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光老卜‖扒车

“扒车”对于60后、70后的人来说应该不算陌生吧？我不知道我所说的“扒车”在别的地方叫什么，我叙述的是上世纪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初公路上常见的一种现象。那时骑自行车为了节省体力，就扒在行驶的汽车或拖拉机的后斗上，拖着自行车滑行，我们这里把这种现象就叫“扒车”。虽说这种扒车的动作很危险，但省时、省力、……当然，在机械化程度低、交通工具单一、原始、匮乏的年代，扒车也是一种无奈吧？虽说扒车者的年龄职业各有不同，但是通过“扒车”“扒”到了一起，这就是缘分……如果当时通讯、网络工具发达肯定要互留号码，加个微信，建个微信群什么的……以便交流“扒车”经验，共同提高“扒车”技巧……

现在想来，扒车的目的虽说是省时省力，但对于年轻人来说精力旺盛，最不缺的就是体力，或许还是为了追求速度、激情、自由、刺激吧？

说是扒车，其实多数以扒拖拉机为主，当然也有扒汽车的，（极少数）汽车速度太快了！危险程度也高，相对来说，拖拉机行驶的速度慢，也安全。

扒车也有技巧，最佳位置是右侧，最危险是左侧，那时路窄，左侧扒车时当两车交汇感觉瞬间就能被“阴风”吞没……更有在后斗中间扒的，也很危险，因为看不着前方的路一旦压上石头砖头，轻则自行车蹦跳几下稳住车把吓一身冷汗，重则摔倒，甚至是车毁人亡……

扒车除了技巧外，自行车的选择也很重要，大轮（载重自行车）自行车最好，比如青岛大金鹿，车重，不飘，脚蹬后倒随时准备刹车，而且刹车效果好，不受天气影响。平把车坤式车次之。

扒车跟抽烟一样，也上瘾！那时年轻，或许是感觉生活太平淡？或许是精力、体力、“压力”无处释放？或许是为了追求那份御风而行风驰电掣的快感？或许以上几种兼而有之？

那时的拖拉机是主要运输工具，以短途运输为主。比如我们老家附近是有名的“板房之乡”，制作板房和石棉瓦的原料是菱苦土，锯末，玻璃丝和卤水，所以有大量的拖拉机进进出出。有去莱州拉菱苦土的，有送锯末的，有去大家洼拉卤水的……去大家洼拉卤水的拖拉机要先去孤山装上石头，回程时拉卤水，来回不空车。那几年正好开发寿北，送石头拉卤水的拖拉机如蚂蚁搬家，成群结队，用老百姓话说“孤山上的石头都填了北大洼……”。那时我们在乡间的沙子路上就扒这样的拖拉机，因为都是本乡本土的人，他们开的很稳，不使坏。空车时他们有时还主动停下来要我们搬上自行车顺路搭车回家。

扒大公路上的拖拉机就不一样了，急加速，减速，频繁刹车，左右“玩龙”……他们想尽一切办法甩开你，他们越是这样我们贴的越紧，扒的越牢，一路闪转腾挪，斗智斗勇。特别是沾化，东营的过路车，只要你一扒上，他就开始冒着黑烟加速，并做着蛇形运动……扒车最安稳的是从安丘来寿光人造板厂送原料的和从寿光啤酒厂拉酒糟的，人造板的原料是速生杨，满满的一车木条摞的很高，重心高他就开的慢，不敢左右“逛荡”，啤酒厂的酒糟很稀，边走边“淌水”，开快了酒糟能从车斗里颠出来，所以开的也不快，当然扒拉酒糟的车需要勇气，不但要闻酒糟的酸臭，还要抓着像屎一样的酒糟。说到了酒糟我有个疑问，“这几年啤酒厂怎么不见酒糟了？”“难道也改成勾兑的了”，“难道真像传说中的啤酒不是啤酒是'啤水’了”？……很蹊跷！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扒车的危险我也经历过几次，印象深刻的是拖拉机耷拉下的一根铁条夹在了我自行车后座的缝隙，越拽夹的越紧，也不敢松手了，一松手就能把我拖拉倒地。我吓坏了！眼看着目的地越来越近，这可怎么办啊！难不成要一直把我拖拉到沾化不成？！我急眼了！拼命的、用力的、不停的用脚跺着铁条，终于！铁条松了，我也松了一口气！原本在城东住下，就因为这根铁条到了城西，真庆幸，没出大事就好啊！下车检查，“铁条哪是松了，是让我硬生生的跺断了”……

“扒车”不是男人的专利，同样“巾帼不让须眉”……那年风大，照例扒车。正寻思着一个人扒车没人作伴枯燥无味呢！就见一人呼呼猛蹬、猱身而上、伸手、扒车一气呵成，手法老道，而且还是危险的左侧位。更让我瞠目结舌的是这个“扒车老手”还是个女孩，看样子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只见她骑着一辆大金鹿，驮着鼓鼓囊囊的三个“鱼鳞袋子”，我们这里把塑料编制袋叫“鱼鳞袋子”，还有的地方叫“蛇皮袋”。年龄不大！手法老道！“扒车高手”……！我向她投去了敬佩的目光，既然“同是扒车人”，陌生感也很快消失了，她说“在县城的一所学校旁边开了一间小铺，主要卖小孩子玩意，一星期去一趟潍坊提货，这次提的是糖棍……（一种膨化食品）看着三大袋子，其实很轻快……”一趟潍坊，来回一百六十多里路，多么自立、坚强、勇敢的姑娘啊！

她的店我去过几次，也吃过她几根糖棍。又过了几年，小铺关门大吉……她说有了对象……

现在的糖棍，已经没了最初的味道，在长长短短的视线中，回忆也越来越淡……我只记得，那个“扒车女孩”的脸很红，牙很白，模样也很受端详……

（寿光老卜支持原创。图片取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