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时节话屈原

每逢端午节，我便想起了屈原。

公元前278年的这一天，一位伟人的诗人，战国时期杰出的政治思想家屈原，眼看自己的祖国被外族入侵，心如刀割，于是写下了绝笔《怀沙》之后，抱石投入汨罗江，以自己的生命谱写了一曲壮丽的爱国主义乐章。人们为了纪念他，便把这一天定为端午节。

屈原是我从小就崇拜的一位诗人。我很早时就爱读屈原的《天问》、《橘颂》和《古文观止》里的那篇《史记·屈原列传》。那年画家李晓白要为我画一幅国画时，我要求他画的，就是《屈子行吟图》：湘江河畔，芳草萋萋，屈原忧思重重，引颈长吟。

青年时候，我曾经学习过戏剧，读过不少著名剧本，其中郭沫若写的话剧《屈原》，给我留下了特别深的印象。《屈原》中有个细节，写屈原被楚王宠姬郑袖“性骚扰”，屈原不从，被郑袖死死纠缠，并上前搂抱，恰好被忽然闯进来的楚怀王逮个正着(应是郑袖设的套)。屈原有口难辩，终被楚怀王渐渐疏远。虽然这并不一定是史实，但从此我悟出了一个道理：就算是自己亲眼所见，有时也不一定真实的；且越是亲眼所见，便越会坚信它的真实性，而被欺骗的可能性就越大。

当然，屈原“博闻强志，明于治乱，娴于辞令”，自然要受到一些同僚的妒忌，并在怀王面前谗言，这才是屈原被怀王疏远和罢官的主要原因。

屈原是一个悲剧人物，尽管我们今天要把他当作伟大人物来歌颂，但他的性格特征和行为准则，一回到现实生活里，注定是一个失败者，古今皆然。

据《史记·屈原列传》记载，一天，屈原来到江边，披头散发，面色憔悴，形体瘦弱，边走边吟。一个渔夫认出了他，问：“你不是三闾大夫屈原吗?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呢?”屈原说：“天下都混浊，只有我一个人干净（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都醉了，只有我一个人清醒（众人皆醉我独醒），所以被流放到这里来了。”渔夫又问：“你为什么不随波逐流呢?不然，你也不会弄到这个样子啊!”屈原叹了口气说：“人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的，谁肯到污泥里染上一身泥呢?我情愿跳进江心，埋在鱼腹里，也不愿跟那些奸臣同流合污，糟践楚国!”

每每读到以上文字，我便有一番感慨：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随波逐流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像屈原这样坚持真理，不惜牺牲自己的人，实在是不多的。现在，大家都吃着粽子、划着龙船，但又有多少人会想起屈原?他们拜的是祖先，求的是富贵，难道还会去崇拜一个愤世嫉俗、忧时伤世、郁郁寡欢的诗人?商潮滚滚，诗词歌赋，早已沦落为吟风弄月、应酬唱和、歌功颂德的工具。

试问，能够做到“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还有多少人?即使在当时，屈原死后，楚国的宋玉、唐勒、景初这样一班辞赋高手，并号称效法屈原，文辞优美、委婉含蓄，但最终也是“莫敢直谏”。

又过几十年，楚国就这样被秦国灭亡了。（本文写于200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