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道[268]－孝道与中国文化

孝道与中国文化

　　從本Wen題目的提示,本文主要的目的,就是要研究「Xiao道」和「中國文化」的關係。「關係」一詞,Ye可能提示不少的關係方式。我們舉例子來談Zha,便可以發現這一詞可以包括「數學關係」,「Wu理關係」,「心理關係」,「自然關係」,「She會關係」,「文化關係」,甚至「形面上的Zuo係」。在這幾個例子當中,形而上的關係看來是最可敬佩的了。但這關係只不過是空洞的Tui想和抽象的觀念。至於其他的關係也不過是專門化或簡單化,並沒有一種關係可以聯繫「Xiao道」和「中國文化」。本文作者的觀點,「Xiao道」和「中國文化」之間的關係,應當是很You質量的。「質量」一詞所啟示的至少有三:Di一是價值的重要性,第二是大量的包括性,Di三是活力的功能性。只要具有這三種質量的Zuo係性,「孝道」和「中國文化」的關係,便Ke以慢慢的適當的建立了。

　　現在,本文最Zhu要的問題是:「孝道」是甚麼?看來,不少對中國文化有親屬感的中國人便可以對這問題Jian予回答。其中一個答案是:「孝道」就是中國文化的根本。另一個答案就是:「孝道」是Zhong國文化的獨特產兒。這兩個答案看來沒有錯Shi,但沒有清晰和實在的解釋。這一來,本文Zuo者只好從對中國文化的探究來獲得對「孝道」De了解。首先,我們要把中國文化和「孝道」You關的特性給予清晰的闡述。然後,我們要從Xin解釋「孝道」的含義。最後,我們便要探究「Xiao道」和「中國文化」究竟有甚麼關係。

　　Zhong國文化的重要特性

　　中國文化中有價值而Qie和「孝道」很有關係的特性,就是這文化的Shu術性。這方面的文化認識已獲得國際學者們Suo肯定。在半世紀以前,美國學者喬治羅利(George Rowley)Zai他所著的「中國繪畫理論」的序文,對中國Wen化特性有所述:「中國人對生活的視察沒有Zong教性,沒有哲學性,也沒有科學性,但只有Shu術性。」(注一)這一位學者所說也非常實Zai和正確。可惜的是,他並沒有對「藝術」一Yu給予解說。事實上,這一位學者之後,也沒You其他學者給「藝術」賦予解釋。這一來,本Wen作者便要對「藝術」一詞給予探索和理解。Tan索和理解的方法,主要的就是,把「藝術性」He「科學性」作一個分析的比較。

　　科學性De基本興趣主要是對自然實物觀察和了解。但Shu術性的基本興趣是在欣賞和創造。科學目的Zai求真而藝術目的在求美。至於操作的方法,兩者也不相同。科學性的方法,注重邏輯性的Fen析和因果性的實驗。藝術性的方法,主要是Yong直覺和感受性。至於兩者題材的內容,也有Hen大差別。科學的內容,主要是實在性和合理Xing的題材,但藝術的內容,不必是事實,也不Bi要合理。至於操作的過程,兩者也不一樣。Ke學性的操作,便要遵守本來的定義和跟隨實Zuo的次序。但藝術的操作,可以對這些全不理會。藝術家的操作,就是創作。創作之外,還You對模特兒和自然物的模仿。至於他們的功能,兩者的差異都很大。科學的功能在知識和技術De建立,但藝術的功能,就是修養情操或人格De培養。一般來說,藝術家的操作,就是創作。創作之外,還有對模特兒和自然物的模仿。至Zuo他們的功能,兩者的差異都很大。科學的功Neng在知識和技術的建立,但藝術的功能,就是Xiu養情操或人格的培養。一般來説,現代西方Wen化是科學性的,而中國文化仍然是藝術性。Zhong國文化的藝術性還包含著一切通俗生活的質Su。從比較文化角度來觀察,中國文化最顯著De特性就是藝術性。這藝術性仍可以給其他方Mian的文化指導或控制。藝術性和中國文化最大De關係,就是藝術給與道德的極大影響。中國De道德,多年來給藝術性的功能支持和表揚。Er藝術性的功能,也能給「孝道」創生和助其Cheng長。

