到唇边。他的心情抑郁。摊主也自讨没趣,关掉了收录机。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但尽管如此,房次郎还是沉默着不出一言。摊主自语自言地说着。房次郎的背后是医院的巨大的窗户。只有这里,才有明亮的灯光。摊主:“我说的是那个正在做手术的病人。我呆在这儿已有好长时间了,这么长的手术还是第一次见到呐。”说着,看了看外面。他又一个人嘟哝起来。房次郎默默地把酒杯举到口边,喝干了酒。摊主(斟着酒):“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家住哪里?”说完,又喝干了酒。突然,他注意地回过头来。医院的围墙边正站着时子。时子:“医生说,因为送医院太晚,伤口已化脓了……因为化脓,已经没救了。”时子:“……他不是好几次求你救救他,给他想个办法吗?……金枪鱼这么舍不得吗?金枪鱼比人都重要吗?”时子接过存折,又一次盯着房次郎看了一会,然后她清楚地说了声“谢谢”,但房次郞听了却好象觉得她说了声“再见”。警察:“我知道这是事故受伤,不过,他是怎样负重伤的……。”警察:“因此我才问你做了什么。伤员已快要死了呀。对你来说,金枪鱼比人都重要吗?”警察:“这样看来,你也是没办法啊。不过如果受伤的是你的话……”警察:“小滨,幸好依田俊一保住了一条命,而且本人也无意告你,因此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不过倘若死了,你是会受到过失致死的责问的。不要忘记这个教训啊。”看到这个情景,五、六个正聚在一起讲话的老婆子慌张地分开来,走散开去。房次郎的事情好象已成了人们的话题。荣助:“与那年轻人一起。今天早晨,出了院就顺路走了。”荣助:“不去留他们吗?……这样,父女关系会断绝的!”房次郎(怒吼):“男友比父母更可爱。你知道吗?……让他们走好了。”房次郎正用盐渍的飞鱼作凝固饵,鱼的翅膀张开着,插进铅丝,好象真的活了,要飞起来。房次郎“嘘”了一声,把鱼举到头顶观看。外面刮起了大风,使人觉得寂寞。飞鱼蹦跳着张开翅膀,“嗖嗖”地在海面上滑行。但没有金枪鱼把它吞下去。码头上有一个红红的小东西。那是个乐悠悠的孩子。他正在看着一艘艘渔船。他是重夫。他在途中停了下来,不敢向前。因为寒冷难忍。房次郎戴着胶帽的头上围着头巾,穿着靴内有毛的长统靴,很结实。重夫:“不是真正的哥哥,不过……他同我关系很好。”房次郎:“因为这个原因,你感到了寂寞,就来找船来了吧?”重夫狼吞虎咽地吃着面条。房次郎把他的鼻涕一把擤掉。重夫:“如果事故死倒还可以得到一点钱,但他却是白死的。我妈妈为此哭了好长时间。”56.在食堂门前。房次郎叫重夫坐上水产公司的冷冻车房次郎:“你妈妈会担心的。从今以后可不要再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房次郎:“叔叔的船就是'第三登喜丸’。(跟驾驶员说)就在睦市的超级市场边让他下车好了。”起居室里没有人,开着电视,房次郎正在厨房里,搅拌着豆浆和生鸡蛋,做着一种特殊的营养饮料,他把它倒进口中。然后朝正门走去。房次郎应了一声就坐在入口处的长凳上。面前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破旧的日本地图。房次郎:“去年虽说去了尻屋,却一无所获。今年,我想我应该到北海道去一趟了。”