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中闪过几帧从前

今日腊八。忽感觉，年，越发地近了……  

老家有熬腊八粥、吃腊八蒜的风俗，也有“腊七腊八，冻掉脚丫”的顺口溜……  

其实，我对熬腊八粥、吃腊八蒜的印象并不深，反倒是对“腊七腊八，冻掉脚丫”这句话记忆犹新，因为小时候的冬天，比现在不知冷过多少倍，且好多同学的手，冻得跟发面饽饽似的，又红又紫，肿的老高，甚至都冻得裂成了口子。等到暖和过来些时，那手又刺痒的人百爪挠心，无处安放，挠也挠不得，甩也甩不掉……  

同样，提到腊八，最让我难忘的还是1983年冬，那初三上学期上午期末考试后的事，然距现在已40年了……  

那一天，就是腊八……  

天冷得出奇，大风呼呼地刮着，我身不由己地被风裹挟着跑回了家。中午吃饭时，我因不知哪疼而被母亲和大哥送进了公社医院，自然也就不会参加下午乃至后边儿的期末考试了，故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暗自庆幸的：我知道，即便参加考试，也肯定是考的糊烟拉臭，因为我根本就没学习……  

于是，也就是从那天起，我被确诊为肺炎，同时也拉开了辗转公社医院、县医院、市工人医院治疗的求医问药历程，以至于连年都是在县医院病房里度过的……  

那时，父亲已去世好几年了，奶奶瘫痪在床，大哥每天上班，母亲得回家操持过年的很多事，可又不放心把我一个人留在医院，没办法，只好让姥爷来陪我。而过年的前几天，病房里就只剩下我和姥爷两个人了……  

大年三十的夜里，姥爷靠在病床上似睡非睡，我则趴在病房窗台前，透过玻璃看着外面那偶尔升起的烟花和听着远处传来的鞭炮声，真的不记得看了多久，听了多久，反正那个年，就是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现在想来，不记得母亲将姥爷叫来陪我后，回家前嘱咐了我什么，只记得“姥爷靠在病床上似睡非睡”的情境。再往深处想，也不知道家里母亲、奶奶和大哥是怎么过年的；还想到姥爷在医院陪我，家里只扔下姥姥一人，姥姥自己又是如何过年的，因为大舅一家都在哈尔滨，在那个年代，家里距离哈尔滨该是何其遥远啊……  

从县医院出院后，没过几天，便又转院到了市工人医院，忘记了住了多少天，反正出院回家后，小伙伴们早已开学了，而我则无心上学，因为本来成绩就不行，何况还落了那么多的课，上学也是活受罪，遂每天就在家里待着，自己死活也不提上学的事。即便母亲和大哥提起此事，我也是愁眉苦脸，因为我从心里是真懒得学习，懒得再回学校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大哥找到学校，给我办理了休学手续，这才有了秋季开学后，小伙伴们有的辍学，有的上高中了，我又重新回到课堂，回到学校，开始了新一年的初三学习生活……  

如今想来，当时幸亏有大哥给我办的休学手续，我才得以重返校园，然后考高中、考大学。否则，那时要是真的辍学了，现在的我，真的不知能干啥、会干啥、在干啥呢……  

在公社医院、县医院和市工人医院住院时，到现在记忆最深的是每到一处，大哥总是把我的课本背到医院，放到我的枕边，嘱咐我好好学习。可我，在哪住院几乎都没翻过一次，但这丝毫不影响大哥将课本给我背到医院、放在枕边的热情与嘱咐……  

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实在是真的太不懂事了……  

此时，夕阳西下……  

今年的腊八这一天，马上就过去了，新的一年也在慢慢地靠拢过来。过去的一年，网课、核酸，核酸、网课，紧紧张张、忙忙碌碌，实在乏善可陈，但日子总得过，明天总得要继续，诚所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故只能，于从前，静静地回味；于明天，默默地期盼……  

正如莫文蔚《这世界那么多人》所唱的——  

……  

晚风中闪过几帧从前啊  

飞驰中旋转已不见了吗  

远光中走来你一身晴朗  

身旁那么多人可世界不声不响  

笑声中浮过几张旧模样  

留在梦田里永远不散场  

暖光中醒来好多话要讲  

世界那么多人可是它不声不响  

……  

——2022年12月30日17：46，腊月初八。忽有所感，随笔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