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案惊奇】县委 | 小说 张士伦

【拍案惊奇】县委 | 小说 张士伦,第1张

【拍案惊奇】县委 | 小说 张士伦,第2张

海河镇是海河县政府驻地,离海河镇中心有三华里地的东边,有一郊区村庄,名叫回龙埠。回龙埠村不大,二百多户人家,1200口人,别看这村不大,竟出名人,这个村里有不成文的规定,谁要出了名,成了名人,就得有个叫得响,抛地有声的外号(绰号)。就说陈大友吧,他的外号叫“县委”。这“县委”的外号叫他出了名,这“县委”的外号使他成了回龙埠的名人,成了农民副科级。
一九四九年的春夏相交之时,淮海战役早就结束了,海河县县委、县政府已成立半年多了。上级发个文,提个政策,制定个方案,都是以县委文件下发,翻身的农民对“县委”既崇拜又尊重。陈大友是三代扛长活的血贫农,是共产党依靠的铁杆对象,他十六岁父母双亡,进了财主陈焕财家当长工,二十岁时,全国解放了,他才有了自由之身。他被选为农协会的副主任,他光棍一个,好汉一条,无牵无掛,大小事都爱出个风头,他这位副主任,比那正主任陈焕宁还那个。
陈大友的二叔名叫陈焕春,庄前有二亩祖坟地,种的高粱。一天,吃过早饭,陈焕春对他说:“大友,帮我锄高粱地”。陈大友爽快地答应了。这锄高粱一边锄地,一边摘苗,是庄稼活的细活,农谚讲:锄高粱地,两边两耳窝,当头留一棵。好把式留苗均匀,棵中喂土,新手不练个十次八次是学不会的。陈大友常年给地主陈焕财当长工,农活的七十二行,样样精通。叔侄爷儿俩个正锄地,从南边来一位剪短发,穿列宁服的女政府。看看快来地头,陈大友把锄一拎,来到地头一站,那位女政府正巧走到跟前,他把锄往肩上扛着,自言自语地说:“这县委也真是,我正忙活,偏偏叫我到县委开会!”那位女政府看了他一眼,没答茬,便进了庄。陈焕春把脚一跺骂道:“你算什么东西,那个县委叫你去开会?”陈大友怕那位女政府听道,悄然坐在地头,吸起了旱烟。时隔不久,村里通知他回村开会。村委会设在陈姓的祠堂里,他一进去,农协里的人都来齐了,那位女政府坐在中间,看他进来,便问:“你不是讲要到县委开会吗,我怎么没接到通知。”他这才知道这位女政府是乡里的指导员(党委书记)彭丽华,经女政府这么一说,陈大友的“县委”外号便叫开了。
回龙埠土改工作开始了,乡指导员彭丽华坐阵回龙埠,她想把这个村作为土改试点单位,取得经验,再在全乡推开。回龙埠只有陈焕财被定为地主。他的五百亩土地,被贫下中农分掉了,十八间房子也分给了七户贫雇农,在分土地、房屋浮财时,“县委”没要一点,彭丽华单独和“县委”谈话:“你是土改中的积极分子,又是土改领导小组副组长,根据你的出身和表现,是我们培养的入党对象,这次土改,分地不要,房屋不要,你到底想要啥?”
“县委”想了想说:“我要陈焕财的心头肉”
“陈焕财的心头肉,那是什么东西?”
“这你还不知道,陈焕财在打日本鬼时,把他买的丫环杏儿纳为小妾,他大儿子和他闹了一场,他跺着脚说:我情愿不要你这个儿子,我也得要我的心头肉杏儿。我在他家当长工,就和杏儿好上了。现在你们已批准他离了婚,这杏儿我要了”。
“县委”和杏儿结了婚,其代价是副组长不能当了,农协会的副主任也给撸掉了。
“县委”和杏儿结了婚,陈焕财的房了分完了,他搬到庄南陈焕财两间场屋里安了家,地分完了,他便把路边、沟崖、抛荒地开挖起来,一个冬春,他拾荒地十多亩,五谷杂粮都种上,第二年闹个大丰收,杏儿又给他生了个带把的,小日子叫他过的十分滋润,他逢人便说:“咱托共产党、毛主席的福,日子过的有了初一和十五”。
一九五八年,海河镇成立了人民公社,回龙埠村改名叫回龙埠大队,“县委”被编入第四生产队。当时,大跃进,打擂台,放卫星,搞的红红火火。“县委”不当官不当将,按理说,什么事也贪不到他,可他秉性难改,爱出个风头,爱说个调皮话,惹得大队、生产队的领导不高兴,四队的队长陈元顺曾对人说:“这“县委”是块烧不熟,煮不烂的洋地瓜”。
一九五八年底,县里决定疏通文河,村里的青壮年劳力都到了开挖文河的工地,“县委”也不例外,他负责四队35人的吃饭,当上了火头军加入了挖文河的民工队伍。
河工开挖不久,第二生产队队长陈小五,他是刚从部队转业回乡的退伍军人,写出挑战书,贴在四队的工棚墙上,要和四队挑战。条件是从河底往岸上挑土,看谁挑的趟数多,监证人由大队领导担任。谁胜了,工棚上插红旗,谁败了工棚上插黑旗。旗由二队做好,已交到大队指挥部。二队叫阵上了门,四队只好认帐,不认帐不行,公社水利汇战指挥部的大喇叭已广播了二队的挑战书。比赛开始了,每挑一担土都要到大队监证人处领一个竹签,比赛结束时,看谁的竹签多,公社、大队干部都来到了二队和四队的工地。县里《水利战报》的记者小周也在其中,稿子已写好,只需填胜负的名单。