浅见:“去北海道当然好,不过,不是不可以进入伊布港吗?”浅见:“因为伊布渔协说过不准大间的船进去。蛮干会出乱子的,是吧?!小滨。”浅见:“小滨,出了乱子可不好办啊。你知道,这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啊。”房次郎“哦”了一声点点头,又说了一声“那么……”就走了出去。一位职工与浅见讲起话来。浅见:“就是嘛,不管钓住了多少金枪鱼,如果得不到手,他就受损了。何况钓住了金枪鱼,还有三小时的搏斗呢。”无线电的声音:“我是伊布渔协,我是伊布渔协,各船是怎样安排的?喂,'第五光正丸’,'第五光正丸’,你那儿情形如何?请回答。”“光正丸”的声音:“糟透了。金枪鱼有是有,但就是不咬钩。其他渔船怎么样?”渔协的声音:“喂,码头正有水产公司的冷冻车等着。各渔船都要加油干啊。就这样。”房次郞的声音:“现在,我正拖着一条二百五十公斤的金枪鱼返航。”渔协的声音:“二百五十公斤?呵,这下有救了。我们正怕冷冻车会空车返回而提心吊胆着呢。太好了。请把船名和返航时间告诉我们。”渔协的声音:“你说是'第三登喜丸’?你不是大间的船吗?”房次郎(无线通话机):“我是大间的'第三登喜丸’。大概一小时后进港。就这样。”水产公司职工岸本:“拒绝这条金枪鱼进港,你能保证还会有其他金枪鱼钓上来吧?”岸本:“大间的金枪鱼与伊布的金枪鱼,都是一样的金枪鱼吧?就让我们买了吧!拜托了,课长。”熊谷(想了一下,接通无线通话机):“'第三登喜丸’,'第三登喜丸’。”熊谷:“哎,对伊布渔协来说,'第三登喜丸’的金枪鱼在伊布码头卸下,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不过,我们想到你大概要补充一点燃料、粮食,所以允许你进港。喂,再说一遍,卸鱼不行,进港可以。就这样。”从靠了岸的“第三登喜丸”上,起重机还把金枪鱼吊向装卸码头。对面,熊谷好象硬拉着房次郎向办公室后面走去。熊谷(咋了一下舌头):“请你稍稍躲避一下怎么样?如果大家知道你在码头,伊布的渔民们不会沉默,钱明天就给你。当然我们得收一点手续费。你有意见吗?”房次郎:“熊谷,你是个有才干的人。最初叫我来并教给我如何钓金枪鱼的是你,以后把我们推出门外的也是你。是吧?!”熊谷:“我不得不保护伊布的渔民啊。如果捕鱼有方的大间渔民也在这一带撒网,伊布的渔民还能捕获多少金枪鱼呢?没办法啊,为了保护伊布。”食堂里的老大娘答应着,又给他斟上酒。房次郎刚一口把酒喝净。他却“啊”了一声。食堂门前的大街上,一位妇女正摇晃着走来。她好象刚从家里出来,身上穿着一件华丽的连衣裙,脚上着一双华美的凉鞋,肋下挎着一只购物袋。那妇女从对面穿过马路,走到食堂门前,又往前走去。房次郎屏着呼吸,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然后他把钱放在桌子上,无声地跑出了食堂。出现在眼前的似乎是一家饭馆。房次郞跟在那妇女身后走着。这时,突然她回过头来。阿瑶一瞬间也好象喘不过气来。她突然转过身跑起来。房次郎也跑起来,追她。阿瑶的人影消失了。房次如焦急地徘徊着,打着转。但当他回头时,他看到不远处站着阿瑶,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阿瑶和房次郎站在柜台边。离开店还有一段时间,店里奇怪地显得很寂静。房次郎:“我吃了一惊。