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北大坝,第1张

  冷杉

  我故乡前那木嘎土村西半部,有一条穿村而过的河流。这条河流就是我故乡大川里三条河流中间的那条河流——柳河套。沿柳河套北上,不出三公里就到了我们村的北大坝,再走几公里就到科尔沁沙地南缘湿地系下端的菱角泡和草泡子了。

  北大坝的上游有条小溪昼夜为北大坝供水,小溪的源头就是科尔沁沙地西南缘的大青沟。说起大青沟,历史悠久,下泻的水源远流长,在通过科尔沁沙地南缘湿地末端后,排除了沙丘的重重阻隔,顽强地从我故乡后那木嘎土村沙下潜流到大川的北端,然后再返上地表,在这里形成了这条小溪。这道水系似乎有着一股神奇的力量,即使是在冬季,水流也会不可阻挡地在冰层低下涓涓地流淌。当春风吹来的时候,满坝里就已经涟漪阵阵、波光粼粼了。

  大坝里储满了清亮亮的水,没几天工夫,水鸟儿们就来了,水兽儿们也来了,还有无数种水生植物也相继在水边应运而生。从此,野鱼在大坝里甩籽,青蛙在大坝里产卵,水鸟儿、水兽儿们在大坝内外繁衍生息……

  北大坝变成了一个热闹的生态世界,也变成了我和小伙伴儿们玩耍的乐园。春秋两季我们在这里捉鱼,抓蛤蟆,撸蒲黄、鸡头米,扎进水里抠菱角;夏季我们在这里洗澡、打水仗,抓蝲蛄、钓鱼,揪片荷叶顶在头上跑进芦苇荡里捉迷藏;到了冬季,当水位下降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冰层就随着大坝的坡度渐渐地凹陷下去了。这个时候,我们就在坝里的冰上攒冰眼挖泥鳅鱼、搅蛤赤蚂、捞蛤蜊。父老乡亲们说它们不吃不喝是在那里“闭肃”。而捞上来看时,其肚子里确实什么都没有,但能熬过三四个月的冬季,不得不让人顿生敬意。

  北大坝的下边,原来是一望无际的草甸子,现在草甸子已经变成了稻田。每年五月是稻田插秧的繁忙时节,届时,稻田里一片欢快祥和的劳动景象。我们这些学龄前的半大小子们,这个时候的任务就是往稻田里给大人们送饭。没有半大小子送饭的人家,就由女孩子搭伴儿前往。没有小孩子的人家,中午就在大坝旁边的河岸上抠个小土灶儿,简单地热一热早晨带来的饭菜吃。彼时,父老乡亲们都吃着饭,有人还起身翻一翻晾在柳树枝上的湿衣服。饭后,人们抓紧唠几句闲嗑儿,会吸烟的人迅速卷上一支纸烟吸着,还没等这支纸烟吸完呢就又相继走进了稻田。

  一晃儿五月将尽,秧已插完,饭也不用再送了,而天气就像孩儿的脸面,骤然间开始变幻无常。随着飘飞的风雨,不觉间稻田里整群的稻鸟儿就飞落到坝里坝外、田头河旁。于是,我们就又打起了稻鸟儿的主意。

  稻鸟儿是一种候鸟,嘴长,尾短,麻褐色,野鸽子般大小。

  稻鸟儿也是极精明的鸟类,不会轻易上猎人的当。每逢来到猎人布设的铁夹子跟前时,它们总是长久地试探来试探去,一次次地歪着脖儿左看右瞅铁夹子上的食物,最后还是不吃,甚至一声怪叫便飞走了。记得那天,我和小九成儿、长发从猎人那里借来的十几盘铁夹子,半天儿的时间尚未打到一只稻鸟儿,这在我们少年时期的打鸟儿史上是唯一的一次。然而,就是这样的一次打鸟儿过程,也没能逃掉河东柏林和柏青小哥俩的“跟踪追击”。真是冤家路窄,我们这就算是“杠”上了。然而,更可恨的是,两人竟然在我父亲面前告了我们的状,说我和我的小伙伴儿们在北大坝的边上已经打死了无数只稻鸟儿了。

  我父亲虽然对此半信半疑,但是还是放下手里的活儿,立刻找到了我们几个。开始,当然还是免不了被狠狠地训斥一顿,训斥之后就让我们把猎物交出来,见实在没有猎物可交,就教我们反复背诵这么几句话:

  稻鸟儿是益鸟儿,

  有虫它就到,

  水稻离不了;

