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一南教授编著的《浴血荣光》中，在谈到红军早期将领王尔琢时，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此人若不牺牲，必为元帅。”

图|王尔琢

众所周知，在新中国成立后，党中央曾为过去革命战争年代立下赫赫功勋的将帅们授予军衔，其中大多数我们都耳熟能详。

尽管这些将军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有辉煌的过去，但无论是谁，他们在谈到过去那段峥嵘岁月的时候，总会想到那些已经牺牲的烈士，如果没有这些人的牺牲，就没有后来新中国的建立。

很多老将军在谈论起这些牺牲的人时，总会这样强调一句，如果当初他们没有牺牲，到今天当会有怎样的成就。

毫无疑问，王尔琢就是其中之一。

据说新中国成立以后，周恩来视察筹建中的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时，发现没有王尔琢的照片，还嘱咐工作人员：

“要千方百计征集王尔琢的照片。”

我们今天能看到的王尔琢的唯一一张照片，实际上也是那时在周总理一再嘱咐下找到的。

大多数时候，我们讨论起王尔琢这位革命烈士时，总是会有一些疑虑，围绕的焦点总会在一个点上，他如果不牺牲的话，是否会达到元帅的高度呢？

一

“如果王尔琢不死，如今可能也是一位元帅了。”

据说在新中国建立以后，林彪谈到了王尔琢这位当年他在红军时的老上级时，说了这样一句话，很遗憾虽然几番查找，却没能找到这句话资料的来源，所以并不能确定，林彪是否说过这样的话。

但可以确定的是，王尔琢对林彪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

王尔琢是黄埔一期毕业，在我党创建的革命军队中，黄埔一期毕业的人有徐向前、陈赓，两人一个是元帅、一个是大将，牺牲的左权也是黄埔一期毕业，要说起来，按照这个推论，王尔琢不是元帅、也是大将。

可王尔琢在红军创建之初，起到的作用却比很多人都大。

1903年，王尔琢出生于湖南省石门县官桥村，因为家里条件不错，所以从小就接受了系统的教育，值得一提的是，他和一同考入黄埔一期的郑洞国，是同乡、同窗的关系，有着很深厚的交情。

当年郑洞国在长沙读商业专门学校的时候，就听说了广州黄埔军校在招生，对这个传说中的革命圣地非常向往，于是他去找同在长沙读工业学校的王尔琢商量，不料王尔琢当时已经动身南下，心急火燎的郑洞国立即动身，紧赶慢赶，结果还是错过了考期。

凑巧的是，几人同乡中，有个和王尔琢一起报名的临澧县来的黄鳌，担心一次考不上，于是报了两次名，于是在王尔琢、郑洞国的建议下，他假托黄鳌之名去考试，结果也被录用。

郑洞国也成为黄埔生中唯一一个冒名考上黄埔的人。

从考证的情况来看，郑洞国与王尔琢关系不错，和黄鳌、贺声洋（也是郑洞国、王尔琢的同乡兼同学）只是郑洞国后来和这些朋友走上了完全相反的路。

图|蒋介石

有传言称，郑洞国早年加入过共产党，但据郑洞国长孙郑建邦回忆，他曾向祖父征询过，得到的回答是，郑洞国从来没加入过共产党，只是思想上比较左倾，与共产党走的很近。

这其中不能不说有王尔琢的影响在其中。

王尔琢在黄埔的表现很出色，尽管他没有位列“黄埔三杰”，却让时任黄埔校长的蒋介石很重视。

1927年春，王尔琢率部向上海挺进，蒋介石随即抛过来橄榄枝，要拉拢这位三次南昌激战立下大功的优秀学生，并许以军长高位。

要知道自“中山舰事件”后，蒋介石便要求在第一军中任职的共产党员离开，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许多人都面临一个选择，毫无疑问，如果当时王尔琢选择接受蒋介石的橄榄枝，那么第一个当上军长的人，可能就不是胡宗南了（这其中不包括许继慎，他比胡宗南还早6年当上了红一军军长，而副军长是徐向前）。