你可一点也没变哪。真好象过去的时光一瞬眼又回到了眼前。真好象做了一个恶梦。”阿瑶:“这也是应该的呀。已经二十年了。我也是怎样过来的?对于我来说,时间好象早已流逝了。”说完,她走进柜台里侧,摆出煮好了的食物等等,做着开店的准备。房次郎(吞吞吐吐):“男人吧?……是因为男人的事吧?”阿瑶默不作声。阿瑶:“你这种人啊,话还没讲,就先动手了。真是可怕啊。”他招呼阿瑶。阿瑶走到门外,又马上返回身来,从购物袋中取出钱包,又走了出去,不久又回来了。阿瑶:“真象你所见到的。你是个好人啊……我却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到这里来了。”房次郎:“你不需要钱吗?……我钓了一条金枪鱼,明天就变成现金了。我可不需要钱啊……”底舱很狭窄。几乎坐起来头就碰得着船板。一只电灯泡发着微光。薄薄的被褥上面铺着脏脏的毛毯。毛毯上面放着一只烧酒瓶,还有一只茶杯。阿瑶:“刚才我在掷石子时候,我想起了过去。当你在外地的码头,我来看你时,经常这样打信号的。”房次郎走到船头,拉住了阿瑶的手。阿瑶“嘘”地喘了一口气。阿瑶:“还是过去的那艘船啊。我还以为我乘上了一艘华丽的船了。同过去没有变化吧?”阿瑶:“还是赚不到钱吗?不过无论如何不会饿死吧?”房次郎:“我过去也有过顽固不化这种毛病。紧急关头会沉溺进去,不能自拔。使一切事情都向坏的方面转化。”阿瑶:“我倒还是喜欢这种阴暗的地方。来到这里和你睡在一起,我好象奇怪地感到了一种安心感。”阿瑶:“啊,我真想回去。就这样开船,把我带到大间隐藏起来多好啊!”“哎,你能这样做吗?”她睁开眼睛,窥视着房次郎的脸。阿瑶:“不过也不好。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能回去呀。我们两个都并不自由啊。”房次郎:“你去吗?真的?……同那些男人没关系了吗?”阿瑶:“……你能等到明天吗?明天晚上……只要你方便,我就整好行李来。”突然,一只花炮炸响了,窜上天空。一个男青年在岸上哈哈地笑。他又放了一只花炮。新一:“阿瑶呀,我听说你到码头来了,就一直等到现在呀。因为无聊,就放了几只花炮。”新一:“并且我还感到了可怕。我怕你被死在海上的渔民们叫了去。我一直等待着,想着你为什么还不出来。”新“(向房次郎):“你不知道吧?那女人有过不正经行为。在松前,一个渔民就因为她死了。因此她才流落到了这儿……她可是个不正经的女人啊。”新一:“你竟敢勾引人家的女人。如果是真的,我就放火烧了你的船。”房次郎从船上跳到码头上,同时一脚把新一踢倒在地上,又踏上一只脚。房次郎好象要把倒在地上的新一撕裂开来,彻底搞垮他。阿瑶紧紧地抱住他,止住了他。房次郎:“人家说你卖淫啊,你是怎样生活的?直到现在。”阿瑶:“我明白了。你一点也没变。金枪鱼和人,你区别不了。金枪鱼上钩了,你不会放过。苦恼的时候,你就变得暴怒,动手打人,而且总把人往死里打。钓金枪鱼连人家的地盘也不放过。你没有改变,一点也没变。”阿瑶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新一也似乎想躲开房次郎,绕着远路东倒西歪地追着阿瑶。房次郎:“我的船一直……停在这里,直到明天晚上!”钓金枪鱼的渔船一点点地散布在海面上。可以听得到渔民们在无线电中讲的话。“糟透了。今天的风又是非常的冷,早一点钓上一条大的,就可以回去了。”“去啊,这是最高的快活了。