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棠棣

为了告慰某种情绪，今天发篇旧文吧！

梦回棠棣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兮，雨雪菲菲。

                                                      ——《诗经<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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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1——2009，不知不觉18年就过去了。这18年里，我只有两次回到那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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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棣山位于幕阜山麓，没有高峰峻岭，只有绵延的山丘杂木丛生。隽水河依着山麓蜿蜒前去，孕育了通城崇阳两个县的人民。

       1988年，我初中毕业，被位于崇阳县西郊的崇阳中等师范学校录取。这所学校就是为通城崇阳两个县培养人民教师的，已经招了三届，每届两个班，120人。那个时候还有省重点中专学校，分数比一中分数还要高。我们录取这个学校，也就是在省重点中专和一中分数的中间，中考成绩还是比较优秀的。

       还记得刚入学没几天就是中秋节，我为了节省路费，没有回家。全校六个班级的学生，就剩下我，郑汝荣，黎鸿辉3个人。那是我第一次离家那么远，但是好像也不是特别想家。也许是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没几天，新鲜感还没过去吧。学校放假了，食堂也停火了。那天傍晚，我们来到学校门口的小饭馆，每人吃了一碗面条，好像是黎鸿辉请客，因为他是男生。店主人特好，听说我们是中秋节没回家的学生，额外给我们加了一点小菜，是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吃完以后，还让我们用他家的小船到隽水河里玩耍。隽水河大约有三四十米宽，碧波荡漾，岸边还有许多浮萍，经常有中型的机船通过。而店主的小船只不过是用废弃的汽车轮子装上一个木制的底板做成的，里面刚好坐一个人，用手划桨，可以过河去。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宽的河，这么深的水，第一次划船。黎鸿辉是男生，当然第一个划。郑汝荣也不示弱，划过去了。我看他们都过去了，也下到小船里，大着胆子划动船桨。到对岸的时间里还是比较平稳的，但是回来的时候有一辆机船通过，水波顿时动荡起来，小船随着水波上下起伏，我吓坏了，动也不敢动。过了很久，水面平静了，我才慢慢把船划回来。现在想来，我们真是胆子太大了，我和郑汝荣都不会水，一旦掉到水里，就算不会淹死，也会吓掉魂魄。后来我再也没有玩过这个游戏，迄今为止，也只坐过一次机船，从来没有到深水里游泳。

        三年懵懂的光阴，就在这片土地上度过。当时我是个比较内向的女生，因为郑汝荣是初中一同被录取的，理所当然的感情不一般，寝室在一起，吃饭也就一起了。但是，我们不在一个班，后来分开睡了。可是现在想不起来，我是跟谁睡一个铺位。没过多久，就有高年级的男生请看电影，说交朋友之类的话。大约是觉得身在异乡，对家乡来的人没什么防范，电影是去看了。而且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经验，我也知道回答：“我还小，不想交男朋友。”现在想来，这话真是经典。（呵呵，偷笑中。）但是，没过多久，还是交了男朋友，而且交的很彻底，将终身托付，我想那时真是有勇气。

      从那个时候起，开始接触文字比较多，因为我喜欢写日记，又加上写情书这一项，文字自然是越来越通畅了，字也越写越好。可是功课却越来越差，居然有一次物理考试不及格。后来就没有再这样胡闹下去，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钱给我交补考费。那时因为写了一篇不知道什么内容的文章被老师在班上表扬而出名，就跟汪济国熟了，还有茶园，孙望云。但是我还是将更多的时间给了另一个人，那时真是有点没心没肺。

       那时也喜欢看书。洪耀华经常带课外书到学校来看，我就向他借。他是个极有修养的男生，从不拒绝我。而我居然有两次把他的书带到会场去看而被老师剿灭的记录，真是惭愧至极。可是他除了无可奈何，没有说过一句不好听的话。呵呵，不知道他现在看到这段文字有什么反应。

