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冰珠来次约会

文/刘榕湘

  当你走近，请你细看，那在林间闪烁的、在枝头摇曳的、在风间跳跃的，那颤抖的叶尖上，透明的细小珠子，是什么？

  你猜？是水，是露珠，还是花，抑或是雪？

  然而这次，你却没有猜对。

  她竟然是冰珠。

  也难怪你猜错哦，我也是啊，平生第一次，看到了这百年难遇的奇景，这随风起舞的人间精灵……

  昨夜，雨下得淅淅沥沥，随后温度骤降至零下，树上残留的雨珠还没来得及从枝头滴落，就已被冻成了冰珠，定格在原处。星星点点，错落有致，散落在江南冬雨后的枝枝叶叶上……

  似繁星点点，像天冷贪睡的人儿，上错了班，从夜晚来到了白昼。

  如果说南岳祝融峰顶的雾凇是大家闺秀，那么萱洲贺家的板桥林间，山中树上的冰珠便是小家碧玉。峰顶的雾凇年年有，树上的冰珠却不多见，往年，要么挂出一串串葡萄或者玛瑙似的冰溜溜，要么就是把树干包裹成一根根银色的冰柱。而这么娇小玲珑，婀娜多姿的冰珠，堪称千古情唱出的千古绝唱。

  是啊！倘若是遇到倾盆或飘泼大雨，枝头叶面那是存不了这许多水珠的，因为雨水会被瞬间的强力冲刷而下，根本来不及在枝头叶面上停留。从天际下来，她就一路高歌，永不停歇地奔波，直至没入深深的泥土；而另一部分，就喷洒在了宽敞的水泥路面上……

  倘若雨下得太小太疏太少了呢，枝枝叶叶上又怎会有这般细小的雨珠，因为那么小的雨，仅能打湿芭蕉，却不能浸透枝干和树叶们的全身，更别提还能在上面积攒点水珠，供它们日后饮用。

  唯有这次，这不大不小，恰到好处的雨哦，在给枝们叶们披上了一层层水衣之外，还在上面点缀了一颗又一颗晶莹夺目的“珍珠”。

  是啊，远远望去，恰似一个个妙龄女子，她们美妙绝伦的胴体上，披上了薄薄的轻纱，而天堂的服装设计师——织女，为了增添美人们的魅力，又额外在纱衣上镶嵌了些许珍珠。

  不是吗？你看啊，那水珠结冰后，不正恰似一颗颗透明的珍珠。它洁白无瑕，晶莹剔透，让人看后舍不得移开目光，久久不能忘怀。一阵微风吹来，在绿叶和白昼光辉珠联璧合的掩映之下，“珍珠”们攸复又变成了"玉珠″；使得枝们叶们，又一次化身为一个个珠圆玉润的绝色美女。她们有的在山中穿梭，有的在林间小憩；偶尔在树上浅笑甚至大笑出声，间或又在枝头歌唱乃至翩翩起舞，她们一个个或笑得含羞带怯，或笑得花枝乱颤，却丝亳不会给人以花枝招展、招摇过市之恶感，而总是令人有赏心悦目，耳目一新之美感。

  活了45岁，平生第一次见到，不是今晨独自倘佯到这山高林密之处;不是拿出了如来佛祖般的超级耐心和细心;不是用如孙悟空般火眼金晴定晴细看，还发现不了这沉睡的冰美人一一冰珠。

  此时的我，面对此情此景，不由心中暗喜，感谢和庆幸自己今晨的心血来潮，信步寻来，让我饱餐了一场视觉盛宴。

  莫不是冥冥之中，真有神明庇佑，万物皆有灵性？昨夜惊闻江泽民，老总书记仙逝；今晨便得遇这大自然的奇观，山河为之变色，花草树木含悲，万物珠泪涟涟……

  桃枝、李枝、梨枝、竹枝；桔树、松树、柏树、桂花树……它们也会哭？含悲带泪，一如哭得稀里哗啦，梨花带雨的女子。

  层层叠叠的树枝掩映之下，是一座又一座式样精美的别墅和洋楼。若我有还魂大法，让诗圣杜甫苏醒，他也不用住茅屋了，自然也不会再发出哀叹：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千下寒士俱欢颜，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诗人定会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感叹和惊异于我泱泱中华，华夏盛世的富足，繁荣昌盛和国泰民安！！！