真是人生一大乐园。啊,没话了。”一个青灰色的巨大的东西掠出海面。与此同时,聚酯容器里的尼龙绳蹦了起来,形成一道彩虹,象长蛇一样在空间飞跑起来。金枪鱼吞进了鱼饵。房次郎远距离操作,转动着舵把,引擎全开,紧紧地追随着疾游的金枪鱼。已经战斗了近两个小时。百米开外的海面上,现出了金枪鱼的全身,好一个庞然大物!房次郎;“好——啊,来吧。你闹吧,闹吧。你已经是我的东西了,是我的掌中之物了。”房次郎已经精疲力竭了。他的脸上沾满了粘汗,大喘着气。房次郎:“过来吧,再近一点,我拼命也要把你钓上来。我要再次到伊布码头去卸货,让那批家伙看看。过来,过来。”金枪鱼好象也没力气了,在船的周围慢慢地转起来,房次郎缩小那圈子,想把鱼叉扎入它的天灵盖。这下完了。鱼的巨大的脊背就在眼前不远处浮动着,但它腾上海面翻了个身,却消失了。那振动从刚才起就一直持续着。房次郎左手捋着钓绳,右手握着鱼叉,露着洁白的牙齿。他的脸好象因疲劳扭弯着,看上去却似乎在笑——。他把鱼叉举过头顶。这时,金枪鱼巨大的躯体冷不防狠狠地跃过海面,又剧烈地转了个半圈,就这样窜进了海水里,房次郎好象被弹了一下,快速地向后仰倒在船舷边。房次郎好象不相信似地看着金枪鱼消失的海面。尼龙绳竟被挣断了。房次郎发着充满了苦痛的好象哭声似的声音。他一直呆望着面前的大海。码头上站着阿瑶。她的脚下放着旅行包和塞满了行李的纸做的购物袋。她在等着房次郎。渔船群连接着码头,轻微地荡摇着,但那里面已经没有了“第三登喜丸”。这在这片土地上是罕见的。夏天的海在阳光下发着白光。屋里的泥地上照样堆积着烧酒瓶,象小山似的。酒瓶上面积满了灰尘,使人不由地想起这是间废屋。开着电视机的起居室里,房次郎脸朝里地坐着。荣助:“呀,臭,臭啊。家里的东西怎么都乱糟糟的?”荣助:“码头上,人们都在谈论,说你已经死了。你的船也生起了锈,已经不能开了吧?”房次郎“啊”了一声,还是观看着电视。他看上去似乎瘦了一圈,人也显得老了。荣助:“从伊布回来以后,你好象变得有点奇怪了。碰到什么事了,在伊布?”房次郎:“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失败了……这不会只有一次的。以后还会有第二、第三次的……鱼叉都要扎进去了,但当我一拉紧绳子,绳子却在最后一刹那被挣断了。这是我体内没有了气力的证据。人也变得怯懦了……已经慢慢地到离船的时候了。”荣助:“你能负担得起象那些腰圆体健的人一样的生活吗?离开海你能活下去吗?”荣助:“偶尔也到码头去看看吧。来了一艘新船了,叫'第一登喜丸’。”他站在新造的“第一登喜丸”面前,“第一登喜丸”比“第三登喜丸”还要大一轮。白色的船体发着全新的光芒。房次郎一直看着。这时,从掌舵室里,突然出现了俊一的身姿。俊一已完全变样了。皮肤哂得黑黑的,人也强壮得多了。额头上的一条伤痕,成了一条细细的红线。缝合部分的皮肤皱起着,使他的脸变得有点凄惨。俊一尖锐的目光瞥了一眼房次郎,然后无言地退回到掌舵室里,出船了。“爸爸,”身后传来了喊声。挎着购物袋的时子站在房次郎背后。时子(摇了摇头):“因为这里的海同和歌山的海不一样。”房次郎:“这一带的金枪兔用一根钓绳钓是不行的。都是些从北海道的渔船和苏联的什么蝇绳船队的钓钩下潜逃出来的顽固的家伙。”因为码头上的那些家伙都好奇地往这边看,所以他们信步走起来。无线电的声音:“啊,我是'荣进丸’,我是'荣进丸’。”无线电的声音:“哦,刚才我钓上了一条一百五十公斤重的金枪鱼。