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吃饭,第1张

味道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它不单单影响了当时,更串联起了过去与现在,情景、沉思、记忆都会在袅袅升腾的热气中闪现,如旧游重逢,桂花再落。

小时候家里并不怎么重视这回事——至少在我看来。

做饭的时候,先点燃一团秸秆,往火灶里送,红煦的火焰舞动,尖端描着蓝边,在秸秆的扭曲中无声地冒腾,趁这时再塞入竹片、树枝或是木柴,让火烧旺。铁锅表面上的水珠安静地慢慢敛去,此刻这口铁锅看起来发生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像是一块坚硬灰黑的璞玉。手往铁锅边上一伸,透明的热浪要把手掌融化。锅已热得差不多,倒入自家榨的菜籽油,灰黄的菜籽油从瓶口缓缓泄出,在灼热的铁锅中滋滋作响,剜一勺白盐,撒在沸腾的油中,再翻炒两下,把拍好的蒜、切好的椒悉数丢入锅内,迅速颠簸几下锅铲,火红的辣椒段泛起黑边,蒜块在油泡中翻滚,香味直直蹿入鼻尖,这香味很难形容,与其说是香味,倒不如说是一个人,简单直率,从鼻子开始,长驱直入,直入肺腑。接着,倒入肉片,原本血红柔软的肉片遇见热油,迅速蜷缩身子,吓得惨白,翻勺、颠炒,再沿锅边淋上酱油,给肉片披上黑衣,临出锅把青翠的辣椒倒入,翻炒几下,一道简单的辣椒炒肉就做好了。

很家常的菜,这是小时候饭桌上的常驻嘉宾。

其实说来说去就那么几样,米饭、年糕、粉丝、面条,这是主食类;煎鱼、炒肉、鸭腿、鸡胗、青菜、排骨、西兰花、肝脏、卤菜……这是饭菜类。

做法总是大同小异,味道也是如出一辙,所以有段时间我甚至怀疑自己得了厌食症,餐桌上的食物热气腾腾,色泽光亮,可我丝毫没有胃口,胡乱扒拉几口饭就上楼了。

最近年糕也很少吃了,记得冬天的时候基本餐餐年糕。揭开锅盖,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像是起了场大雾,在大雾里视线模糊,大铁锅里汤水浸过半,白细的年糕和翠绿的青菜黏在一起,铲起年糕和青菜,再盛一点汤水,一家人就这样,站在屋外端着碗,一口年糕一口青菜一口热汤,天色昏暗,屋内的灯光只能照亮屋外的一小片地,空地上用秸秆堆砌的一座城堡矮矮小小,模模糊糊。整座村子很静谧,连风也停止了,只有偶尔的犬吠和家长喊孩子回去吃饭时撕心裂肺的吼声。

年夜饭总会有几道菜让我不得不吐槽。大块的白花花的猪肉配上几根粗壮的大葱就是一道菜,猪肉又咸又柴,还没大葱好吃;大只的猪蹄齁咸,浓密的毛发粘上油,闪闪发亮;现杀的鸭子配上白萝卜炖,鸭子无味,萝卜寡淡……

我常常悲愤地想这是什么封建陋习,切得那么大,味道那么淡,既破坏当时的心情,又浪费粮食。

最近几年好了一些,会有一些新菜,尝来颇有风味。

其实各大菜系我吃得不多,饭店也去得不多,这么些年也就记得一盘凉拌牛肉,上面撒满了姜碎和香菜碎,牛肉切成了薄片状,一口咬下去,肉质谈不上多好,但是牛肉特有的香味在唇齿间爆开,再夹上一筷子姜碎和香菜碎,放进嘴里和牛肉一起细嚼,姜的辛辣,香菜的清新,牛肉的奇香,混合成了一股包罗万象的味道,欲罢不能。

长在江西,一个崇尚吃辣的地方,又有一个偏爱辣椒尤其是那种半生不熟的辣椒的母亲,我自然养成了吃辣的习惯。可说来惭愧,尽管吃了十几年辣,可我的吃辣能力还是极其底下,去火锅店点辣锅都得被辣得头晕脑胀。

吃饭是个天大的事,这不消说。一日三餐可以轻易地影响你一天的心情,饭菜可口自然精神振奋,元气满满,饭菜无味就会精神颓靡,心情烦躁。

至少对我而言是如此。

至于一些吃饭只为果腹,并不追求食材滋味的人来说,就不是如此了。

我印象中最好吃的一道菜是一盘炒鸡心,我姑姑炒的。鸡心个头偏小,柔软又不失弹性,外表沾着一层汤汁,辣,又不过于辣;鲜,又不过于鲜。

可惜再也没吃过那样的好菜了。

每次看见吃火锅的视频我都会心向往之,满满一筷子肉裹满了浓郁的酱料,色泽发亮,冒出片片热气,仿佛这热气透过屏幕直入我的鼻翼,带着爽辣的气息。

初来无锡,对这边的甜味很不习惯,觉得难以下咽,如今倒也慢慢习惯了,只是吃辣能力下降了。

我没尝过河豚,据说苏东坡尝过,吃完筷子一扔,说“据其味,真是消得一死!”河豚之鲜美可想而知。

蔡澜先生也写过好些关于吃饭的,我看过几篇,记忆犹新。记忆最深的就是取一块瓦片,洗净备好,点起炉火,放上瓦片,再把鱿鱼撕成条状放在上面烧,一壶小酒,与友人对酌,畅谈到天明。

吃饭似乎是件很庸俗的事,其实它不庸俗也不神圣,它只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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