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外用中药干预
作者:广州医科大学附属中医医院 药学部副主任中药师 邓志军
世界卫生组织将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命名为“COVID-19”。中医认为此病属于“疫病”范畴,疫气自口鼻而入,导致肺失宣肃,阻滞气机,从而出现发热、咳嗽、气促等症状,甚至危及生命。中医中药的介入使轻症转重症、重症转危重症的比率明显降低。
中国几千年以来的历史上,经历过无数次疫情。在1911年以前,中国的瘟疫有352次之多。在西医传入中国之前,全部是中医药防治。现存最早的中医理论专著《黄帝内经》中对“疫”论述“五疫之至,皆相染易,无问大小,病状相似”的病情描述及“正气存内,邪不可干, 避其毒气”的预防观点。把握好“正”与“邪”, 就把握好了疫病的防控。古人已经意识到“疠气”为外来之物,虽称之为“气”,且眼不可见、手不可及,但是总归是一种物质,所以可以通过香气或烟雾的阻隔有效地避免邪气入体。在疫病这个特殊疾病类别中,“避其毒气”是十分重要的一环,能够减少疾病的传播范围,有效控制疫病蔓延。另外一项重要工作是提升人体正气,使其有能力抵御外来邪气。
所以中医治病防病,内求正气固摄,外求抵御邪气。内外同防同治,达到最佳防治效果。纵观我国几千年的抗疫、防疫历史,可以发现我国古代人民积累了丰富的、从各个环节、各个角度入手的疫病预防经验。在运用中医药防疫方面,除了内服汤、丸、散剂和使用针灸增强正气之外,还发明了如佩 带、悬挂、熏烧、沐浴、水源消毒等药物防疫措施以“避其邪气”,这些行之有效的中药外用防疫方法和许多有价值的防控思想,在现代依然有参考意义,其中的一些方法更是沿用至今。
唐代孙思邈在《备急千金要方》中“天地有斯瘴疠,还以天地所生之物以防备之”,书中提出了20余首辟疫方,药物使用方法多样,除佩戴香囊外,还有口服、烟熏、粉身、身挂、纳鼻、浴体等。东晋葛洪在《肘后备急方》中提出内服、鼻吸、外敷、佩戴、熏等药物使用方法,组成数个预防方药。它还首先提出了空气消毒法,将预防方剂在房屋中烧熏进行空气消毒,也有随身携带或者悬挂屋中的用法,这些空气消毒法多用烧熏的方式来达到防疫的目的。明代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记载有“白茅香、茅香兰草并煮汤浴,辟邪气”。中华传统中端阳节就用艾叶、苍术、白芷、雄黄等焚烧于室内辟疫驱邪,杀灭蛇虫。
针对新冠肺炎特点,基于病症结合的共性病机和个性病机理论,立足于现代社会的适用性和可行性,总结出药物佩挂、药物涂抹、药物熏蒸3种中药外用防疫的方式方法。
中药佩挂
佩挂中药法是将性味芳香,易于挥发的中药,利用其药物气味而防御疫邪侵袭的方法。
早在秦汉之时人们就开始佩挂药物以防疫辟恶,《风土记》记载“九月九日折茱萸以插头上,辟除恶气”,这就是重阳节习惯佩戴吴萸的由来;
晋代的《肘后备急方》首载用太乙流金方、虎头杀鬼方作为“辟瘟气”之方佩带以防疫,其中太乙流金散取雄黄、雌黄、矾石、鬼箭、羚羊角研磨后“挂门户上”;而虎头杀鬼丸是将朱砂、雄黄、雌黄、鬼臼、皂荚、芜荑等药物研末后系在前臂和屋内四角;
清代的《松峰说疫》中载老君神明散以“苍术、桔梗、细辛、附子、乌头共为细末,可免瘟疫”。
中药涂抹
药物涂抹是将药物研末或与某种液体(酒或麻油)调和后涂抹在身体某部位,以获得防疫效果的方式。
如东汉《风俗通义》载涂抹朱砂以防疫的方法:八月一日乃六神日,以露水调朱砂蘸小指,宜点灸去百病;葛洪《肘后方》和孙思邈《千金要方》中亦载用雄黄散(由雄黄、朱砂、菖蒲、鬼臼研末)取少许涂五心、额上、鼻人中及耳门以“辟温疫之气”。
此外,古人还发明了将药物如雄黄、麻油、酒、细辛等涂抹在鼻腔以防疫的方法。
虽古人组方多选择雄黄、朱砂等矿物,且现代研究已证实其确有强烈的杀毒抑菌作用,但在考虑安全性、适用性和易得性的前提下,舍而不用。
中药熏蒸
中药熏蒸是指将中药点燃或蒸煮,以其气味或烟雾作为防疫工具的方法。
《肘后备急方》首先提出空气消毒法,要求早晚及半夜在户前用微火烧杀鬼烧药方以防疫。
《景岳全书·瘟疫》论避疫法时述:“治天行时气、宅舍怪异,用降真香烧焚,大解邪秽,小儿带之,能解诸邪,最验”;《本草纲目》中亦载,大疫之行时,房内可用苍术、艾叶、白芷、丁香、硫磺等药物焚烧以进行空气消毒辟秽。
《温热暑疫全书》:“凡遇天行时气,恐其传染……时焚椒、兰、芷、术清烈之香”;《湿温时疫治疗法》专列第四章“卫生及预防”:“四壁宜用石灰刷新,或兼用除秽药水浇洒,以杜湿毒之患”。