累极了,简直要死。”浅见的声音:“知道了。祝贺你了。希望你再加一把油,以最快的速度归港。就这样。”俊一布满血丝的眼睛环视着海面,什么也没有。只有海水汹涌着。俊一被一种莫名的焦躁袭击着,他发动了船。时子:“为什么啊。我想说,不过不知为什么心跳得厉害。”俊一:“当他听到明年春天生下了外孙,他会很高兴的吧?!”时子:“爸爸说,一旦出了船,眼睛就不能离开海面。追随着金枪鱼的行踪前进,就一定会碰上它。在大间,人们也都这样说的。”时子:“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一定得尽早习惯大间的海吧?”俊一:“我知道。我又不是外行。在和歌山也有好几条金枪鱼……”俊一:“不要紧的。今天我看到他的目光了。好象在估量我作为渔民的力量。”大间港流动着浓雾。不出海的渔船们雁阵般排列着,荡摇着。重夫:“他还说要让我乘他的船。不过不管我什么时候过来,'第三登喜丸’总是靠在岸上。”荣助:“好厉害的山风啊。这样的风若刮上十天,可杀死渔民们了。”荣助:“山风一吹,人也奇怪地来得懈怠。往昔,山风吹刮着的日子里,还有几个穿红衣服的人嚷着要出海。你知道吗?红衣服上面再套上白衣服。”荣助:“是的。他们好象满腹的杀气无从发泄,变得焦躁而不顾一切。”荣助(笑):“嘿,渔民之类,好象就是些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充满杀气的人。”荣助:刚才'第三登喜丸’就象我所说的一样,出海了。”荣助:“他只出出船,去吸一点海里的空气。这种天气,即使房次郎出海钓金枪鱼,也是勉强的。”荣助:“傻瓜,他敢把自己宠爱的老婆留在陆地上,而自己出海变成鬼魂回来吗?”他啜了一口面条。他看到重夫一直在盯着他的弯曲的脚看。荣助:“不只是这脚会扭坏,被钓金枪鱼的绳一绕住,连身上的肉、筋都会变得不成样子。”荣助:“是啊,叔叔的船叫'弁天丸’,'第三登喜丸’和'弁天丸’曾经是你死我活般的竞争对手。”俊一:“怎么回事?当你离开了船,那没了主人的'弁天丸’怎么办呢?”荣助:“烧了。……为了使以后再不留恋,就狠下心把它烧了。”“第三登喜丸”倾斜着船体,好象要倒在波涛筑起的墙上,船危险地前进着。掌舵室的前面,蹲着一个黑黑的东西。是房次郞。他戴着黑色的胶帽,坐在那儿凝眸着眼前的海。波浪好象撞碎在船体上,变成了泡沫。雾蒙蒙的海上,“第三登喜丸”看上去似乎迷了路。码头上隐隐约约地显出房次郎蹲着的身姿。俊一却收住了视线,顾自走进“第一登喜丸”。“第一登喜丸”。佟一把作活饵的乌贼放下海去。乌贼吐出黑黑的黑液,在海上沉浮。附近似乎有金枪鱼。俊一脱下凉鞋,换上胶制长靴,又把水浇在作钓绳的尼龙绳上。工作程序同房次郎完全一样。巨大的鱼影在海面下游过、翻身。俊一紧张的身姿。但是活饵却没被吞没,一直游动着。全身浸透了疲劳的俊一,从“第一登喜丸”上走到码头上。渔协前面的长凳上,房次郎和浅见正坐着在喝酒。因为“第一登喜丸”是最后返港的船,所以浅见也就心安理得地在一起喝酒。浅见:“'第一登喜丸’啊,焦躁的时候也不要随心所欲。古人说,鱼上钩,要镇静。要让鱼从正对面咬钩。啊——。”俊一走来。房次郎正在码头上晒太阳。房次郎与上了船的俊一讲起话来。房次郎:“我回想起了过去的事。有一天足足约上了三、四条金枪鱼……别打扰我了。”渔协门前,好象正在卸鱼,很热闹。房次郎也在人群中。他正在与渔民们交酌对饮。俊一为了避开这种骚闹,拖着脚走上了归路。