可王尔琢拒绝了蒋介石，在蒋介石显露杀心时，王尔琢带着部分共产党员脱离军队，先是到上海，随后又跟周恩来一起到了武汉。

1927年8月1日，王尔琢参加了南昌起义，担任起义军第十一军第二十五师第七十四团参谋长。

图|周恩来

当然要从南昌起义算，比王尔琢资历更高的人很多，比如贺龙，他是起义军代总指挥；朱德，时任第九军副军长（军长韦杵未参与起义）。

真正让王尔琢奠定红军传创始人身份的，是后来的三河坝战役。

南昌起义后，部队南下进军潮汕，准备重建革命大本营，但沿途遭到国民党军围追堵截，抵达大埔县三河坝时，为了牵制钱大钧部，朱德、周士第率二十五师留守三河坝。

当时部队军一级的将领只有朱德一人，而周士第是二十五师师长（起义失败后，离开了起义队伍，1933年回到中央苏区），团一级的干部只有陈毅、王尔琢两人。

等到起义军余部随朱德转战至大庾时，部队被整编为一个纵队，王尔琢任纵队参谋长，成为仅次于朱德、陈毅的领导人。

1928年1月上旬，朱德、陈毅领导了湘南起义，也正是在起义过程中，朱德发现了王尔琢在军事指挥上的天赋，起义后部队改编为工农革命军第一师，朱德任师长、陈毅任党代表，而王尔琢出任了第一师参谋长。

上井冈山之前，王尔琢 在敖山庙设伏，以劣势兵力，全歼了尾随追击的敌一个团兵力，掩护朱德、陈毅率领主力上井冈山。

1928年4月，井冈山会师，朱德领导的南昌起义部队与毛主席领导的秋收起义部队会师，成立红四军，朱德任军长，毛泽东任党代表和军委书记，王尔琢任参谋长、陈毅任政治部主任。

至此，王尔琢正式奠定了他在红军中的领导地位。

二

红四军建立后，下辖各部队的番号又经过几次变动。

部队取消师一级后，全军整编为6个团，除30团、33团返回湘南开展游击战争外，在井冈山上的4个团中，28团是原来南昌起义余部组成，29团是宜章农民军组成，31团是秋收起义部队。

尽管大家都是属于正规军部队，但毫无疑问，28团的军事素养也最好，这支部队本来就是北伐时期功勋赫赫的队伍，下辖的各营连中，不少都是黄埔毕业，全团1900余人，装备水平也不错，在当时的井冈山上无疑是最具战斗力的部队。

据曾任28团党代表的何长工回忆，当时他被毛主席派往28团担任党代表时，还考虑到该部是正规部队，北伐时期就战功赫赫，部队中干部多出于黄埔，对到28团工作有很深的顾虑。

萧克将军也在晚年回忆：

当年我刚被派往28团工作时，心中充满了进入正规主力部队的兴奋。

毛主席与朱老总几经思考，决定将28团交给王尔琢，王尔琢以红四军参谋长的身份兼任28团团长。可见就连毛主席也很赏识王尔琢的能力。

朱德、毛主席在井冈山会师后，声势震动全国，也引起了蒋介石的注意。

1928年4月，时任国民党江西省主席朱培德命令周体仁率一个团进剿井冈山，也因为是自井冈山会师以来首次战斗，这一战朱老总亲自到前线指挥，毛主席坐镇井冈山，全歼周体仁一个团。

首次进剿失败，也让蒋介石大发雷霆：

“我的几十万部队就全算是豆腐渣，也会撑破你朱、毛肚皮的！”

事后蒋介石一道命令，发给了朱培德，朱培德于5月调集心腹杨如轩率二十七师5个团的兵力到井冈山。

在毛主席的谋划下，红军决定采取引蛇出洞的办法，让出永新，一步步诱使国民党军掉进红军的陷阱里。

杨如轩不知是计，他在进占永新后，认定了红军兵力空虚，于是他派出两个团进攻宁冈，以一个团的兵力驻守永新等地，可没想到的是，红军等的就是这一时刻，朱老总亲自率领28团主力猛扑永新。