《国家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七版)》明确新型冠状肺炎病因为感受疫戾之气并将其归入中医“疫病”范畴,临床分为寒湿郁肺、寒湿阻肺、湿热蕴肺、湿毒郁肺等证型。
专家指出此次疫情发热期属于湿瘟的阳病范畴,但发热前的时期由于气候湿冷,却属阴病,以伤阳为主,应属“寒湿(瘟) 疫”范畴,当以辛温解表之法来温散透解寒邪,湿邪当以芳香避秽化浊治之,中药香薰疗法便恰是切合这一原则的有效手段之一。
综上所述,我们可知古代外用中药防疫的特点有:
中药选取:主以气厚味辛,芳香透达之品,如石菖蒲、白芷、矾石、丹砂、苍术、艾叶、蜀椒、桂心、细辛、川芎等,诸味能行能散且芳化避秽;在功效上以“辟邪气”为主。时至今日,中药外用仍是现代中医或民间用以防疫的常用的便捷、价廉且有效的方法。
如在SARS隔离区进行中药熏蒸,并与紫外线照射、含氯消毒剂喷雾等灭杀方法相对比仍能获得令人满意的灭杀效果;2008年四川汶川大地震后,当时成都中医药大学的救灾援建小组运用艾叶熏方,用石菖蒲、艾叶按1:1的比例点燃,在棚区、室内熏蒸以防疫,取得了较好的疗效。
在应对本次新冠肺炎时,多家医院采取中药熏蒸、香囊的方式进行空气消毒以防疫并取得良好的效果。
在药物佩挂方面,建议选取苍术15g、升麻10g、木香10g、艾叶10g捣碎装袋。
苍术气辛味苦,可“除恶气”,《本草纲目》称其能除“山岚瘴气,温疾恶气,弭灾沴”;木香辛、苦,《本经》称其“主邪气,辟毒疫”;升麻、艾叶气厚通达,且应用于防疫方面历史悠久,是为辅助之品。上四药气味皆厚,辛香走窜,皆有燥湿之用,又可辟邪气而保正气,乃针对以湿邪阻滞为特点的疠气之佳品。
针对不同的地区或证候配伍相应的药物,也就是针对个性病机,如在湿热为主的地区或证候可酌加金银花花、藿香、佩兰、等以清热化湿;寒湿为主的地区或证候酌加化橘红、苦杏仁、麻黄、生姜等以散寒除湿。
在中药熏蒸方面,建议以燃烧艾叶、苍术为主,现代研究表明艾叶燃烧后的烟雾的灭杀效果与紫外线消毒所产生的灭杀效果相当,甚至优于紫外线消毒;苍术对细菌、病毒等亦有明显的、令人满意的灭杀效果。
中药香薰疗法防治新冠肺炎在传统医学和现代医学上均具备坚实的理论基础:
中药香薰疗法包括中药香囊和中药熏蒸等形式,二者作用原理具有相似之处又有不同之处。
相似之处
均利用芳香中药香气的驱虫祛邪、辟秽化浊等作用,如《神农本草经百种录》载:“香者气之正,正气盛,则自能除邪辟移也。”
不同之处
中药香囊属于中医“佩法”的范畴,常通过接触其贴身用品诸如香囊、香枕等方式实现“香薰”,其挥发的气味经人体口鼻、皮肤腠理、经络腧穴,通过人体气血经脉的循行而遍及周身,可疏通经络、舒畅气机,使气血调和通畅,以助机体“正气”以达到“阴平阳秘”的健康状态;
而中药熏蒸则是通过在密闭的环境中焚烧中药或方剂,使芳香类中药挥发的气味弥漫于空气之中以起到驱虫祛邪、辟秽化浊等空气消毒作用。
二者均起到防治瘟疫的作用。中药香薰疗法如常用的艾草熏蒸、苍术熏蒸等,不但实践有效,而且得到了现代药理学证明。研究表明艾草和苍术主要成分均含挥发油、黄酮类等,现有的体外实验证明艾灸和苍术中的挥发油及其他有效成分对细菌、真菌及病毒抑制效果良好。
中药香薰用于抗疫简便易行,自古以来既生活习俗也是养生疗法,容易推广。“香薰”最早是古代先民的一种常见生活习俗,从春秋诸子至明清儒士,香囊均不曾离开过。《离骚》中载“纫秋兰以为佩”,古人佩戴香囊既可让生活环境更加清香洁净,其芳香的中草药亦可起到驱虫祛邪、辟秽化浊的作用。南方地区至今仍有端午节在家门前挂艾蒿、菖蒲和香囊的风俗,艾蒿、菖蒲芳香可以驱虫辟秽并提高人体正气,增强人体抵御外邪的能力。
作为疗法,“香薰”在古代被称为“灸疗”和“香疗”,其作为一种治病方法首次见于《黄帝内经》。广义的芳香疗法是指用芳香药物来预防治疗疾病的方法,包括内服和外用两种形式。狭义则指利用芳香药物经过嗅觉器官或皮肤腠理等吸收而起到预防和治疗疾病的方法,属于中医外治法,芳香疗法常见的外用方式有嗅鼻法、香身法、香佩法、环境香气法等。
当前抗疫可以采用以中药熏蒸为代表的环境香气法,亦可佩戴中药香囊随身防疫。这是民众日常生活习俗,也是一种独具中医药特色的抗疫方法,具有较好的心理接受性和普遍推广的可行性,其使用简便,无刺激性、价格低廉、易于获取。
审稿专家:广州医科大学附属中医医院 药学部 李丽明主任中药师
二审专家:武汉市中西医结合医院 胡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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