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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吴世泽
“这个村咧么多老师呀！难怪在咧大一个村子里看不到年轻人咧。”这是我的同事（老家是汉阳区，出生在宜昌跟父辈学了一些武汉话），在一次抽水蓄能电站选址路过李冲村时如此问我。据现任李冲村书记李松山介绍，全村有2864人。初步统计，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纪零零后，李冲村从事教育工作的有80多人，教师占总人口的3%。一家三个教师的有十多户，有的祖孙三代都是教师，夫妻、姊妹、弟兄为教师的更是举不胜举。由于本人长期不在李冲村住，难免统计有遗漏，请没有统计到的老师谅解。在统计的过程中得到张汉菊和张三元老师的大力支持和帮助，在此，谢谢二位张老师了。以清泉寨东边的京广高铁石武高铁段为纵轴，东边有铁寨，西侧紧邻刘家山、清凉寨。为什么这样一个三面环山的山沟里，飞出了这么多金凤凰，有这么多教师？这个村地理位置特殊，坐落在武汉市黄陂区的北部，在清泉寨山顶上，南边黄陂、北边大悟、西边孝昌三县公鸡凌晨的鸣叫都能听到（见图1），被誉为“鸡鸣三县”之地。清泉寨原名大寨，修建在李冲村北面最高的山上，因几处的寨子都叫大寨，容易混淆。李正雄先生承包了山上的茶园并建了山庄，根据寨内一股一年四季不断流的泉水起名为清泉寨，这泉水也是滠水河的水源之一，泉水从花岗岩和变质岩分界处渗出，变质岩中尖棱褶皱发育，给水的流通提供了几何空间。山下即为李冲河谷（见图2，图中数字为当年生产队的序号），河谷两岸分布有小树湾（3队）、大树湾（3队）、白棵树湾（3队）、喇叭地（4队）、大湾北头（4队）、大湾南头（5队）、胡家湾（5队）、院子湾（8队）、郭家湾（8队）、张郭会（9队）、陈郭湾（9队）、大程湾（10队）、东岳庙（10队）、铁匠店（10队）、李家楼子（11队）。寨的城墙围成一个椭圆形，近东西展布。山岭蜿蜒起伏，继续向北东到铁寨之后地形变缓。这条北东向山岭向北东高程逐渐变低，沿着与大悟县分界的分水岭经鹰嘴崖，茅屋冲（原李冲大队第4队辖区）、段家田（第1队辖区）与凤栖山相交（见图2），凤栖山走向由北东转为南东，其西侧地形以坡地为主，岩性主要为变质岩和花岗岩。向西山岭起伏不平，高程稍低。穿过七里岗（第2生产队辖区）沿着与孝昌分界的分水岭程家山、七子沟（第6队辖区）、平岭子延伸，在平岭子与北东展布的黄草山相连，黄草山向南东分为多个山岭，经仰天窝（第6队辖区）、秧米沟（第7队辖区）向南东呈向西南凸出的孤形，是原西峰大队刘家山与李冲村分水岭界。山岭东侧为大洼河谷，整个李冲村原来叫大队时有十一个生产队，人最多的是六队张家冲自然村，1976年有417人，最小的生产队是1队段家田自然村，只有100多人。生活苦了就都想通过发奋走出山村，于是年轻人都充分利用老一代先生多的资源，好好读书。每个人读书都离不开启蒙教师。我的启蒙老师是张家仪先生，他是老三届，基础扎实，数理化，语文、音乐、美术都教，学校缺哪一门老师他就随时顶上去。1977年我通过了蔡店乡民办教师的考试，语文和数学两门考了179分，被录用分到李冲带帽小学（即小学里有初中）张家冲分校教数学。先是教复式班，即二、三年级在一个教室里上课，期终考试两个班的成绩得了第一名，1978年，李冲带帽小学本部张先生建议安排我到李冲带帽小学本部教初中一年级的数学，这让我有了教学压力，学习的动力，先要备好课，每一道题都要自己先做一次，然后用45分钟时间传授给学生，他听了几次我讲的课，笑了笑说，“我放心了”。在本部，我又有机会跟他学习了，没有课时就去听他的美术课，跟他学习美术，写字、画画，他讲什么我就学什么。1978年12月我被内招工到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五零五工地（即长江三峡水利枢纽工程）工作。一手字让我分到搞三峡工程地震监测的工作（测量），虽然在鄂西大山里面对和尚崖，背靠仙女山，一呆就是八年，但有时间学习，为后来的成人高考打下了基础。打格子画画的方法让我承担了三峡工程重新论证的制图重任，这是我人生的最大转折，由工人转为技术员。提到打格子画画，那是张老师在一本杂志上看到毛主席和林彪元帅天安门城楼上的照片，毛主席身着浅灰中山服，左手食指指着前方；林彪元帅身穿绿色军装，右手举着毛主席语录，双目凝视着毛主席手指的方向；左上口袋上部带着毛主席像章，头像的外边为金色五角星，五角星下方挂着为人民服务的长方形徽章。为了把这像绘到学校墙上，张先生将整张照片的轮廓用5毫米的方格布满，每个人的脸部和局部细节用1毫米的方格布满，然后按照比例放大画到墙上，整个绘制过程我现在还记忆犹新。打格子，绘轮廓直至整幅画绘完都是站在七步木梯子上操作的，我在梯下一直看完张先生完成这幅巨画。一进学校的大门抬头就看到毛主席和林彪元帅站在天安门城楼上，很逼真的，立体感特强。1971年开学后，没几天时间，张先生用石灰把墙上的画像粉成了白色，重新打格子，画上了毛主席去安源的画像，背景是蓝天白云，毛主席身穿粗布长衫，风吹长衫，反映出毛主席行走在山区的真实生活，描绘了青年毛泽东于1921年前往江西省安源矿区领导工人运动的情景。