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评弹老艺人的一些回忆之杨德麟

       看到杨德麟的名字让我想起了比杨德麟更早进入上海团，是该团创团十八艺人之一的吴剑秋，按照分工不同，会说书的吴剑秋被他同宗的大理论家判定属于中下水平的资质，让他的太太朱慧珍和蒋月泉拼档，而他则在评弹团做了一辈子的财务。这种被剥夺说书资格的滋味，对一个世代都以《白蛇》和《玉蜻蜓》享誉书坛的吴剑秋而言，真的愧于见祖宗了。杨德麟在评弹团的地位也属于被雪藏的角色，虽然他现在被冠以评弹音乐理论家的身份，不过个中滋味也只有他自己体会了。评弹需要音乐理论吗？历史上创流派唱腔的艺人除了加入中国音协的徐丽仙，还有几个识五线谱的？徐丽仙晚年为了诟病的不正是她不钻研说书而一心搞音乐创作吗？09年在上海遇上朱雪琴的儿子一起喝茶，提及当年的这位理论家喜欢朱雪琴的说书而厌恶周云瑞的说书，于是周云瑞从此隐入幕后，做起了教书匠的工作，周云瑞的遭遇也许比被勒令唱蒋调的严雪亭幸运得多，不过这种把昔年都是响档稳档的说书人赶下书台让他们去做本来就不擅长的事情，除了资源浪费之外，一纸政令（含较高的个人意志）就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真的很唏嘘。

        杨德麟在弹唱《珍珠塔》这部书的传承人中地位很高，按照最近网络评弹朋友的演算，喜倌都要叫他一声阿爹的，不过他娶了格子布之后身价跌落很多，反过来要随着夫人的辈分叫一声喜倌的师妹朱雪琴师傅的。想起朱雪琴郭彬卿的颠倒鸾凤，有的时候我也会突发奇想，如果杨德麟朱雪玲夫妇拼夫妻档（他们都是《珍珠塔》的传人），也来一个颠倒上下手的话，会不会以此作为号召也会吸引听众的？朱雪玲是天生的上手资质，江湖风尘味道十足，而杨德麟的儒雅又让他给人一种阴柔的气质，加上听过不少杨德麟的俞调开篇，觉得他也算是天生的下手料作，昔年江湖上孙扶遮和潘瑛，也曾经经常上下调换过把瘾的，孙扶遮善唱，且阴面极佳。杨德麟的父亲杨星槎也是阴面极佳的下手，昔年杨氏昆仲（月槎星槎）是唯一的一档下手以阴马调的弹唱著称的。阴马调的唱腔最为显著的就是弹唱《杨乃武》的大家李伯康的唱。钟笑侬弟子倪萍倩父女录制的六十多回的前《珍珠塔》，我们可以隐隐听到昔年杨双档的风味。记得仲炎兄给我杨德麟的开篇《喜上加喜》的时候非常开心，毕竟杨德麟的音频资料除了早年参加上海团的某个中篇和与杨斌奎合作录制的一小段长篇《描金凤》之外，几乎不多。  

        第一次读杨德麟的理论文章应该是他撰写的什么蒋调不是马调之类的内容，一看就是吴大理论家授意的，读得很憋屈。如果说蒋调来自周调的话，那么快蒋调绝对有马调的因子在里面，包括张鉴庭的快张调，如果少了那份遒劲，人们一定会觉得是尤调或者是小飞调。话又说回来，流派唱腔张扬的是个人的风格和特色，其实没有多大的理论可言，个人风格不太明显的，就称之为书调，其实蒋调张调又何尝不是书调的一种呢？前面提到的周玉泉，他虽然拜的是弹唱《文武香球》的名家张福田，但是其唱腔却得自吴剑秋的阿爹吴升泉，谁都不会是横空出世的无源之水。记得星期书会栏目曾介绍杨德麟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和描王之徒徐天翔在电台合作弹唱过长篇《描金凤》，之后 之后传出两人不仲而拆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说传承，杨德麟也曾跟随其舅舅吴小石习《描金凤》，吴小石的父亲吴西庚曾向描王夏荷生的师傅钱玉卿补过《描金凤》，算起来杨德麟和徐天翔还真的是隔房师弟兄，没出五服呢。

        前几天好友戴敏兄在朋友圈晒出他曾在六年前采访杨德麟夫妇的情景，之后又在他的京剧方舟写了纪念文章。我怕自己的所写和他的撞车，也没敢先读，怕被他的文章引导最后全本抄写，今天可以从容安静地拜读她的佳作了。

2023/01/08

（未完待续，最后还有金凤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