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阳”第七天，看乡村的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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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里，厚厚的日历已所剩无几，乡村的十二月，更愿意展示在农历的底部。所有的草木，都不加掩饰地呈现。大地所能做到的，就是让一切筋骨肆意地裸露。

北风在加紧扩大势力范围，老家混凝土浇筑的围墙，眼看也抵挡不住寒冷的攻势。事已至此，保持无与伦比的淡定和沉默，成了植物们必然而自觉的选择。冬日的太阳偶尔以春天的模样抚慰新生与旧长的希望，暖阳纵然使出浑身的解数，也无法让极度的凛冽从十二月的乡村消失。

当冰冻经过田野的时候，麦苗们保持浪漫向上的姿势。在母亲的眼中，乡村十二月的庄稼地，从不知冬眠是什么意思。立冬过后的节气，与立春有着惊人相似的故事。乡亲们精气神十足，梦想的丰收从火热的胸怀中跳跃到田间地头。

大雪是最有灵性的动物，冬至是最具情味的节日。每一朵雪花都很矜持、金贵，每一张纸钱都富含怀念、祈祷的诗意。它们相约在乡村的十二月出发，试图以殊途同归的方式，孵化一粒粒怀春的种子、焐热一颗颗险被冻伤的心灵。

早晨的团雾在庄子内外安营扎寨，仿佛要为最后的时节作顽强的防守。十二月的乡村，村口，桥头，总站着几个守望岁月的老人，他们佝偻着，耳语着，如同时间发出了温暖的低吟，执意要把一行脚印与足音，期盼或者挽留。

蚕豆苗正使劲地绿着，各种各样的青菜在书写着平安的祝福。腊梅的黄金之蕊抿紧了灿烂的牙齿，乡村的十二月，有许许多多的事物暂时隐藏在幕后，准备着闪亮登场的“开场白”。

季节并未消弥于无形，热气腾腾的人间，单从屋檐下悬挂的一串串腊鱼腊肉上就能尽情显现。大街小巷，刀与砧板合作之声此起彼伏，幸福的滋味常以饺子、肉圆等形式开锅。元旦也是过年，乡村的十二月，越来越多的新仪式，在故土日渐流行。

三四十公里之外的春天已近在眼前，腊月只是在为新一番轮回做着充分的准备。水仙花拍遍了欢乐的栏杆，寒风中，几株急先锋式的油菜花，按捺不住向春突进的马蹄。迎春花张开鹅黄的翅膀，洋溢着新孵鸡雏的生动和鲜活。梅花手持令箭，一路狂奔，想给日渐加长版的白天捎个口信。

等春、盼春、望春的日子，总有一些浮尘难以擦净。新的一年，一切都将重新开始。乡村的十二月，我分明看见汗水在沿着家乡的小河奔跑。怀揣理想的村庄，永远有信心和力量与所有的小寒、大寒温柔对峙。土地上的又一个年头已经过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间，依然在十二月的乡村周而复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