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小小说）

乡长刘德喜欢唱歌，乡长刘德最喜欢唱的歌是《好大一棵树》，乡长刘德唱着《好大一棵树》的时候就站在了富丽堂皇的落地窗前。中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照着这偌大的院子，地面的反射的光刺着乡长刘德的眼睛，这让乡长刘德感觉很不舒服，他停止了嘴里哼的歌，陷入沉思。秘书小胡走过来，小胡顺着乡长的目光往前看去，立即就明白了乡长刘德的意思。小胡说，乡长，在院子里搞个牡丹园怎么样？刘德看了秘书小胡一眼，点点头又摇摇头，刘德说栽牡丹不好，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这个乡长可不是个风流的人，我看应该栽一棵树。

小胡说还是乡长考虑得周到还是乡长考虑得周到，俗话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嘛！将来无论乡长您升迁到哪里，看见您栽的树我们就会想起您的。乡长赞许地看着秘书小胡说，你小子！小胡双脚一并说，我这就按您的指示去办，等您过几天开会回来，我保证能让树发出芽子来。

小胡撅着腚在院子里刨坑的时候，秦副乡长背着手走过来，秦副乡长照着小胡的屁股上玩笑似地踢了一脚，秦副乡长说你刨坑做什么小胡？小胡指指放在坑边的速生杨，说乡长让在院子里栽一棵树。秦副乡长说你知道杨树的别名叫什么吗，叫“鬼拍手”！你在院子里栽棵“鬼拍手”不合适吧？说完秦副乡长走了。

小胡到市场上买了一棵垂柳回来，组织委员剔着牙走过来，小胡说李组织好，李组织点点头说，小胡，你傻了吧，你怎么能在院子里栽垂柳呢你不是农民的孩子呀？小胡疑惑地看着李组织。李组织说咱们农村谁家死了人，晚辈扛的幡子不都是用垂柳做的吗，只有过去坟的旁边才长垂柳的，尽管现在实行火葬了但这点常识你还是要懂的啊。说完李组织剔着牙走了。

望着李组织渐渐远去的身影，小胡忿忿地想，我干脆买棵果树回来栽上吧，要买就买棵桃树，桃树既可以乘凉桃子又可以吃，再说桃子又象征桃李满天下，挺吉祥如意的，我看还有谁再说什么闲话！

小胡现在也学会了《好大一棵树》这首歌，小胡唱着《好大一棵树》扛着桃树往回走，突然身后响起了汽车喇叭声，小胡往路边靠了靠。宣传委员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宣传委员说小胡这次准备栽什么树呀，小胡得意地说我栽桃树怎么样？

桃树桃树桃树……宣传委员念叨着。不好，宣传委员说，谁家在院子里栽桃树呀，逃荒知道吗，桃树的桃与逃荒的逃谐音，我们现在正在想法子富民怎么能逃荒呢。说完马宣传摇上玻璃一溜烟车开走了。秘书小胡愣在那里。

秘书小胡又回到苗木市场，他在每一个出售树苗的摊点前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然后又摇摇头。终于，小胡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小胡说就是它了就是它了，杏树杏树谐音就是幸福！小胡看看天色掏了钱急急忙忙往回赶。

小胡把杏树栽在了院子里，封了土然后又浇了水，这时小胡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看天色日头已经落山，小胡收拾一下准备走。影影绰绰过来一个人，近了一看是教育委员，小胡说声刘教育好，我栽了棵杏树不错吧，杏树谐音就是幸福呀。刘教育站住了。刘教育用手在手心划了几下说，赶紧把它给刨出来，你知道吗，刘这个字按周易算经推断属于火而杏这个字属于水，水火可是不相容的你明白吗，你栽这树对于我倒是没什么，但对刘乡长可就不好了。说完，刘教育走了。

刘教育的一句话，把小胡秘书吓出一身冷汗。看着满天的繁星，小胡哭着说，那我栽什么树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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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笔：向东，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是什么模糊了我的眼睛》、《巧克力的味道》小说集两部。豆瓣网签约作家，著有长篇小说《鼓盆而歌》。在“今日头条”开辟有“向东侃书”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