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高怀先生随笔：黑河人家

黑河人家

      土默特川上的大黑河象条条行天布雨的游龙，在有史以来的汛期，弯弯曲曲地任意行游，村前村后，庄东庄西，到处可见，大黑河曾经游弋留下了牛年马月的宽河窄床。

       黑河水，滋润着圈子里的黑河人家，养活着超载的乡民，育肥了年年成亩打石的黑土地。

黑河人家

       圈子里的人们，吃饭穿衣的代代依赖，靠着黑河渡年景；起房盖屋，守住黑河挖资源；娶妻生子，凭借黑河圈子好名声；童年里的岁月，也要借势黑河一汪水填充的心满意足。

黑河水的乳液年年滋润黑土地，过一水，黑土地罩上一铜钱厚的淤泥，淤泥就是施肥。圈子里村村舍舍春尽夏来的麦浪连波，夏日里禾田碧波荡漾，夏末秋起的瓜果飘香，秋日里村前村后高粱红了红满天，寒冬黑土地明镜爬冰。等等美好兆头，祥和因由出自黑河里每每淤澄一铜钱厚游泥的黑河水。

高粱红了紅满天

       黑河圈子走进农耕时期，原始的生产方式开始了黑河圈子的生产力围绕着黑土地这块生产资料，自主自生，循规蹈矩地推行着黑土地的粮食易货、流通买卖，家家户户吃饭之余，剩下的换来生活的油盐酱醋，土布粗衣；解放后，改变生活方式，一家一户走进互助组、合作化、初级社、高级社、人民公社，生活方式一步一步走向按人、按劳动工分分配生活。农活方式改变，生产资料没有变，还是黑河水环绕黑土地，小猪吃奶，黑河水在黑土地上一村一村地哺育着嗷嗷待哺的村舍村民。

黑河圈子黑土地

       得其利，受其害；喜其肥，尝其瘦。黑河水从远古一路走来，走到人民公社的“康庄大道”，觉得辛了苦了，乏了累了，时不时也要生岀些天狂地怒的大动肝火。一九五八年麦收，暴雨七天七夜，黑河狂怒咆哮着在一马平川上狂奔袭来，威震土默特川。小麦上场入垛，静待碾打归仓。黑河浪涛满川遍野，由东向西，由西转南席卷，垛垛麦堆乘风坐浪，眠睁睁飘出村外。黑河汹涌，一路入径河口老镇，投入黄河母亲怀抱哭诉艰辛。尽管黑河汹涌，黑河却无以为意，此行在土默特川上黑河圈子里黑土地上，其“汹涌偿赐”留下一米厚淤泥土层，让黑土地上的黑河人家足足饱种饱收二十余年，也忘记当年吃了一年水泡生芽臭麦子磨面蒸饼、锅贴。

农业农村体制改革，一家一户分田到户，吃饱穿暖。青壮进城去，老人守家园。土地到户，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土地使用权没有变。走向新时期，一家一户顺应潮流，走进统分结合。土地流转大户承包，农户坐享其成着土地承包大户对每家每户的土地承包收益分配，农户心满意足。

      土地使用权变化着，天时地利也在变化着，黑河干了，土地要碱化。黑河不圈了，黑土地便开始年年“旧貌变新颜”，大逊其色。

体制变，黑水变，黑土变，黑河圈子大变，拉动着黑河人家的生产、生活方式都在变。

      黑河人家，居家行动，留下土地，领着土地流转租金，东移西迁，北奔南行，寻找享受更好的生活，更好生活里的工种、工钱、学校、“洋楼”、“洋车”。

       黑河人家的历史，随着土默特川的历史变迁，游牧进入农耕。黑河人家的居住，在历史随迁中革新出定居。定居开始起房盖屋，形成村落。塔布村、小里素村、两间房村、三间房村………，原始的起房盖屋横空出世。

起房盖屋，走“脱坯、垒墙、压苫、墙皮抹泥”等工序一过而成。工序离不开土和水，水是筑井取水，井水由黑河水渗透集聚成泉；土取自黑土地。黑土地取土，在稍作深挖中寻找“胶泥层”，胶泥层取土。胶泥粘性大，起房盖屋适用。脱出土坯结实，和泥压苫、抹房顶、泥墙皮，进入雨季，耐淋耐刮。

       黑河水、黑土地造势，淹没在历史长河中圈子里的黑河人家“肥”了，肥就肥在圈子里的黑河人家，历史过往里，“莜面白面吃不退”，“山药萝卜”育猪羊，风吹草低兼程地肥粮茂，一路相随着，深藏牛马成群，六畜兴旺。

      不同时期的“显肥显富”成了地方资本，资本派生塑造出远近名声的资格。资本的最大含金量显性，除去吃饱穿暖，起房盖屋，就是娶妻生子，栽根立后。

       上古时期，贫富不一，产生“大门大户”，派生出姻缘讲究门当户对的时兴。大户人家富裕，成为姻缘互对，娶妻生子的先天优势，滋生成天然资本、资格、首要条件；小户穷人，光景难奈，光棍屡见不鲜。