俊一:“我觉得那人好象在笑我。不!我觉得我已成了真正的渔民的笑料了。”时子:“谁也不会笑话你,因为你已经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了。你已经成了那些在这个海滨上负伤、死亡、流血,紧紧地抱着这片海域生活的渔民中的一员了。谁也不会笑话你的!”俊一:“不管怎么说,都要钓一条上来。一定得想个法子了!”做好了出船准备的俊一走来。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房次郎已不在码头上了。办事员:“你的爱人,钓上金枪鱼了吧?很大的家伙。”浅见的声音:“啊,是阿时吧?其实,'第一登喜丸’它……”浅见的声音:“因为返港很迟,所以就用无线电呼叫他,但一点回讯也没有。你听他说过什么预定计划吗?譬如说,直到北海道啦,等等。”浅见的声音:“是吗?既然这样,阿时,赶快回到这里来!如果万一……”浅见:“'第一登喜丸’,'第一登喜丸’,希望你回答。喂,这里是大间渔协,盼你答复。'第一登喜丸’……”浅见:“海面很平静,不可能会遇难……怎么办?通知你爸爸吗?”第二天清晨。躺在长凳上假寐的浅见睁开眼睛,看见时子还坐在无线通话机前。她一直焦急地等着来自“第一登喜丸”的呼声。浅见:“向海上保安厅要一架直升飞机试试,不过不知道能否马上就来啊。”起居室里,房次郎盖着被单正在睡觉。时子坐在他的枕头边。一段时间里,她一直盯着房次郎睡着的脸。时子默默地摇了摇头。从她的神情,就可知道事态的严重了。房次郎一骨碌坐起身来。时子:“请你找一下。爸爸最知道这一带的海了……无论如何……找找他……求你了!”说着,她抓住房次郎的手。房次郎也凝视着她。然后,他站起来,抓过电话。房次郎:“哦,是浅见吧?是我。……唔……唔……很抱歉,不过,能不能给我的船装满油?费用不管多少事后再付……啊……去!……如果不查明他的去向,我就不配做父亲了。”浅见的声音:“'第三登喜丸’,'第三登喜丸’,请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请讲。”房次郎:“现在的位置,你说哪里都可以。我现在只能靠碰运气猜方向了,拼命追踪着。”浅见的声音:“这样说来,'第一登喜丸’是被金枪鱼拖跑了……”房次郎:“过去,我也曾迷过两天两夜的路。同这次事故一样。一被金枪鱼这家伙拖上,无线通话机也肯定派不上用处了,我只能这样想了。”他挂断了无线电,四周是临近太平洋的海域,渺渺茫茫,无边无垠。在遥远的水平线上,他看到一个微点般的东西。房次郎改变了船向,全速向那里驶去。106.“第三登喜丸”清晰地把“第一登喜丸”捕进自己的视线里,并向它接近房次郎的声音:“不知道。不过船还在动。缓慢地行驶着。啊,混蛋!金枪鱼正在跳绳。”浅见(咋了一下舌头):“真是个没办法的老头子啊。”(转向时子):“不要紧的。”看得见尼龙钓绳从“第一登喜丸”的船头长长地延伸到海中。俊一倚倒在船舷边。“第三登喜丸”慢慢地与它并行着。房次郎:“俊一,怎么了?快卷钓绳!任凭它慢悠悠地在海中延伸,会割破金枪鱼的身体的。快卷起来!你这混蛋。”房次郎神色可怕地怒喊着。俊一想站起来,却又瘫倒在船弦边。他用身体卷着钓绳。钓绳裹住了他的胸前,他把自己的身体作为靠垫儿,从金枪鱼的冲击中守护着钓绳。房次郎把一张大眼网扔到“第一登喜丸”上,换乘了过去。说完,他自己也笑了一声。俊一咳得喘不过气来,口中吐出微红的东西来。