  从小治到老,

  一生无虫害,

  高唱丰收谣。

  这次不像上次,我是借了小九成儿和长发的光,背错了也没有挨打,但却直到背得一字不差了之后还得再背诵三遍为止。

  我父亲现场没收了我们的全部铁夹子,叫我们不要走,在那里等他,他立即把铁夹子送还给了猎人,还告诉猎人以后不要再借给我们任何猎具了。回来后,我父亲扔下话儿给我们:“从今往后不但稻鸟儿不许打,家乡的其他鸟儿兽儿什么的全都不许打!听清了没有?!”我们几个人只顾垂头答道:“听清了,听清了。”见半天没反应,当我们抬起头来看我父亲时,我父亲已经走很远了。

  于是,我们就天天久久地抱住双膝,猴儿似的蹲在北大坝的坝顶上,望着那浩渺的碧波出神。水面上有水鸡子、野鸭子,还有串鸡、翠鸟儿、水葫芦等。这些水鸟儿一群群自由自在地在水面上嬉戏,在芦苇荡和蒲草中间游玩穿梭,与我们几个人目前的情形正相反。

  可是,就在这天傍晚,小九成儿突然间就有了意外地发现:在那浓密的芦苇荡边儿上有个水兽儿,状如小狗儿,毛色红亮。小九成儿眼睛盯着那个水兽儿,用手碰了碰我。这时,我俩都清楚地看见,那个水兽儿不慌不忙地游到一堆草墩旁,迅速爬上去,嘴里还在不停地嚼着什么,嘴两边长有修长的胡须。长发没看清就顺着我们指给他的方向拼命地看,斜着眼看,变换着各种角度看,紧着眨巴眼睛看,身体便不由得也就随之上下左右不停地晃动起来。不好,那个水兽儿发现坝上有人影儿在晃动,刹那间尾巴一撅,“噗”地一声扎入水中就不见了。而我和小九成儿却清楚地看见了那个水兽儿的尾巴是扁平的,一尺来长,似乎还没长多少长毛儿。

  对于这一重大发现,我们简直是欣喜若狂。于是,我们当即就研究起如何逮住它的办法。不觉天时已晚,夕阳没入西山,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我们想,要不,回家想好了明天再说?可就在我们犹豫未决之时,忽听得水面上有“哗啦啦”的声响,抬头看时,见河东的柏林和柏青小哥俩“哈哈”大笑、大叫着,从芦苇荡中跑出来,奔大坝水中的另一堆草丛扑过去。“套住了!套住了!哈哈哈哈……”

  两个家伙果然在大坝水中的另一堆草丛上套住了那个水兽儿,并迅速将其塞进铁笼子里,随手儿扣上了盖子。

  他们是什么时候到大坝上来的?什么时候发现的水兽儿?又是什么时候下的套子呢?对于这些,我们一无所知。事情来得如此突然,不容人多想,似乎才刚刚发生但顷刻间就结束了。

  我们几个人此刻再不愿意多瞅他们俩一眼,我们烦他们总是那么咋咋呼呼的样儿,于是就不约而同地愤愤地拾起了手边的东西,飞也似的奔村庄去了。回家以后,我本不想说出这事儿,但总忍不住想知道那个水兽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于是就跟我父亲说了这事儿。父亲一听,脸立刻就变了颜色,蹦起来吼道:“什么?把那两只麝鼠给捉了?哎呀呀,我的小祖宗们,这下可是闯了大祸啦!”

  父亲不由分说,一阵风儿似的“卷”出门去。在河边儿,我父亲截住了幸灾乐祸的柏林和柏青两个人,将两个家伙好一顿臭骂,并令其立即返回将麝鼠放进坝里去。

  原来,这是一对儿队上新购进暂时放入坝里的种鼠,几天后准备移入饲养场专属池塘饲养,因为怕我们这些野小子知道了动它们的心思,所以才没有声张。其实,大人们是低估了我们的智商了,你想啊,北大坝放入了如此稀奇古怪的东西,怎么能逃过我们的眼睛呢?当务之急,倒是应该尽快将我们送到学校去,努力学习科学文化知识,提高生态保护意识,也好尽早地让我们为家乡的生态繁荣担负起一份责任来。

  果然不出所料,当年秋季,我们就都成了宏丰学校一年级新生班的一员。学龄前美妙的幸福时光虽然就此结束了,北大坝内外快乐的童年生活也就此画上了句号,但是故乡北大坝那生机勃勃的景象却永远留在了我们心中,足够我们享受一辈子的了。

  一晃,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DABAN RP主题是一个优秀的主题,极致后台体验,无插件,集成会员系统
白度搜_经验知识百科全书 » 故乡的北大坝

0条评论

发表评论

提供最优质的资源集合

立即查看 了解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