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的鹤年堂药店（上）

北京城有不少老字号，据说在这些老字号之中年代最古老的就要数鹤年堂了。《北京市志稿》记载:“本市药业之开设最久、声誉最著者，若西鹤年堂，起于明。”。

鹤年堂建店史从民俗学角度可追溯至明永乐三年(1405年)，至今已有600余年历史，明·嘉靖初年就以五家分店名闻京城，史上有“五鹤朝天”之誉。《北京市宣武区志》记载：“明代，菜市口是一条街名，其东起铁门胡同南口，西至宣武门外大街南口，是宣武门外大街、广安门内大街、骡马市大街的交会点，以开设菜市而得名。同期，鹤年堂药店在菜市口街开业。”。鹤年堂是北京医药行业现存的、历史最悠久的老字号，比故宫和天坛要早15年，更比地坛早125年。

上述这番话是否全对呢？根据鹤年堂的老人们的回忆还是有一定差别的。有关的传说太多，且大多无稽之谈。根据老人们的回忆，鹤年堂药店相传创始于明代嘉靖末年，至今已有四百多年龄历史。鹤年堂总店地址在今宣武门外菜市口，具体位置即今日菜市口百货商场中间部分。据说，鹤年堂的名字原来是严嵩园内一个厅堂的名字，严嵩败落以后，他手书的匾流落在外后来成为店的名字。这块匾金体黑字，字体苍劲，笔锋端正，至今还悬挂在店堂内。

鹤年堂药店悬挂的匾额还有很多传说。店门外悬挂的“西鹤年堂”匾额，相传是严嵩之子严世藩所书。两旁的配匾为白地黑字，左旁是“调元气”，右旁是“养太龢”，字体精神饱满，相传为明代民族英雄戚继光所书。柜堂两根抱柱上悬挂的竖匾：“欲求养性延年物”、“须向兼收并蓄家”，相传为明嘉靖年间弹劾严嵩十大罪状的杨继盛（字仲芳，号椒山）所书。这些均系传说，不足全信。至于鹤年堂早先曾有东、西、南、北中五家药店，有所谓“五鹤朝天”之说，就更无从查考，不足为信了。

从清代起，菜市口这地方被封建统治者作为处决犯人的刑场。听本店老职工传说：在清代。鹤年堂因位于菜市口，它在历史上曾经担负过一项非常奇特的职责，并因担负这项职责而为人所误解，那就是负责设宴招待行刑的剑子手和监斩的官员。每逢官家行刑杀人，鹤年堂都在头一天被告知：“明日有差事，进备酒莱，日后付款。”鹤年堂接到这样的通知以后，自然不敢不准备美酒佳肴。第二天，监斩官、刽子手们在未杀人之前，先齐集鹤年堂大吃大喝。吃喝时把刑具、大刀陈列在柜台上。酒足饭饱，然后开斩。开斩那天，街市两旁商店闭门停业。地下、房上人头攒动，观者如堵。死者家属多向刽子手馈以厚礼，请他们在人头落地时，用一个大馒头塞入脖腔，以防鲜血喷出。鹤年堂正是因此曾被人误认为卖过人血馒头，或用人血馒头制药。这自然是无稽之谈了。

鹤年堂曾一度被改名为人民药店，后又改为菜市口药店，1976年以后，又恢复鹤年堂的字号，只将“西”字取消。但原来相传为严嵩父子写的两个匾额又经修复，分别悬挂在店内外。鹤年堂在四百多年中，股东变更多次。解放后公私合营以前的股东是刘一峰，刘是在1927年从王姓、于姓二位股东手中把鹤年堂购买过来的，经过整顿，生意极为兴旺。刘的父亲刘辅庭曾任过同仁堂经理，所以鹤年堂的丸散配方和炮制，与同仁堂大致相同。公私合营时，包括北京的两个支店在内，鹤年堂共有职工109人。

早年间，北京曾有这样的说法：“要吃丸散膏丹，请到同仁堂：要吃汤剂饮片，请到鹤年堂。”鹤年堂的饮片剂是选用地道的一级药材精制而成。如其中的金银花采购于河南，花嫩、不开朵、尖硬；制作法半夏经过用清水、石灰、矾、甘草、生姜等七道工序炮制，需用49天方能全部完成；制成后晒干，内外均黄无杂色；又如白芍只用杭白芍（川白芍、毫芍均不用)，而且要精细均匀的方能使用，凡底根炸芯者也不用；再如泽泄（药名）均选用中个的，特大、特小或多炸芯者不用；

黄芪则选用内蒙古和外蒙库伦产的绵黄芪，切成斜片，其根粗、黑心部分不用；其他如玉金、清半夏、元胡、天麻等药材，都要切成极薄的片，以利于煎煮。其他各种药品也都精工炮制，一丝不苟，如大熟地、山萸肉、何首乌等，用黄酒反复蒸制，蒸至内软糖心为度。总之，鹤年堂制药，因为坚持精选上品和精心炮制这两条，所以得到国内好评。