在没有计算机制图时，在三峡工程勘察过程中利用画画的基本知识，绘制了较多的三维图，受到有关专家的好评，当三峡工程2019年获国家科技进步特奖时，长江设计集团没有忘记我这个已经退休几年的老职工，发了一张奖状给我，成绩的取得，启蒙老师的指导和教诲功不可没。我好多次在梦中见到一个高高的身材，穿着一套浅灰色中山装的老人（按我奶奶和母亲在李冲村的辈份，要叫他老家家），从我舅舅家门口向北行走。他老人家是教我们初中毕业的语文李业焱老师，50多年了，一直难忘。他老人家既教我们知识也教我们做人，在读书无用的年代，他老人家要我们好好学习，以后无论在农村还是在城市，“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学好语文有利于学习其他知识……”用讲故事、对联提高我们的学习积极性。在讲修辞手法时，“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尖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这副对联写的是物，实际是暗指人要有真才实学，这个故事说的是李尚书（尚书是中国封建时代的政府高官）和解缙先生下棋时的对话。李尚书想到自己最拿手的莫过于对对子，何不借此机会表现一番？整理一下思绪，故作深沉地说出一上联：天当棋盘星当子，谁人敢下？解缙心里暗笑，很清楚尚书的用意，绝不能被他看扁了，喝下一口水，铿锵有力地对出下联：地作琵琶路作弦，哪个能弹？此次交手，两人不分伯仲，尚书意识到解缙不简单，一般对联难不住他，必须打压其嚣张的气势，让他知道姜还是老的辣。随后，尚书又给出一个上联：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暗指解缙年少轻狂。解缙果断用下联反击：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再如用故事讲对联的对仗工整：从前，有一穷秀才住在一个有钱人家对门，第一年穷秀才写了一副对联：门对千竿竹，家传万代书。有钱人见穷秀才把他家的竹子写在对联里，很不舒服，一气之下，叫佣人把竹子梢全砍了，只剩下一片竹桩。穷秀才见对门有钱人干蠢事，第二年，就在上一年写的对联后面加了一个字：门对千竿竹短，家传万代书长。一短一长，更激怒了有钱人，叫佣人把竹子全挖了。第三年，穷秀才再在对联后面各加一个字：门对千竿竹短无，家传万代书长有。50年过去了，这对联，这故事，我一点也没忘记，在外漂泊四十余年，房子再小，只要门的两侧能贴对联必须买红纸写对联。《增广贤文》里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李冲村的老师的确多，经初步统计：张家冲和李家楼子教师人数占总人口的5%。自然村里教师人数占总人口比例最少的也有2%，没有一个自然村无教师的，这些教师有的教政治、语文，有的教数学、物理、化学、历史、地理、生物，有的教外语，有的教美术、音乐。有些优秀的教师被深圳等外地学校用更好的待遇抢走了。虽然很多教师工作在外地，但大部都在老家盖了新房，到了寒暑假就带着儿女回李冲村孝敬老人，帮助家人种田、种菜。由于年轻人在外地谋生，小孩都带到工作地读书，昔日带帽小学因没有生源，于2009年李冲村不办学校了。原来的民办教师多数为老三届和文化大革命期间高中毕业生，文革期间毕业生，在李冲学校读书学的知识受文革的影响相对较小，虽然没有教材，但老师都把原来各个年级应学的知识用油印、板书的方法传授给学生，1972年~1978年李冲学校开设有俄语和英语课。印象最深的是张汉菊同学，在我们初中班英语成绩是最好的，考取了七中（蔡店中学），毕业后跟她的父亲拉过锯，在天岗水库指挥部小卖部卖过货，挑着粮食和行李翻山越岭到工地，再苦再累她一直没有放弃学习，天生我才必有用，1978年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民办教师。1978年在李冲小学教书的民办老师（占教师的80%）除了老三届外，都是在李冲学校小学或初中毕业到郭河中学、七中或农中（见《武汉蔡店农中琐忆》中介绍）读初中、高中的毕业生，后经考试合格的都转为正式教师了，这批民办教师现在基本上都退休了。恢复高考后，考取师专或大学毕业后分配当老师的这批正式老师，是现在正在从事教育工作的主力军，分布在全国各地。老师多，是因为李冲村的人文环境，生活环境有比学习，比有出息，尊师重教的传统，加上一代一代的老师都以教书为荣，积淀着李冲村人最深层的精神追求。关于作者 吴世泽，黄陂区蔡店李冲村张家冲人，教授级高级工程师，全国水利水电注册监理工程师，长江设计院退休职工，现住武汉东湖高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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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泉寨下的教师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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