事实上，一直到红军进城了，杨如轩都不认为是红军主力，他给打来电话的部下强调：

“无非是些游击队骚扰，接触就打呗！”

在打永新的战斗中，虽然朱德是亲临前线，但具体的指挥工作，却是王尔琢做的，朱老总明确指示他：

“你是红四军的参谋长，还是28团团长，这命令应该你下吧。”

于是在这一战中，王尔琢身先士卒，指挥部队打进了杨如轩的师指挥部，杨如轩惊慌失措，逃跑过程中被一排流弹击中，左手被打穿，只能仓皇逃窜

可这一战28团赢得了“飞兵二十八团”的称号。

杨如轩的惨败气得朱培德只跳脚，在蒋介石严令下，朱培德又调来了杨池生率领的第九师五个团，会同杨如轩的二十七师5个团一起进剿井冈山。

因为上次吃过亏的缘故，这一次杨如轩表现的稍微谨慎了一些，还引发杨池生的讥笑：

“你老兄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朱、毛的部队不过是些农民赤卫队，没有枪，没有炮，几把大刀和梭标，就把你吓成这样子！”

可杨池生与杨如轩一样，严重轻敌。

杨如轩进军宁冈，要途经两个七溪岭，一个七溪岭，一个老七溪岭，两山相隔七八里，两山间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沟通内外，是通往宁冈咽喉，当时毛主席、朱老总意识到这里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时，当即命令王尔琢率28团前往拒敌。

28团到老七溪岭的时候，稍微来的有些迟了，老七溪岭制高点百步墩已经被杨池生两个团给占领了。

考虑到情况危急之下，王尔琢立即命令林彪带领一营夺取百步墩。可林彪却提出不同意见，他觉得以百步墩制高点，易守难攻，我军绝难取胜，果不其然后来王尔琢亲自率队猛攻，结果一连冲了三次都被赶下来。

“团长，这里要失守了，我们还是撤吧。”

林彪这时建议道。

王尔琢摇摇头：

“撤，我们撤了，朱德、陈毅怎么办，他们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两人争论了一会儿，谁也说不了谁。

林彪的风格是不打无把握之战，百步墩从当时情况来看，的确是易守难攻，况且那时林彪年轻气盛，对团长王尔琢，心里也有股子不服气。

王尔琢从28团挑选了100多党员干部以及基层骨干，带着战士就冲了上去，经过两个小时激战，终于击溃了百步墩上赣敌两个团，红军夺回七溪岭后，将杨池生部牢牢的锁在七溪岭，一场混战下来，杨池生狼狈率残部逃回吉安，还被杨如轩奚落了一阵。

更重要的是，原本当时准备配合的湘敌吴尚部五个团一看杨池生战败，灰溜溜的又缩回了湖南，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战可以说是险之又险，朱德率部前线激战，帽子上被流弹打了个洞，就连陈毅也心有余悸，他对王尔琢说：

“二十八团打得好啊，再晚来五分钟，就不得了了。”

自七溪岭战斗结束后，井冈山根据地得到了迅猛的发展，王尔琢的大名也彻底响彻云霄。

三

可惜的是，这样一员杰出的红军将领，最后牺牲的却很不值得。

1928年6月底，湖南省委派杜修经第四次上井冈山传达省委的指示，要求红四军向湘南出击。毛主席坚决反对，认为敌强我弱，出击的时机不成熟，并写信给湖南省委希望再考虑。

可惜的是，这一建议未能引起湖南省委的重视。

图《杜修经访谈录》

1928年7月4日，湘军两个师的兵力进攻井冈山，朱德、陈毅率领28团、29团下山应敌，战斗中击溃了来犯之敌，然而就在返程过程抵达酃县中，突然出现了意外情况。

当时29团（主要是由湘南宜章农民军，乡土观念重）广大战士思乡心切，竟然借口湖南省委有到湘南发展的指示，竟私下里召开士兵委员会会议，改变军委、前委决策部署，决定前往湘南。

