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警前辙》连载33

原著：黄雪琴

改编：吕即来

正疑间，只听一唱腔由远而近：“想当年坐山河，人称有道！全仗着文武臣立下功劳：又仗着魏皇兄直谏周到，武杖着秦恩公保定龙朝”

“听！说曹操，曹操到！”艳雪笑：“这不是他来了……”

“顶门！”碧霞说着：“碰”地把门给锁上了，自语：“俺再不想看到这号人了！”

“当当！”一阵敲门声，接着：“娘子！开门来！”戏腔，拖得好长。

“嘻嘻！”艳雪忍不住笑，连去开门，碧霞拦住。

门外又唱起了二簧调：“我顶风冒雪往家跑，你碧霞顶门为了那条”

“咯咯！”艳雪笑着，乘碧霞不备“呼啦！”将门打开，欧阳随之而进。

“你，你，你给我滚出去！”碧霞气恼地指着欧阳。

“哈哈！”欧阳大笑两声。向艳雪点了点头，转向碧霞做了个滑稽相。

“你，你，你这个阶级敌人！”碧霞因恼怒而不择言词：“明天离婚！”

“呵呵！”欧阳越发滑稽地向碧霞弯腰一拱，接唱：“娘子啊！娘子不必太烈性，鄙人原来是你啊：你不念夫妻恩爱重！出言离婚太绝情……”

“别唱啦。”艳雪打断了他：“看你那个没正经样。怪不到人家说你是乐天派，碧霞叫你活不老。真是，话不虚传，坐下，咱们谈正经的。”

“遵命！”欧阳说了声，含笑挨着碧霞坐在床沿上。碧霞把脸扭过去，面对墙壁。

“你写几张大字报了？”艳雪严肃地问。

“没写一张。”直截了当回答。

“为什么？”

“关系到民生，岂敢儿戏！”

“去你的吧！”碧霞听到“儿戏”一字，一股怒气直冲顶门盖，遂把牙一咬，用尽平生之力，“猛”地一把将欧阳推在床下，弄了个嘴啃泥。一付平光眼睛也摔倒了墙角里。

欧阳气的“哎呀！”一声，返身爬起，顺手抓过扫地扫把，恼怒地大叫“贱人！”便朝碧霞打来，碧霞也不示弱，遂把抓过鸡毛掸子，急架相迎。说是迟，那时快，艳雪见状，遂跃身插在二人中间，竭力阻拦，百般相劝，避免了一场夫妻大战，但却阻止不了二者之间的唇枪舌战。倾间枪箭齐发，好不令人害怕！

一个骂：“你阶级敌人，快滚蛋。”

一个说：“无知女人见识浅！”

一个说：“你对党不忠，忘恩负义！”

一个说：“为国，为民我不怕肝脑涂地”

“呸！”碧霞气恼狠狠地吐了一口“事以至此，还对着镜子作揖——自己恭维自己哩！好不要脸，连我的脸都丢尽了。”

“你丢你的脸！”欧阳动了真格的了“我没什么丢……”

“欧阳老师”艳雪打断他他的话“我们俩个谈谈好吗？”

“好的”

“你们吵到这份上，你可有想法？”

“无非是她嫌我鸣放不积极，丢了她的脸。孟老师，你想写几张大字报还不容易吗。心中有材料就写，没材料，看看人家的借题发挥也行，再不然照抄几份交上去。我的身份抬高啦，碧霞脸上也生辉。岂不是好，何苦被他闹到要给我离婚的地步。”

我认为党之所以要开门整风，一则是关系着国计民生的千秋大计，二则是对国民的绝对依赖，从而体现了共和国民主精神。那么作为共和国的公民来说：精忠报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决不能信口开河。不负责任……为此，我深思熟虑，把建国以来，我党在政治方面的方针、路线、政策和措施的实施上，那些是对的，哪些方面还存在不足之处……毫无保留的说出来，再提出自以为是合理的建议。所以不敢轻易动笔……便从大衣兜哩掏出一个日记本交给艳雪：“孟老师请看……”

艳雪接过日记本，从头一页一页地翻看，且不住地点头：“恩！这条意见提的正确。对，应该这样……”不住地称赞：“咦！这几条建议提议好，我看完全合理化，对，对。这样做对，应该……”她抬起头，将日记本合上，笑问：“欧阳老师，俺真是佩服你对工作如此认真，你提出的五十多条意见包括合理化的建设，一丝不苟！从句句画画上看，确实是动了脑筋和花费了不少精力！”

她的话一面是称赞欧阳，但也存心说给碧霞听。最后不无感慨的长叹一声：“哎！欧阳啊！欧阳！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孟老师过奖啦！”欧阳笑说一句，然后把话一转“将不落个野老妄指国政……”遂又无正经地：“不！将不注我娘子！脸上抹灰，也就心满意足哎！”

“扑哧！”碧霞笑出了声，但又故意把脸扭向一侧。

“这下你该把心放下了吧？”艳雪拍下碧霞的肩膀。笑说。

欧阳见碧霞仍将脸扭向一侧，于是又亮出了唱小生的嗓喉：“碧霞啊！碧霞，碧霞你做事欠思量！及呼呼棒打鸳鸯两分张。”

“当当……”一阵开会钟响起打断了欧阳的口哨，三人同时起身各自往各自的鸣放场地走去。不提。

单道这位欧阳汝林，他年方二十八岁，身材细高，四肢匀称，白皙而略圆的脸上，洋溢着愉快的表情，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含着无声的幽默和超人的智慧，鼻梁上架着一副平光眼睛，更显得温和而雅。但这又与他的幽默而滑稽动作显得不相称，这些都是和他童年的处境和成长环境有关联：他原籍东北，两岁时，父亲参加了杨靖宇的抗日游击队。在一次与日寇作战中不幸牺牲！从此他便跟着母亲过着四处奔波、颠沛流离的生活，虽然使他尝尽了人间的心酸，但也从而养成了他机智勇敢和超人的聪慧。在他十二岁那年，为糊口母亲忍痛把他送进一个乡绅所办的戏班里，这个戏班专门为该乡村一家娱乐的。因他长相出众，又聪明过人。不几年，什么生，末，净，丑他都能扮演，是班中的上好角色。从而养成了他即幽默又滑稽的举止。

解放后，人民政府经过一番查询，从戏班里将他找到，供他上学，因他聪明过人，很快就读完初中，顺利地考取了地区师范学校。和艳雪同校的碧霞结了婚。因他生性文质又兼上了师范，后当老师，这又养成了他那显得温文尔雅的性格。总之，在颠沛流离中养成了他的聪明机智勇敢，在戏班里养成了幽默滑稽的举止，在师范中又修养的温文尔雅……，因此外人称他是“乐天派”。碧霞则叫他个“活不老”，可他工作一贯积极肯干，曾多次被评为优秀教师和先进工作者。书中把欧阳老师的身世表过不提。

却说这日八点钟以后，随着“当当”一阵上班钟响过。“文彦”场上“诸子”百家，各支三寸狼嚎开始大鸣大放，另有右派向我党发出了恶毒攻击。

欲知那个该倒霉的被指为右派，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