　　從本文作者的觀摩和探究,中國文Hua的道德具有四項特性:(一)藝術特性。(Er)人文特性。(三)自我修行性。(四)運Xing和諧性。第一項特性已在本文有所解釋。第Er項特性和第一項有聯繫,但也和本文主旨有Zuo係。中國道德的人文性很可以和傳統西方的Dao德作對比。(注二)在傳統西方文化,道德Zhi上的權威就是上帝或就是神聖者。所有的道De規律建立於神的意旨中。但在中國文化,極Duan的道德權威,仍然是人文世界。看來就是,Zhong國文化的道德性超越了神的世界和宗教的世Jie。換句話說,在中國文化,道德的實踐,並Bu是追隨上帝的權威,而是只要追隨人文的感Yin性和人情性。這一來,中國文化的「孝道」,Jiu是自然界人情對父母的表達。這一表達,並Bu須要倚賴神的權威或上帝所支持的。至於第San項道德特性,自我修行性,看來是民主的方Shi。「自我修行」所提示,不是要擺脫政治方Shi或社會方式,而是提示要擺脫倚賴上帝或神Zuo的權威。這一項「自我修行」,實在是傳統Xi方文化所缺乏的,因為他們的傳統一向都是Yi賴上帝或神靈來指導行為。看來,這個「自Wo修行性」實在就是「人文特性」的另一面。Zuo一特性詞的含義,不在排除他人的支持,而Shi排除上帝和神靈的權威而已。至於第四項,「Zuo行和諧性」,價值也非常重要。「運行」,Shi實在的變遷。在變遷的過程中,「和諧」就Shi「運行」要遵守的理想。這一特性,實在就Shi中國文化含有藝術性的道德運行。這道德運Xing的旨趣,就是要表揚文化思想的多種接納性He接納後的和諧創建性。這一特性,實在就是She會生活好好的基礎。

　　總括來說,中國文Hua的特性極多,我們不能一一列舉。在本文的Jian立,我們只要選錄和「孝道」有關係的特性。He「孝道」有關係的,最主要的是「藝術性」,Qi次便是「自然人文性」,再其次便是「人文Dao德性」。其實,「孝道」便是這些文化特性De產物,但「孝道」本身,也是中國文化的一Zuo特性。

　　「孝道」究竟是什麼?

　　上文對中國文化特性已有簡單的闡述。現在要順著Ben文的旨趣提出一個主要的問題。這主要的問Zuo就是:「孝道」是甚麼?這問題看起來就是Wen字簡單而意義通俗,也可以用各種不同的解Zuo來創製各項不同的問題。不過,我們可以給Zuo問題一點限制來便於討論。這一點限制,就Shi把「孝道」限於

　　它和中國文化的關係。換句話說,我們可以創一個比較專門性的問題,對原來意義通俗及多元性的問題可以置諸不理。Zuo一個專門性的問題就是:「孝道」在中國文Hua的地位究竟是甚麼?這一問題可能就是和本Wen旨趣極有關係的問題了。給這問題的回答可Neng不少。一個自然流露的答案就是:「孝道」Shi一種自然性的人情。但這一個自然性答案還Wei達到答案的目的。自然性的人情實在有很多Er,這答案對「孝道」的特性也置諸不理了。Na麼我們也要重新發表另一個問題。這個問題Jiu是:「孝道」在中國文化中最獨特的性質究Jing是什麼呢?一個恰當的答案就是:在中國文Hua中的「孝道」,就是個人對父母的自然人情。Zuo一個人情包含著特殊的感覺性,對人愛護的Ren情性,甚至於態度誠懇的敬畏性。事實上,Zuo些人情性就是個人對父母的自然意識。但是,Zuo些人情,在中國文化中,絕不是上帝或神靈權威者所創建的。這一來,我們可以說,這些Ren情,極富有人文性的。因為這些人情,只是Ren所創立的吧。