一天紧张的比赛结束了,回龙埠大队第二生产队挑土270趟,第四生产队挑土259趟。二队的工棚插上了红旗,四队的工棚插上了黑旗。劳累了一天的四队社员看到工棚上插了黑旗,那股酸甜苦辣味,就不用提了,做的饭也没心下肚,队长陈元顺滴水未进,蒙被便睡。“县委”把陈元顺从被窝里拽了起来,对他说:“说古书的讲:胜败乃兵家常事,咱和他再比一次,拨黑旗,换红旗”。
“怎么比,人都累瘫了,再比也得不到红旗”。
“咱给他个挑灯夜战,一边出两人,一个挖土 上筐的,一个挑的,看谁挑的多!”
“你看咱队里,个个都累趴窝了,谁还能上阵?”
“我,我挑担,你给我配一个上土的,保准能拔掉黑旗,现在就派人到二队去下战书,再派人到大队去找鉴定人,比赛时间是今晚8点到10点”。
队长何偿不想拔掉黑旗,就派人到二队下了战书,二队是胜方,当然会应战,二队又派人到大队请来监证人。
比赛开始了,“县委”一开始挑了满满的两筐,快步如飞。当时两方队长都站在监证人旁,队长领竹签,由于没有路灯,但每次“县委”挑的筐都能看到影影绰绰,是满满的,上边还冒尖,二队挑的就没有“县委”挑的满,比赛结束后“县委”挑了三十一趟,二队参赛人只挑了十九趟。公社只好连夜又做一面红旗,插在四队的土棚上。
回到工棚,陈元顺问他:““县委”你使的什么招,挑的满,跑得快!”
“县委”笑着说:“你没到街上听过琴书,那叫楚汉相争,智者胜”。你道是什么原因,“县委”搞了个小动作,因晚上没有路灯,看不太清楚,他把装土的柳条筐翻过来,在筐底上两锨土,远看满满的还冒尖,他挑起来如挑两个空筐,快步如飞不赢才见鬼呢!
时间到了上个世纪末,海河县招商引资发展经济,把回龙埠开发为工业园区,为了安排回龙埠的农民住房,由香港灯具集团建一栋十八层的农民公寓。房子建好了,回龙埠原址要拆迁建香港灯具集团的厂房。房子建好了分配出了问题,农民根生土长地住四合院,住那么高的楼,不接地气,谁也不愿意住高层,争着要一楼。由于住房迟迟分不去,香港灯具集团的总裁郭生兴,一天到晚坐在海河镇政府办公室。
“县委”原来对分房的事没过问,他只对儿子说:“咱要最高一层。”后来他听说房子分不下去,便找到镇长和郭生兴,对他俩说:“你们召开个村民大会,我发个言,保准房子好分了。”镇长听说过 他挑土夺红旗的事,果真召开村民大会。并点名叫:“县委”先发言。“县委”也不客气,他也站起来说:“老少爷们,国家给咱盖了高楼,咱农村的软壳本就变成了硬壳本(指过去城镇户口),过去建楼只建56层,硬壳本们说:“一楼脏,二楼乱,三楼、四楼住高干。人家外国建 高层的,外国人说:”一楼脏,二楼贫,住 在顶楼人上人,登高才能望远。农民公寓,一单元最高层一零一是我的,我愿当人上人。省得你们压着我!”在他的带领下,很快把楼层分完了。
香港灯具集团总裁郭生兴十分感激“县委”,工厂建好后,专门把这位70多岁的“县委”招进厂,当门卫并给他买了养老保险。
“县委”在厂里看了五年门,郭生兴看他年龄大了,便叫他“退休“每月发2000元退休金,他逢人便说“咱这个“县委”名不虚传,退休了享受农民副科级的待遇。”
“县委”“退休”后有两大爱好,一是好洗澡,二是爱喝蛇汤。离农民公寓一华里,有个大东方洗浴城,分高、中、普三个挡次。“县委”洗澡两天一次,洗普通浴,他说:那高级洗浴是县级和老板洗的。那中级的洗浴是正科级洗的,我这副科级的只能洗普通浴。他每次洗澡必定第一个进堂子,第一个下池子。看堂子的季老头对他说:“刚烧好的水硬,下午洗水就软了,你没听人家说,过去的财主,上午在家喝茶,下午进堂子洗澡,这叫上午人包水,下午水包人。”
“县委”不同意他的观点,对他说:“你说这话无道理,第一个下池子,那水碧清透亮,洗起来身适心畅。再说,过去皇帝洗澡放一盆水,他自个洗不怕水硬,现在老板的别墅里也是自已放水自已洗。洗澡洗第一水,是皇帝般的享受,老板级的待遇,我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县委”第二爱好喝蛇汤。这个蛇汤可是海河县的名汤。传说是徐州彭祖传下的名汤,他认了两个徒弟,一个是临沂人,另一个是河海的人。所以这     
汤只有徐州、临沂、河海三个地方烧出来的蛇汤是正宗的。蛇汤是用老母鸡、牛肉、麦仁作为原料烧制而成。“县委”喝蛇汤必须开锅第一碗,不论刮风下雨,春夏秋冬。他总是第一个来到蛇汤馆,喝第一碗,如果他来晚了第一碗叫别人喝了,他转脸就走。烧汤师傅知道他的脾气每天开锅先给他盛一碗放在一边,这样不论来早来晚,他总是喝上开锅第一碗。
“县委”生成的古怪脾气,杏儿说他古怪的可爱,邻居说他古怪的讨人喜,干部还提倡他的古怪精神。他自个儿说:我要不古怪,还叫什么“县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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