尽管朱德、陈毅竭力劝阻，但29团这时已经军心涣散，部队拖拖拉拉行动吃惯，朱德只好一面派人通知井冈山，一面召开军委扩大会议，想遏制事态发展，结果在会议上，湖南省委代表杜修经、二十九团党代表龚楚强烈要求按照省委指示，出击湘南。

然而郴州一战，29团在敌人反扑下，全军溃散，29团1000余战士最终只有团长胡少海、党代表龚楚率领200余人，合并到了28团。

王尔琢率领的28团同样伤亡惨重，一营营长林彪血战中肩头负伤，被迫撤出战斗，危急关头，是王尔琢不顾违背省委代表杜修经的指示，强令28团转战桂东县，这才避过了大难。

毛主席听闻部队失利情况后，立即率31团伍中豪营到桂东接应，见到王尔琢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王尔琢保存了二十八团，功不可没啊。”

可惜的是，王尔琢虽然保全了28团，却没能护住自己。

图|朱老总

郴州战斗中，红28团、29团打下了郴州，但由于二营营长袁崇全没有预料到敌人可能会反扑，以至于部队措手不及，遭致惨败，后来毛主席率部到桂东县接应，袁崇全担心自己受到追究，决心有所动摇，他决定拉走部队投奔赣敌周士毅去。

王尔琢听说袁崇全率部叛逃后，当即带着林彪的一营去追。

1928年8月25日夜，林彪带着一营将袁崇全部已经牢牢的包围。

林彪当时对袁崇全可能叛变的情况已经有所预料，于是在出发前他就建议王尔琢：

“团长，这些人都是革命的叛徒，没必要劝降，直接开火就好了。”

可王尔琢却认为，袁崇全不至于叛变，再说二营整体可能只是受蒙骗，只要他能振臂一呼，就能把部队拉回来。

杜修经一直到晚年，还对当年的这桩往事印象深刻：

“王尔琢去叫袁崇全时，我在场。他和袁崇全有较深的关系。当有人提出要去打袁崇全时，王尔琢很气愤，说：'岂有此理！他不认为袁崇全会死心塌地地反革命。他认为，他去叫，袁崇全一定会回来。”

王尔琢孤身一人带着一个排进了二营的镇子里，高声喊：

“不要打枪!不要打枪!我是你们的王团长，来叫你们回去的！”

王尔琢在28团有很高的声望，二营的干部战士们一听，当即就放下了枪，袁崇全知道这时他已经带不走部队了，于是拔出驳壳枪连开数枪，王尔琢当即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

王尔琢革命意志坚定，他的牺牲时红军最大的损失，据说林彪抬着王尔琢遗体回到桂东后，朱德抱着遗体失声痛哭，追悔莫及。在王尔琢追悼会上，毛主席起草、陈毅书写挽联：

一哭尔琢，二哭尔琢，尔琢今已矣，留却重任谁承受？

生为阶级，死为阶级，阶级后如何？得到胜利方始休！

此次湘南一战，红四军损失不可为不惨重，红29团基本上全军覆没，事后朱德派人探听消息，发现擅自返回老家宜章的29团战士都遭到了赣敌围剿，28团伤亡也很大，虽然经王尔琢努力，保全了主力，但作为主心骨的他却不幸牺牲。

与此同时，井冈山根据地也遭到了敌人疯狂报复，永新、莲花、宁冈先后被敌占领，红四军也在几个月后，不得不离开井冈山，向赣南发展。

王尔琢牺牲后，经朱德、毛主席商议后，决定由林彪出任28团团长。

如果当年王尔琢能够听林彪的建议，或许能够避免厄运，他能活下来，想必还会有更大成就，只是历史从来不相信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