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情思（之五）

东河，东河，

如今它的模样，

完全颠覆了我的想象。

四十年前，

东河，

如一条长长扭动的玉带，

自南而北淙淙地流淌。

春末，

一簇簇一丛丛碧绿丰茂的水草，

在水里在岸边随风招摇。

浅浅的清清的河水，

可以看得清每一条鱼儿，

是顺流而下还是逆流而上。

清风徐来，

水面跳跃着点点金光。

炎炎夏日，

不怕日晒的三五成群的孩子，

光着脚丫下河趟水玩耍，

在水草丛中在石头底捉鱼摸虾。

站在岸上遥望河东面的——

东岭。

那一块块的梯田样的庄稼地，

铭记了家人干活的身影、脚踪。

九岁的我，

曾经多次跟着父母，

在天不亮的清晨，

到生产队长指派的地里倒花生。

我挎着那个棉槐条编制的

盛满花生的大篮子，

爬陡坡翻深沟，

步行四五里崎岖不平的路程，

一个人把花生往家送。

又累又饿又渴的我，

到了河边实在迈不动步，

坐在一棵小小槐树下，

一边拨弄着地上的小石头，

一边哭着揉搓眼睛。

河边那棵小小槐树，

我已经认不出。

现在的它，

是怎样地高壮、枝繁叶茂？

它是否还记得一个九岁孩子的哭声？

沿着河的西岸往南走，

一直走到向陡沟的拐角处，

是一段用石块垒砌的路。

每到秋天，

这段石块铺成的路，

成为晒地瓜干的最好去处。

在萧瑟的秋风中

在尘土飞扬的地边，

父母卖力地轮流摇着铡切地瓜，

懂事的我们三个，

麻利地把一页页地瓜片在石路上摆放完。

电闪雷鸣的深夜，

全家迅速倾巢出动，

心急火燎地把湿漉漉的地瓜干

收进竹筐、提篮。

徘徊在四十年前晒地瓜干的地方，

思绪翩翩，

轻轻抚摩着印刻着全家人脚印的石头，

感慨万千。

我们全家人，

曾经是那样地和睦融洽、亲密无间；

我们全家人，

曾经心连心手拉手、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我们全家人，

曾经紧密团结、共克时艰。

弹指一过几十年，

沧海桑田巨变。

石路还是那段石路，

我们，

却再也回不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