      我们到校没多久，这所学校就被当时的咸宁地区审核时确定取消了再招生的资格了，也就是说我们是最后一届。这么说，毕业是没什么问题了，老师们也一下子“友善”了许多，考试不给我们设门槛，一路绿灯，功课也就更没多少人关心了。那时课余除了早上长跑，写情书，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去琴房。大约那20多间琴房，10多架还比较好用的脚踏风琴是这个学校最值钱的东西了。终于在三年级的时候让我的音乐老师记住了我，常常让我到讲台上给同学们示范一下。那台正宗的雅马哈电子琴，我不知道羡慕了多久，自然非常珍惜每一次上去示范的机会，好好露一手。

       三年的历程不可一一记述。学校后面丛丛的树林，清澈冰凉的白泉，书声朗朗琴韵悠扬的教室，错落有致绿木掩映的宿舍.......留下多少难忘的回忆。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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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9年，我毕业后第一次回到这里。那次是5.1假期，寂静的校园没有大的变化，只是这里已经是崇阳县第四小学。有一栋房子当时好像是函授站被拆掉，建成了4层的教学楼。我四处看看，呆过三年的教室换了桌椅，食堂好像停用了，寝室关着门，破败了很多。琴房还在，只是琴肯定没有了。多少饭后漫步，多少午夜梦回，多少课堂经典，多少朗朗书声，多少琴音古韵......都付与斜阳流水，杳无踪迹。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在宿舍前的树荫下，有几个老太太在聊天。我认出来其中一个是教我们化学的龙志红老师。只是此时的她，已经白发苍苍。我微笑着走过去，她也看着我，应该是认不得我了。不过她说：“你是来租房子的吧？”看来我们的寝室现在是出租的命运了。我微笑着说：“哦，我来看看，看看......”转过身去，没有了与老师相认的勇气，眼角有雾气弥漫。

       拐角处有一间房子居然门还开着，那是我们政教主任廖老师的住处，当时他老伴儿是学校管饭菜票的。难道他还住在这里？我轻轻走过去，探头一看，房间没人。但是我不死心，走进去：“有人吗？”一个还很熟悉的瘦高的身影出来，真的还是老师住在这里。我叫：“廖老师！”他先是一怔，也就醒悟：“哦，你——回到学校看看......."聊了好一会儿，我终于说服自己离开，谢绝老师的挽留，踏上我要去的方向。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4

       崇阳的表哥打电话来，他家乔迁志庆，宴请亲朋，时间恰好是周末。突然有一种热切的愿望，去看看吧，看看学校，看看久违的好友。

       吃完饭已是午后1点，坐车来到学校。教学楼还在，还重新装修过。听说这里办过民办教师进修学校，特校，现在还办了一个高中，但是都好像并不景气。我们的教室里还有小学生用过的桌椅，只是上面落满尘土，想来是闲置已久。琴房不见了。我们刚入校时住过的寝室还在，后来住的拆了。操场四周野草葱翠，因为这里地势较低，很容易积水，适合野草生长。突然想起读书时老师还养过白鹅，在这草丛里嘎嘎大叫。

        又碰见一位熟识的老人，她是王老师的家属，当时在食堂服务的。我走过去，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一起的老太太都诧异地望着我，她问：“你是....."这次我有勇气说我是谁了，来干什么。老太太很开心，健朗的脸上是欣喜的笑容。

        只是，我却少了再聊下去的兴致。在校门口森森的浓荫里，一个人久久徘徊。18年的变迁，物是人非。人生，家庭，事业，有哪一样还有当初的情怀！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兮，雨雪菲菲。数不尽世事沧桑，看不尽花开花落，只有隽水悠悠，棠棣无语......

        但是，有谁能够左右这一切呢？

        唯有这草这木这黄土，春荣秋枯，不知疲倦的轮回反复......

        我终于离开这里，留下一串的叹息，也带走一分释然。

                                                              5

         夜深，终于累了。

        虽觉心中还有千言万语，不写也罢。

         2009年10月28日03点41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