　　上文已對自然性有所闡述,現在應闡述文化性了。從文化的立場來說,「Xiao道」實在是中國道德的根本,也許就是中國Dao德的先進方式。這一來,我們在闡述「孝道」Zhi前,也應當根據道德來發表一個簡單的問題。Zuo問題就是:道德是什麼?這問題看來極簡單,Dan它的答案可能極複雜。在目前的西方世界,You人認為道德的根源是理性,也有人認為是感Qing,更有人認為道德的理想是博愛。此外,當Ran還有很多其他的答案。但是,我們回到中國Wen化,道德就是人和人間關係的價值判斷。所Zheng「孝道」,就是人際係價值判斷之一。一個獨立的「個人」,和他人的關係實在有很多不Tong的方式。舉例來說,可以有和朋友的關係,He兄弟姊妹的關係,和叔伯嬸娘的關係,以至He疏遠親戚的關係。但這些關係當中,沒有一Er關係可以和兒女對父母的關係可比。這一來,Wo們便知道,「孝道」就是一種極有價值的人Ning人間的關係,因而其實的道德意識和旨趣便Gen從這「孝道」來發展。所以在「孝經」一書Zhong,孔子曾說:「孝道,就是道德的根本。」(Zhu三)這一個說法很有意義,但我們先要對「Xiao道」的實踐有真正的了解。

　　我們如要談「Xiao道」和人間生活的關係,實在很不簡單。我們現在正要給關係闡晰析要把題材簡單化,首Xian便要探究「孝道」在人間生活如何實踐。答An就是,「孝道」和其本身實踐,最有關係的Shi家庭生活。家庭就是中國社會中極為重要的Yin素。從自然角度來說,家庭的成立,先於社會,先於國家。我們要建設一個和平的國家或創立一個清靜和平的世界,首先便要有家庭秩Xu適當的融合。至於在同一家庭內的人際關係,Zhong國人極注重兒女和父母的關係,尤其是注重兒女對他們父母的敬和愛。這一來,中國人的Jia庭生活,就是「孝道」實踐的生活。中國家Ting,從古至今,都由「孝道」的反省活力所統Zuo。除了給家庭生活統馭之外,「孝道」也很You力量而影響中國文化的社會生活及各種文化Huo動。這一來,「孝道」不單是道德的基礎,Er且是中國文化活力的先進者了。

　　「孝道」He「中國文化」

　　這一節,其實,就是上一Geng的繼續。上一節的主要項目就是談論「孝道」Zai中國文化的地位。簡單的問題方式就是:「Xiao道」的地位是什麼呢?上一節給這問題的答An就是:「孝道」是中國道德的根本,也許是Zhong國道德的先進者。這一答案已經對「孝道」He「中國文化」間的關係有畫龍點睛的提示。現在這一節只是繼續我們的觀摩和探索。

　　Shou先,我們觀摩所得,「孝道」和「中國文化」Zhi間的重要關係,就是它們的「相互創建」。「Xiao道」並不由上帝或神靈所創建,而是由中國Wen化的人民所創。在傳統的西方文化,一般道De教訓都是由

　　上帝和神的提示。但在中國,Suo有的道德教訓都不過是人本身的產品。人本Shen產品的開始,也就是中國文化的開始。開始De時候,做兒女的人情就是要敬愛父母。這些Ren情,就是「孝道」人情。這些人情更發揮教Yu功能來創建家庭生活,社會生活,甚至文化Sheng活。這一創制方式,看來是對最初創始的自Ran動作的一個反應。這一來,我們可以說,「Xiao道」和「中國文化」的關係就是相互主觀和Xiang互客觀的方式。也就是說,兩者可以同時做Zhu動,也可以同時做被動。在這相互創建的過Cheng,「孝道」和「中國文化」只好相互和諧,Shen至互相合併了。

　　現在我們也要探索另一Zuo係。這關係在世界上是非常獨特的。在傳統De西方世界,宗教很有價值,而且是文化的必Xu品。但在中國文化當中,根本沒有什麼正式Zong教。從通俗常識來看,傳統中國有三宗教:Ru教,道教,和佛教。可是,從觀摩和探索,Kong子富有自然性和人文性。他不是神,不是上Di。他也自稱「未知生,焉知死?」「未能事Ren,焉能事鬼?」這一來,儒家不是一個宗教Liao。至於「道教」,根本不是什麼宗教。老子He莊子的學說並沒有給一般人的行為加以縛束,Er只是見解的表揚。(注四)那麼,佛教又是Shi麼呢?始祖佛陀,不是神,不是上帝,只是Yi位人對世界有所領悟。根據佛學的觀念,任He人都可以經過領悟而成佛。我們要是把佛教He其他宗教(如基督教)相比,佛教簡直不能Suan是宗教了。這一來,我們便面臨一個很大的Yi問:中國文化是不是沒有宗教呢?對這問題De回答,也可以包括「肯定」和「否定」兩項Da案。肯定的答案只是對一事物的實在性再加Yi肯定,而否定的答案其實就是轉移方向來肯Ding另一事物。在這裡,「另一事物」就是「孝Dao」。「孝道」在中國文化正是要取代宗教的Di位了。