黑河水、黑土地造势，莜面白面托底，名声在外，就是穷人家娶妻生子的天时、地利、人和，与生俱来的美名赏赐。

      上世纪六十年代，三年自然灾害、三年困难时期，黑河人家娶妻的良机，行善积德救命的年月。批量领回河南、河北、甘肃媳妇。血缘改良，人材传宗，化作美谈；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农村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知青落户黑土地，千里姻缘一钱牵，喜极黑河人家喜结良缘；战天斗地学大寨，黑河人家的青年人远赴四川，在四川贫困山区分批上量，领回四川媳妇，不少村庄出现“四川村”。再次调剂、融合、良化种族血缘。后代人素质优生，人材优选；农业农村体制改革，农民进城，黑河人家青年人，凭借黑河圈子黑土地上的优质水土本色，进城务工有志，恋爱有智，娶妻嫁夫大学生者难计其数。

      历史演变，时代创新，黑河水使命完成过去时，黑河人家尚在祈祷现在时，幻想将来时。黑河水、黑土地的过去时不光养育着黑河人家，三年自然灾害、三年困难时期功在千秋，领回媳妇救活全家，可歌可泣；广积阴德，救活大批河北、河南、山东、安徽、甘肃、宁夏等省、区的打工者、讨饭人、落户谋生人，难以计数。土默特川上救活外省区流民人命何止几十万；

      太平盛世，今日里，黑河人家，黑河圈子，黑土地上的过来人，适逢壬寅年腊月初八腊八节，回想今天的黑河人家，曾经凭借一汪水，一个圈子，一片黑土地，留下了乡愁里童年的乐趣与新奇。

     童年里的腊八节，深藏着那个年代留传下来的曾经新奇与乐趣。

     曾记得，每当腊八节前一天下午，小伙伴们赴村外黑河河床里，砸冰修造“腊八人”。

      把冰块背回家里，修饰、化妆成人的模样，上灯前立在粪堆上。腊八节一早天未亮，取腊八粥红粥汤洒在腊八人头顶，天亮太陽升出时，将腊八人推倒。传统节日造化传统节目，便是立下传世规矩，传统过节程序。老古时人留下的传统，惹得孩童既感新奇，又发现了节日氛围的浓厚色彩，心灵深处生成的是，遵循古训，生出兴致，好玩的满满回忆。

过腊八，竖立腊八人，冰人取材来自黑河里黑河水隆冬坚冰。黑河圈子里的黑河人家若少了黑河水，取冰无处。

黑河人家的腊八节

      小雪流凌，大雪封河；大小雪格拉里宰猪卧羊。大小雪气温难如人意，宰杀好的猪、羊肉常常巧逢暖冬，难于冷冻。那时的今天，无现代化冰箱冰柜，只能就地取材，运回黑河冰，自家院里兴建人工冰柜。

人工冰柜，以黑河冰块，在户院里修整建柜完成全工序。

      地上洒清水结冰，以冰块立好四面四堵墙，冰墙连接处以洒水冻结勾缝，里边放肉，上面冰块盖顶。上好的笨办法，原生态的土冰柜好用。

取冰，建冰柜，大人指导，孩童参与，淘冶情操。黑河水的黑河冰，一大用场。

      黑河结冰，学童在上学路上，对河水成冰情有独钟。刚结冰，斗胆踩冰过河。“麻麻冰，大放心”，孩童身轻，边跑边大发兴致，耳朵里满是脚底冰裂发出的喳喳声，人过冰留印，一路冰青裂纹白的印记。也有心存侥幸，却冰破人落水。河水不深，人无大碍，爬出来不顾腿冷脚冻，靠体温烘干取暖，一溜烟跑步上学。

黑河冰车上的童年乐趣

      冰冻黑河，冰层渐次变厚，冰滩好玩，打处溜、划冰车，节假日、放学后疯耍，忘了夜饭，忘了作业。黑河圈子里的黑河，提供了圈子里童年童趣的好去处，好兴致，练就了童年里的好玩技、好身段、好功夫。

黑河人家形成村落，开始定居，过冬难，没有公社化后才开始的三套马大胶车拉运来的下河炭，没有街市供销合作社买来的火筒洋炉。家家一盘土坯泥炉，炉灶过火取暖靠大青山的无烟煤，无烟煤拌胶土。

黑河人家的孩童，自打懂事稍能独立自理，冬日里必有一大任务，去村外掏挖黑河河床上的胶泥土，扁担筐子担回。

      取土化冻，一半无烟煤、一半胶土拌起，洒水粉好，和匀，煤炉备用。挖胶土，和煤。炉子上边入口吃煤，烧红焚过消化后炉子下面要排泄炉渣灰。泄下炉渣灰存满炉坑，需要掏炉坑、倒炉灰。掏炉坑、倒炉灰，都是孩童从小应该起码的规矩、任务。

土炉子烧无烟煤挖胶土，和煤，倒炉灰，黑河人家切实该感谢黑河圈子，黑土地。没有黑河水、黑河圈子、黑土地，环环相连相扣，黑河人家难以形成过冬“三要素”。

       腊八节“粥全送福”，引伸出黑河人家与黑河圈子，黑河水在黑土地上的今生往事，今生往事引发出来的乡愁，惹人忆往昔，看今朝。时光不老，日月循环。长河东流去，史册存古今，承前启后，“黑河人家”追今忆昔，深情不改，骨子里扎根升华的依然是“黑河人家”。但愿“黑河人家”延绵锦绣，前程与天同寿，与地同辉，容颜不老。求生求富五湖四海者，莫忘坚韧不拔，敢于、善于追崇时代脉络。与时代同步，与世同春，永守平安、吉祥、健康。处处喜逢福缘福地，事事焕发时代活力、青春！

云高怀

二〇二二年十二月三十日，农历任寅年腊月初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