  是啊，若南京大屠杀时的南京人，乃至旧社会，古时候或更远古时候的中国人，能够自主决定自己出生和生活的年代，他们定会选择新中国成立后的新时代，改革开放下的二十一世纪！

  对啊，现如今，连鸟儿都是那么悠闲、幸福。君不见山中、田间、路上，白鹭成群，麻雀成堆，野鸽子更是双双飞。这几年，鸟儿们得以保全了性命，且都发福了，终将自然老去，直至“寿终正寝”……

  返回时经过路边，偶然惊起树丛中一双正恩爱无比的鸟儿，全身黑白配，是喜鹊吗，抑或是斑鸠？近几年，绿水青山变成了金山银山，鸟儿也越来越多，可惜我才疏学浅，拙劣的双眼竟不识得眼下这对夫妻鸟。我认识的，便是那在水边，正伺机等待着鱼儿浮出水面的翠鸟。可怜的鱼儿，可爱的翠鸟。翠鸟之于鱼儿是天敌，这是生物链中的一环；而人类却又被翠鸟的美所吸引和震撼，而忽视了她凶残的一面——对于鱼儿家族毫不留情的掠夺和伤害。

  翠鸟的羽毛确实漂亮极了，她象是穿着蓝色的背心，胸前却又围着桔黄色的肚兜。翠鸟在水边觅食，更有麻雀等若干鸟儿在林间翻飞跳跃，嬉戏打闹，让我不由想起唐朝诗人杜甫的《江畔独步寻花·其六》：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这天气，乌龟定把它的头，缩回壳里了；松鼠自然也不肯出来，不知躲到哪里冬眠去了；白鹭也不见踪影，可能在那里歇脚；湘江河畔的白天鹅也隐居起来了。

  近年来，生态环境越来越好，有幸几次与几只中国籍松鼠(这是我给它们取的别名，因它不是我们在电视里看到过的，澳大利亚那种火红的，有着粗大尾巴的大松鼠，而是背上有一道很粗的黑色条纹，有点象老鼠，但又比老鼠漂亮许多的那种小松鼠)不期而遇，它们或在松树和梧桐树上穿梭觅食；或象壁虎般有轻功，从顶楼顺着墙壁爬到了地面；或从楼顶的出水洞爬上天台，小口又无声地咬起屋顶上花池泥土中的地衣和苔藓……

  三生有幸，又好几次，碰巧与八只野生的白天鹅邂逅。当时它们正在湘江河畔的水中石上憩息，我蹑手蹑脚，悄悄走近，不待我撩起水花，滴落水声，警觉的它们便已腾空而起，姿态各异，飞向远方。其时的我，身着一袭如雪白裙，天地间一片苍茫；我长身玉立，目送着天鹅群，直至白天使们陆续没入远处的莽莽林间……

  而这次，何其有幸，得老天爷眷顾。我又偶遇了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一美丽而又神奇的冰珠。

  我可爱又可亲的冰珠，我竟恋上你了。我轻轻地抚摸着你娇小的身躯，不畏刺骨严寒，哪怕手指被冻得冰凉。只因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愿如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却亲近了那瞬间的夺目光辉，并与之融为一体……

  冰珠虽美，毕竟如昙花一现，不能久长；就象人的一生，之于漫长的历史长河，无异于白驹过隙，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冰珠，与您相处的时间，何其短暂；然而你那极佳极美的倩影，却早已同时映入我的眉梢眼角和灵魂深处，一生一世，永不能忘。如同诗人臧克家笔下所写的：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毛主席，江总书记……古往今来，古今中外，滔滔历史长河中，斗转星移，物换景移，几多伟人，几多志士，终随东流而去，影印于史书之上。汨罗江江流不息，风波亭亭颜依旧，怒发冲冠处，终不得见昔人影。擦肩错过，因无缘。但他们，也似冰珠你啊，占据了我们的脑海，活在了大家的心中……

  冰珠哦，我要珍惜与你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让我再看你一眼，看你那，在阳光下渐渐模糊、盈满泪水的脸。莫不是你也对我一见钟情，舍不得离我而去？往后余生，两情相悦时的点点滴滴，将会不时涌上你我心头……

  我至爱的冰珠啊，此后经年，还有机会与你再次相遇么？

  空谷回响，经久不息，似冰珠在回答：会的，一定会的。万里江山如画，如此多情多娇！即便不是我，也定会有另一番又一番良辰美景，是一个又一个衍生出的我，在大自然，这个最伟大的画家的神来笔下，一次又一次，一笔又一笔，被描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