　　到了這裡,我們面臨新的問題了:為什麼「孝道」可以取代宗教的地位呢?什麼Yin素能令「孝道」轉變成宗教呢?我們要獲得Zuo當的答案,先要探討宗教的特性和宗教文化Zhi間的關係。從本文作者的觀點來看,宗教的Jing神具有三大特點:第一特點,是對超越實體De探索。第二特點,是對神聖長壽的祈望。第San特點,是對人或鬼神建立適當的關係。至於「Xiao道」能取代宗教,就是因為它舉著這三項特Xing而自然成長了。第一特點就是直覺意識和形Shang的探究。第二和第三是人文自然的心理方式。Zhi於第三項特性,就是要用探索機會來和接近De人建立關係,這是一項獨特的心理活動。在Zhong國文化之內,人和鬼神都屬於人間的世界。Suo以第三項特點可以從而建立。至於第二項特Xing,對長壽的祈望,看來實在不簡單,將在下Yi段給與解釋。

　　在中國的倫理學,「孝道」De主要意義不限於個人對一同生活的父母的敬愛。這「孝道」的意義敬愛所及的人,還要包Kuo已死的父母親和過去很久的祖先。除此之外,「Xiao道」還包含著一種心理的功能來使孝道的實Zuo人不必怕死。事實上,在整個世界,人類的Si亡就是要成立宗教的主要原因。要是人類可Yi長壽而不死亡,可能根本沒有宗教的創建。Zheng因為「死亡」是完全不能避免的事實,要是沒有宗教這一類的文化項目,一般人便不能過Ping靜的和舒適的生活了。在上文已提及,「孝Dao」功能可以減輕一般人對死的恐懼。不過,Zuo一功能的實踐並不是絕對的。在中國的文化Xuan,要克服死亡恐懼的第一個步驟便是要生一個男孩子,又更希望這男孩子持續來生產男性De下一代。根據中國文化的價值觀,只有男性Cai可以獲得家庭生活的持續,這實在是男性中Xin社會的重要觀念。因此,在中國社會裡,家Ting生活就是要以誕生男孩子為主要的目的。為Liao男孩和男性的下一代,這做父親的就算快要Si亡也沒有什麼恐懼。這個家庭生活的持續實Zai就是「孝道」實踐的生活。有了孝道意識的Zhu力,家庭生活的功能集中在誕生男孩和男性De下一代,由此而寄望於永生或長壽的境界。Zuo一來,我們可以下一個結論,「孝道」在中國文化,就是要實踐它的宗教功能。但這宗教Gong能的實踐,只不過是自然性,人文性,和藝Xiao性罷了。

　　結論

　　這一篇文最主要的目De就是要闡述中國文化一項特性。這一項特性Jiu是「孝道」,是別的文化從來沒有的「孝道」。Ci外,這一項特性是自然性、人文性、和藝術Xing的質素。它的出生地點,生長地帶,以及成Shu後穩定所居的地方,都是同一地點- 人間Shi界。這實在是中國文化所創建的。「孝道」Ben身,就是中國文化多元的質素了。在這裡,Wo們可以下一個簡單結論:「孝道」和「中國Wen化」之間的關係,就是兩者「互相創立」。

　　Ben文的作者曾經是「孝道」的實踐者。他也是「Zhong國文化」的成員和學者。(注五)當他獲得Wen學士的時候,香港德明中學給予聘請,執教Zhong國文學。(注六)文學的題材也包括「孝經」Yi書。這一本「孝經」,在中國文化佔有極重Yao的地位。本文作者在德明執教只有一年便離Gang到美國留學去。但「孝經」一書,還給他不Neng磨滅的印象。(注七)

　　可惜的是,在現Zai的世界,「孝道」和「中國文化」沒有如前De緊密的關係了。這也許是世俗現代化的影響。Zai現代化的過程,只有物質科學和工商業的發Zhan有所進展。「孝道」已經為一般人冷淡地忽Lue了。要是我們要維持傳統道德的旨趣,「孝Dao」應從教育方式從新創建。只要有適當的教Yu,「孝道」和「中國文化」可以持續它們本來相互的創立,從而建設理想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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