清朝皇族多在鹤年堂买药，南方人喜吃滋补药品，也多到这里来买。在蒸、炒、制、煅方面，鹤年堂的传统技术代代相传。在门市经营上，采用分别包装办法，在每一品种的包装内都放有“图说内票”，票上印有药名、产地、气味、主治何病和药的图形，顾客把药抓回去，自己可以照说明查对，并且对该药的性能有所了解。

每年春秋两季，鹤年堂都派人赴河北省祁州（今河北安国县，该县在明、清时系全国药品集散中心)采购名贵药材；其次还由天津、上海两地进货。一般药品则由北京各大药行货栈供应。

鹤年堂分前店后厂，其机构和分工如下：

一、经理室——内设总管1人，全权统管企业，每日上班听取汇报，过目资金使用日报表。设总经理1人，掌管生产财务和人事。副经理4人，其分工是：一人辅助总经理负责财务和生产；一人负责采购；另外二人分别领导北京的两个支店。

二、财房（即会计室）——分两部分，一部分负责财务收支、总务和细料保管（如管理鹿囿、锯茸和炮制等），共有4个人；一部分负责稽核，专职过货账的出入，有7个人。鹤年堂财会制度极为严格，专门订有规章，如有贪污、舞弊行为，除赔偿外，还要解雇。1937年以前，财务收支用旧式收付条账记载，实收实付，年终盘点，结算盈亏。1937年建立收付式账本，收支用传票，每日结算，详填汇报表，交总管阅后签字。商品账改由稽核室管理，贵重药品、细料及成品入库，按进、销、存逐笔过账；饮片名药统为水药，以钱额统计。销货单据来源于门市部内销货传票，传票项目有药名、单价、数量、总金额等。这些手续至今尚有部分沿用。

三、门市部——设查柜1人（相当于现在的组长），领导门市部售货工作，并负责检查药方，核对药品；账桌收款2人，专职收款，逐笔过销售现金日记账；售药店员（过去称售药先生)15人，除售药外，每人都兼职一种零活，如管理水丸、蜜丸、药面、引方、柜纸门票、戥秤、擦手布等；参茸、细料、皮太药等也都有专人负责整装和管理，凭条付货。

门市人员每日清晨上班前，各自搞好本片卫生，校对好戥秤；如需添加药品，由管事人负责查点，填具提货单向库房提货；饮片由主管人每晚率生徒查斗，次晨由库房备齐品种，筛簸干净后装斗。门市上还有生徒2人，专职帮助小炒小制，备齐各种鲜药和辅料，如黄酒、醋、蜜等。为方便患者，值日生徒还随时帮助售药先生研配零星小药面，妥后售出。门市上还代客煎药、临时加工配制丸散膏丹以及夜班售药，这些都由售药先生1人和1名生徒共同来做。如果值了夜班，次日可以休假半天；夜班费由过去的2吊钱改为2角钱。

四、斗房（饮片拣选车间）——全房共15人，设斗头1人（相当于组长)领导本房的工作，负贵药物的蒸、炒、制和挑选，每日生产的项目、数量均做记载。

五、丸药房（丸散膏丹制作车间）——全房共20人，设丸药头1人（组长）领导丸散膏丹（包括膏药、膏滋、油膏、露酒、吊蚋皮)的制作工作和碾房的轧面工作。每人每日的工作量（劳动效率）都要分别详细记载。

六、刀房（饮片切制车间）——全房共10人，刀头1人（组长)领导本房切泡饮片、焖晒和打水丸。每人工效也都有记录。

七、鹿囿（养鹿场）——设饲养工2人，专职饲养鹿，特别要保护好仔鹿和护理好长茸鹿，按季节锯茸。

八、电碾房——分大小碾。大碾专轧数量居多的药品，小碾则轧量少的药品和零散的外配药面。各由1人专职操作。

九、印刷房——1人，负责印刷店里所需要的印件，如引方、门票（包装纸）和裁剪柜台用纸。

鹤年堂职工的工资分为15元、10元、8元、6元、5元、4元、3元、2元、1元共9等(1元工资的仅限于1年工龄的)，工资之外还有一些零钱，即根据每月销售额采取提成办法，全体职工共提14%，然后分成几等，总经理以上者为15分，副经理为12分，各部门负责人为10分，其余按职下推。但门市部售药先生不挣此钱。他们是按各自的销货款额提取。丸药的提7%，售水药的提14%。售参茸的提5%。若能推销出利厚的丸药（如玉液金丹、止咳化痰丸、参茸卫生丸、安坤赞育丸)，则每丸提给2分钱；若推销出100丸，则可得2元钱。所以个别售药先生每月的收入比经理还多。这实际上是用多售多分，少售少分的办法来鼓励多销售。休假者只给本月工资，不给提成。

职工生徒的膳食全由店里免费供给。每日两餐，都是细粮；菜金按实际工作人数，每天每人1角钱。年节吃犒劳，药王圣诞和财神生日增加酒肉。店里备有茶叶、烟叶、火柴及手纸等。夏季供应西瓜，这是因为要用西瓜制药（瓜翠），所以大家也就白吃西瓜。职工们剃头、理发亦由店里免费供应，外请理发员每五天来一趟。除此之外，到了暑天，生徒每人发给一条围裙和一件夏布上衣，制药工人则只发给围裙。职工家属用药按七折收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