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考事件（小说）

缺考事件（小说）

　　文/尤世民

　　李老师走进校长室，跟马校长说冷溪燕缺考了。马校长听说，惊得嘴张开成“o”字，半天都合不拢来。马校长忙乱地从身上摸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阵，跟李老师说：怎么可能呢？当他确信冷溪燕真的缺考了时，脸上出现了悲伤的神色，用愠怒的目光看了李老师一眼，说：你去她家一趟，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冷溪燕是静柳中学初二年级学生。静柳中学以前名气很大，后来因为生源等等问题退步了。分管教育的副乡长几次到学校，在教职工会上又是呵斥又是许愿，然而两年过去了，教学质量就是上不去，看着情况不妙，校长主动把自己放在了普通教师行列，乡政府跟着向社会招聘校长但是无人响应，乡政府无法，只好在学校进行公选，选来选去，硬是把理科教研组长马老师选成了马校长，让他去捡那个烫手的山药。马校长上任后制定了许多措施，其中两条是：力保成绩优秀学生和严惩倒数第一名学生，以提高学生之间的竞争力，确保教学质量上升。马校长知道这种规定有悖于教育政策，自己担着极大的风险，不过他又想振兴学校大于自己担负的风险，为了学校的声誉和教职工的利益，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只要到时候老师们理解我的苦衷就行了。　　冷溪燕以一百九十九分的成绩考上了县中，然而她的家庭非常贫困。开学几天后，她父亲手持县中的录取通知书来到静柳中学，向马校长提出了女儿就近读书的想法，马校长没有半分犹豫就答应了，立刻同他签订了协议，协议规定如果冷溪燕考班里前三名，每年奖给她三千元。冷溪燕很争气，初一年级期末全县统考时，她考了全县同年级第二名，班主任李老师高兴，学校领导高兴，乡领导更高兴，他们把振兴学校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把最高的荣誉都给了她，希望藉此荣誉使她考上地区重点高中，给学校注入生机和活力。马校长在教职工会议上说：你们想想，全县第一名出在我们学校，是个什么概念？我们还要为生存而忧虑吗？不会，绝对不会，到时候还怕收不到优质生源？他的眼前出现了许多的荣誉，许多荣誉在跳舞，在歌唱。　　冷溪燕的哥哥冷溪林没有把聪明用在学习上，成绩为班里倒数第一名，后来就“自动”回家了。冷溪燕父亲鉴于家里过于贫困，曾经有过一次让女儿退学的行动，校长知道后，立刻坐三轮车到了他，把他请到乡里的一家饭馆，边吃饭边做他的思想工作，说贫穷更要读书，说国家好政策非常好，只要考上就不会失学。说冷溪燕肯定能考上地区一中，肯定能考上清华或者北大，到时候国家会支持，县里会支持，乡里会支持，学校也会支持，几年后姑娘大学毕业，她自己拿四五千块的月工资，再带回来一个拿四五千块工资的姑爷，别人不说你家祖宗有灵也会说你家祖坟埋得好，困难是暂时的，前途是光明的。左说又说，到底打消他的顾虑，给学校送去了一缕阳光。　　李老师从校长室出来，跟丈夫通了电话，到菜市场卖了几斤肉，走向冷溪燕家。头天晚上下过一场小雨，路面很滑也很烂，她的鞋帮上沾满了泥巴，沉沉的。到达冷溪燕家时，太阳正在落山，余晖照着村子，村子的上空飘荡着几缕炊烟。稍事休息后，李老师跟家长说明了来意，惊得冷溪燕的母亲把手里的锅铲撒到了地上，惊得冷溪燕的父亲高高地扬起了巴掌，只有冷溪林最为平静，他坐在火塘边，看着熊熊火光，怪声怪气地说：我们家的人，都是修地球的命，老师别费心了，走来走去，辛苦死了。　　冷溪燕的父母伤心了一阵，开始做饭了。李老师把冷溪燕叫到院子的一个角落里，开始做她的思想工作。李老师从学校给她的荣誉讲起，讲老师和父母的期盼，讲她无故缺考造成的危害，最后追问她为什么要缺考？冷溪燕犹豫了一阵，说：因为莫光文。　　什么？莫光文？李老师惊叫了一声，人跟着站了起来。莫光文是李老师班里的学生，从小就养成了不好好读书的坏习惯，他上课不是读纸条就是写纸条，下课除了读纸条就是写纸条，学校早就想处理他了，没想到冷溪燕为了他，竟然在重大考试中缺考！李老师的心里萌生了怒其不争的恨意，说：早恋是中学生不良行为表现之一，希望你尽早从错误中走出来。　　冷溪燕说：老师，我没有和他谈恋爱，我只是想让他在班里读下去，国家不是提倡“以人为本”吗？更何况他的体育很好，在运动会上为我们班争得了好多分呢！

　　第二天，李老师把冷溪燕缺考的事情向马校长作了汇报，马校长沉思了一阵，跟李老师说：过几天我去她家一趟，把她家哥请回来读书……

（作者尤世民授权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