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阳湖的老手艺——爆米花｜柴胡

射阳湖的老手艺——爆米花

    “爆——米——花啰！

     射阳湖镇原林上大队，是个有二三百户人家的大村庄，每到冬闲天，特别年根岁尽时，都是手艺人献艺的舞台。

     20世纪80年代第5个年尾，分田到户后粮食大丰收，家家户户忙着蒸糕做馒头。随着王师傅的一声吆喝，庄上二三十个儿童在父母陪同下，背着口袋、提着木桶、扛着小笆斗，从各个巷口聚集到桥西我庄子中心。过年唱大戏的地方，原新四军江淮印钞厂门前，大人小孩争先恐后，把王师傅围得水泄不通。

    今年53岁的陈忠诚便是当初爆米花的见证人之一，他饶有兴致地回忆说，听妈妈讲，王师傅是邻庄落潮人，50多岁，看上去有点驼背，头戴只留一双乌黑大眼睛的“马虎帽”，脖子上围着黑围巾。据说此人已经谢世多年，没有后人，没有人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王师傅放下糊口的家伙什：一个大肚子铁罐，铁罐上有个压力表；一个铁皮箱，箱里放着木炭；一个火炉，一个风箱，外加一条长长的布口袋。

     “替我爆！”

     “我先来的，我先爆！”

     “你后来的……”

     “……”

     大人小孩叽叽喳喳，七嘴八舌。还是手艺人会说话：

     “不问迟早，都能开爆！自觉排队，爱幼尊老。”

      场地立马安静下来，大人小孩把自家盛粮的物件放那里排队，小孩子去跳绳、捉迷藏……妇女们在太阳底下纳鞋底、打毛线……

      陈奶奶拄着拐杖，嘴里说着“对不起！老馋！老馋！”手里将口袋和二角钱交给王师傅。王师傅接过口袋，搲了两瓷缸玉米倒进铁罐，尔后加上一小勺糖精，盖好阀门，用撬杠扳紧螺丝，将密封好的铁罐架到炉子上，拉风箱、摇罐子、添木炭……

    约莫过去10分钟，王师傅看了看压力表，可能是指针到了指定位置，该起爆了。孩子们最期待的时刻到了，胆小的陈忠诚怕爆炸的响声，又不愿放弃惊心动魄的瞬间，将半个脸躲在妈妈棉袄的下摆里，一只眼斜视着乌黑的铁罐子。大人们和胆大的孩子憋住呼吸，期待着精彩的一幕。

      王师傅将铁罐搬到地下，一头扎上口袋，脚踩铁罐，手拿撬杠，猛地撬开铁罐阀门，“嘭！”的一声！声音振动了全庄！触目惊心。黄灿灿、香喷喷的爆米花充满了口袋，扑鼻的香味顿时弥漫在空旷的场地。

    张大妈帮陈奶奶将布袋里的爆米花倒进口袋，陈忠诚等小孩发现，花骨朵一般的爆米花散落一地，他们也不问有泥没泥，抢着往嘴里送，一个个嚼得美滋滋的。

     爆米花每开一“炮”时间不长，也就一袋烟功夫。所以，那天爆米花的人家前番后起，一整天，爆了100多家斤300斤原粮的米花，王师傅收工后数数票子，乖乖隆地咚！20块钱呢！

     爆米花， 那些年过春节几乎家家户户都离不开。有的人家用玉米爆，有的人家用大米爆。玉米爆的都是孩子吃的零食，大米爆的一部分作为孩子的零食，另一部分用来做米花糖。竹制器皿里装上爆米花，浇上糖坊里买回的糖料，用木锥不停地搅拌，等到凝固干燥后，用刀分割成若干小块，密封存放在坛坛罐罐中，以免受潮变形。人们过年用这米花糖招待客人呢！

     后来有了食品膨化机，俗称“梅花棒”机。生意人拉着三轮车到村庄，用你的电，赚他的钱。膨化食品比起爆米花，没有爆炸声，少了危险性，卫生、产量高，梅花棒好吃又方便，深受大人小孩的喜爱。至此，爆米花——儿童幸福的回忆和美好的憧憬，永远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

     爆米花，宋朝诗人范成大在他的《石湖集》中就提到：“炒糯谷以卜，谷名勃娄，北人号糯米花。”

     又在《吴郡志·风俗》中记载：“……爆糯谷于釜中，名孛娄，亦曰米花。每人自爆，以卜一年之休咎。”

     清代学者赵翼的《爆孛娄诗》这样写爆米花：

     东入吴门十万家，

     家家爆谷卜年华。

     就锅排下黄金粟，

     转手翻成白玉花。

     红粉美人占喜事，

     白头老叟问生涯。

     晓来妆饰诸儿子，

     数片梅花插鬓斜。

     射阳湖千百年的老手艺——爆米花，自宋朝以来，在民间代代传承，在诗人笔下洋溢着生活气息和乡村情趣。爆米花虽然离我们越去越远，但是，仍然占据着五0、六0后人们的童心、童真、童趣，象征着一代人的乡愁，终究没有逃脱日渐没落的历史宿命。现在的爆米花，随着工具的更新换代，即使赋予了时代特色，怎么也替代不了过去的原汁原味和孩提时代那种无忧无虑的别样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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