是血。看见血,房次郎想把钓绳割断。俊一:“不要割断。我也是大间的渔民啊!如果在这里割断钓绳,我就不配做男子汉了。”房次郎点点头,把钓绳从俊一的身上脱了出来。突然,金枪鱼“嗖”地跳出海面,疾游起来。仓促间,房次郎用手抓住钓绳。是光手。一瞬间,只见一缕青烟冒了上来,与此同时,跑动着的钓绳也染上了鲜血。钓绳从手掌向手臂移动。房次郎把缠着钓绳的右手臂弯成杠扞的形状,阻止了钓绳的疾跑,百米开外的海面上,金枪鱼又跳出海面。有近三百公斤重,大得出人意料之外。顺嘴骂出声来的是俊一。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用全身又把钓绳裹了回去。他的背后,房次郎把抓着的钓绳紧紧地按住,防备它反弹起来。他的右臂扭弯成一个怪状,看上去很难受。但是钓绳终于完整地确保了下来。金枪鱼开始慢慢地在船的周围转动起来。一寸一寸卷起来的钓绳。金枪鱼的跳动基本上被止住了。房次郎只用左手臂按着钓绳。房次郎:“这是你的金枪鱼。对准它的脑天盖,果断地扎进去吧!”房次郎拉紧了钓绳。霎时,反方向的海域里,金枪鱼的巨大的躯体跳了一下,反转起来。但这时,房次郎却放慢了手中的钓绳,乘金枪鱼落入海面,失去了速度的瞬间,利用它的反弹之力,果敢地把钓绳拉了过来。拋下去的鱼叉。一度沉下海去的金枪魚的头部涌出的血染红了海面,一会儿,金枪鱼青灰色的巨大的躯体,扒开血水,浮了上来。俊一倒在船板上。房次郎也精疲力尽,茫然地喘着粗气。船后拖着“第三登喜丸”。侧面缚着巨大的金枪鱼,全速行驶着。但是船前进的速度很缓慢。房次郎:“俊一的伤势很重。骨折,内脏也撞伤了。吐了好几次血。”浅见的声音:“要加快速度!把金枪鱼什么的扔了。要全速归港。我让救护车等在码头。就这样。”房次郎:“不行。不能扔掉金枪鱼!俊一是不会同意的。这是他钓住的金枪鱼,他已经决定了……就这样。”房次郎挂断了无线电,从掌舵室里出来,好象要被波浪的飞沫冲倒。俊一象船上被胶布雨衣包着的货物,躺着。房次郎踉踉跄跄地走到船尾,凝视着系在船后行驶着的“第三登喜丸”,然后他用左手和牙齿,解开了系船的缆绳,把它丟弃了。被割离开了的“第三登喜丸”漂得越来越远了。房次郎做了一个象敬礼一样的动作,与它告了别。波涛撞击得更厉害了。变成轻装了的“第一登喜丸”好象一下子加快了速度。房次郎回到俊一那儿,钻进胶布雨衣里,抱起正发着寒热、颤抖着的俊一。俊一:“时子她没跟你说过吗?要生小孩了呀!至今已经四个月了。如果是男孩,就让他当渔民。”房次郎:“有三百公斤重吧?不会少于九十万日元的!”俊一:“九十万?一条金枪鱼就九十万?真惬意。渔民这种行当有多惬意啊!”房次郎:“是啊。对金枪鱼渔民来说,这既是极乐也是地狱,与赌博一个样。”房次郎:“回到了码头以后啊,你就应该玩它三天。喝喝酒,跳跳舞。喜欢的时候就睡它几觉,还有,要象胆小鬼一样宠爱老婆……”俊一的身体已冷了。房次郎一直抱着他。然后他站起来,向掌舵室走去。房次郎:“俊一说,生下来的孩子,如果是男孩,就希望他成为捕金枪鱼的能手。”房次郎挂断了无线电。走出掌舵室。他踉踉跄跄地回到俊一身边,瘫坐着,一动不动。遗弃了的“第三登喜丸”变得越来越小,“第一登喜丸”却向前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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