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 忆 | 他是年青演员的好老师我的忘年交 李颉老师一路走好

2016年10月1日早晨六点，著名表演艺术家李颉老师在家中因病去世，享年92岁。李老一生大多饰演反角，在电影《神秘旅伴》、《国庆十点钟》、《虎穴追踪》、《画中人》、《甲午风雲》、《吉鸿昌》87版《红楼梦》和李少红版《红楼梦》等影视片中塑造了各具特色人物形象。

我和李颉老师结缘于87版《红楼梦》剧组。

开始李颉老师不看好我演宝玉，后来经常在一起谈论看的书和电影，我和李颉老师成为忘年交。我和李颉老师是忘年交，我就什么都敢说。看见张莉这样黏住李老师，我就说，“老头儿，您那么敬业干吗？”

老头儿特别可爱，笑呵呵地说，“这是我的工作，教他们啊就像教孩子，得教怎么说话，怎么走路，待人接物应该是什么样的。”

左起：李颉老师、杨晓玲和欧阳奋强

在剧组的时候，我一直叫李颉老师是“老头儿”，他是我们的前辈，长春电影制片厂的老演员，曾在《神秘的旅伴》、《国庆十点钟》、《甲午风云》等电影中演过不同的反面角色。这样一个老演员，在《红楼梦》里面演戏不多的贾赦。

有次他把自己写好的《评电影〈少年犯〉的不足》给我看，我不同意他的看法，就和老头儿争执了起来。

这样的争执真的让认真的老头儿生气了，几天都不和我说话。还是我主动给他杯子里倒水，承认了错误，“老头儿，别生气了，是我的错！”

“怎么又是老头儿？”李颉老师这个时候脸上已经绽开了笑容，“你们刚来的时候叫我李老师，现在叫我老李，戏还没拍完，就叫老头儿，是不是拍完了该叫老家伙、老不死的了？”

虽然他这样说，但我知道他已经释怀了，老还小嘛，老小孩儿。

李颉老师教我们这帮年青人演戏是毫无保留的。

在剧组李颉老师负责好几个演员的表演辅导，其中薛宝钗的扮演者张莉、贾瑞的扮演者马广儒、演贾琏的高亮都是他重点辅导的演员。高亮是舞蹈演员出身，拍戏不多，又是未婚，他要演好贾琏这个花花公子有一定难度，李颉就得教他，从人性的角度给他分析角色。比如，在王熙凤和平儿之间，王熙凤的跋扈和平儿的吃醋，高亮不应该演得像是去劝架，而是得意，两个女人为了自己争风吃醋他多得意啊。李颉老师这样一说，高亮就明白了。

学习班的时候，在李颉老师门口等着要辅导的演员经常是排着长龙一样的队伍，从早上开始一直到晚上，李老师总是累得腰酸背疼。

有次元春成梅一边给李颉老师按摩，一边让他给演员辅导。

李老师辅导演员的特点就是跟着演员一起演，他辅导马广儒“贾瑞调戏王熙凤”的戏，说马广儒：“你不能把他演成一个流氓调戏王熙凤，得演成因为爱着王熙凤才来调戏，这样才对！”

辅导男演员还好，辅导女演员，李颉老师就得学着女人的样子，扭着腰肢，跷着兰花指，一边示范，一边说戏。黛玉初进贾府，见到贾母那一跑、一扑、一看这些表演拿捏都是李颉老师辅导晓旭的成绩。

这样的事情很多，每个87版“红楼”的人都知道，好在那时候李老师才五十七岁，身体不错，这些他都顶下来了。

李颉老师的重中之重的辅导对象是宝钗张莉。她以前没有演过戏，突然接受了这么重要的角色，真的是不知道怎么演，和她搭戏确实比较不顺利。

张莉就整天和李颉老师在一起，连上街都和李颉老师一块儿。

李颉老师回忆，“张莉像薛宝钗，这个'像’ ，角色就有了七分，还有三分就是表演了。在表演上张莉是一张白纸，首先要作人物分析，理清与其他人物的关系，也就是要作案头准备，写人物小传，这些张莉都不会。我就从这个地方开始教张莉，从人性的角度来帮助她分析薛宝钗。教会了写人物小传、分析角色和人物关系后，就是台词。台词得一句一句地教她，说话时候的眼神得一个一个告诉她，比如，往哪儿看，怎么看，都得说清楚。”

比如，薛宝钗给周瑞家的说冷香丸那场戏，是一大段台词，她说话本身就慢，再按照自己说话的这个节奏一念台词，就平了。于是，李颉提前准备这场戏，一句一句告诉她怎么念，在哪儿应该重点强调一下，在哪儿稍微缓一下。她再按照李颉老师对人物的理解去演。

还有一场戏是薛宝钗在绣花的时候，宝玉和她逗，开始的表情是吃惊，然后是捂脸。张莉的吃惊非常夸张、不自然。

李颉老师就提醒张莉，“你平时对什么都是波澜不惊的，这个时候使劲儿演就不对了，把平时的感觉发挥一下就行了！”

在撰写《记忆 红楼》的时候，李颉老师回忆，“我曾经和欧阳奋强讨论过，87版《红楼梦》演员之所以完成了角色塑造任务，就是每个演员和自己扮演的角色很贴近，像这个角色。你像角色的话，就先赢得了七分，再演三分，就算比较圆满完成了角色的塑造。邓婕在生活里面就比较像王熙凤，遇事情果断说出自己的想法，还有组织能力。后来电影《红楼梦》刘晓庆扮演王熙凤，演得多好啊，可是不像啊！”

想起和李颉老师交往的点点滴滴，不禁潸然泪下。

当获悉李颉老师仙逝的消息后，87“红楼梦”剧组的每个人都很伤心，鸳鸯郑铮饮泣不止，“真没想到半个月前的一面竟成诀别……”

↑2016年9月17日，鸳鸯郑铮、尤氏王贵娥和周瑞家的孙彩虹看望李颉老师，这是和李颉老师的最后一面

银屏上的大坏蛋，年青演员的良师益友，我的忘年交老头儿李颉老师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