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0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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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送范二归通州

一

玄德遗天下，依依惟小山_（1）。斯人自高咏，时事已能还_（2）。江雪三千里，琴歌十二鬟_（3）。更应携海月，照我忆君颜_（4）。

【笺注】

范钟要回通州家中，陈三立雪天相送，写此二诗。

第一首诗，写实与悬想相结合，写出了范钟的深于友情，和自己对其的挂念。

（1）“玄德”二句：你自然无为的品性，能遗弃天下而不顾，依依不舍的，惟有这乃园小山。

“玄德”，指自然无为的德性。《老子》：“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王弼注：“凡言玄德，皆有德而不知其主，出乎幽冥。”

“依依”，依恋不舍的样子。《玉台新咏·古诗＜为焦仲卿妻作＞》：“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

“小山”，当指乃园的小山。

首联写范钟依依不舍离去。

（2）“斯人”二句：你这人本能高声吟咏，一时事办完了，就已能回来了。

    “时事”，一时之事形容时间短暂。宋王安石《金山寺》诗之五：“丹楼碧阁皆时事，只有江山古到今。”

颔联写其能诗，且不久即会回来。前二联写的还是很平实。

（3）“江雪”二句：大江飞雪，水流三千里；你弹琴高歌，在君山十二峰间。

    “十二鬟”，指洞庭湖中的君山十二峰。宋黄庭坚《雨中登岳阳楼望君山》：“满川风雨独凭栏，绾结湘娥十二鬟。”任渊注：“按君山状如十二螺髻。”

颈联想象其一路行程的壮阔与秀美风景。

（4）“更应”二句：更应携带着海上明月，照见我想念你的面容！

    “海月”，海上的月亮。唐张说《送王光庭》诗：“楚云眇羈翼，海月倦行舟。”

尾联则是情景交融，写出对友人的深情挂念。后二联所写，可谓是逸兴湍飞。

二

寓言十八九，兹意与谁传_（1）。时倚谈天技，无忘象帝先_（2）。鱼龙江海色，燕雁梦魂天_（3）。尊酒山亭下，寒梅肯自妍_（4）。

【笺注】

    第二首诗，指出了范钟的才学，认为必有发挥的天地，期待他快回来共饮梅花下。

（1）“寓言”二句：你说理，运用寓言有十之八九，这用意，要谁来作解释？

“寓言”句，语出《庄子·寓言》：“寓言十九，重言十七，巵言日出，和以天倪。”寓言，有所寄托的话。

首联写范钟说理善于运用寓言，需要人来解释。

（2）“时倚”二句：时时发挥着能言善辩的技巧，不忘运用老子的思想。

颈联写范钟善辩，钟情于老子之学。前四句都是描写范钟的才学。

“谈天”，战国齐阴阳家邹衍的话语宏大迂怪，故称“谈天”。《史记·孟子荀卿列传》：“故齐人颂曰：'谈天衍，雕龙奭，炙轂过髡。’” 裴駰集解引刘向《别录》：“ 驺衍 之所言，五德终始，天地广大，尽言天事，故曰'谈天’。”后指能言善辩。宋苏轼《洞庭春色》诗：“须君滟海盃，浇我谈天口。”

“象帝先”，语本《老子》：“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河上公注：“道自在天帝之前。此言道乃先天地生也。”王弼注：“不亦似帝之先乎！帝，天帝也。”后用以指老子。唐朝尊封老子为太上玄元皇帝，故即用《老子》中语为老子的别称。唐韩愈《奉和杜相公十六韵》：“象帝威容大，仙宗宝历赊。”孙汝听注：“此言象帝者，即指玄元也。”

（3）“鱼龙”二句：鱼和龙喜欢江海的风景，燕子和大雁梦中都是天空。

“江海色”，江海的风景。宋戴表元《九月西城无涧同陈道士衡上人》：“仙翁面带江海色，释子口融冰雪浆。”

颈联以“鱼龙”“燕雁”为比，是说范钟有他适宜施展的环境。

（4）“尊酒”二句：我携带杯酒在山亭下，寒梅岂肯自己开放得美丽？

“山亭”，当指乃园观山亭。

“肯”，不肯，岂肯。表示反问的语气，相当于“岂”。唐岑参《梁园歌送河南王说判官》诗：“当时置酒延枚叟，肯料平台狐兔走。”

尾联一转，写自己尊酒来到寒梅之下，提出一个奇怪的问题：你不回来，寒梅会开花吗？似是不合物理，但从人情来说，却是合理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