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赏读||向东:哭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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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头逢人便说,我只上沟里解个手,二头就不见了!

罗大头做的小磨豆腐好吃,远近十里八村闻名。大伙儿都夸罗大头的手艺好。罗大头一咧嘴,说那是我的好啊,喜形于色。

看这头驴,耳朵支棱得如落尽树叶的枝杈,浑身灰亮如月光下的池塘,拉起磨来步履矫健,具有舞蹈家的节奏。随便几根草在它的臀部轻轻一拂,它便“恰恰”地不知疲倦地拉起磨来。其它驴子拉磨要蒙眼睛,罗大头的这头驴,不用戴眼罩,照样目不斜视,任黄豆的馨香在鼻头缭绕,也决不动什么心思。

罗大头对这头驴子喜爱程度超过了自己,给驴起名罗二头,以兄弟相称。他决不让驴子多干一点活,雷打不动,每天只磨十块豆腐,定点送给几个饭店。

这天送货回来,罗大头来村头遛驴,他想让驴在草坡上打几个滚,解个乏。哪知一转眼的功夫,驴就不见了。

罗大头说,稀罕。急忙唤老婆和儿子一起去找驴,找了半天,也不见驴的踪影,老婆与儿子便回了家。

罗大头不气馁,终于在离放驴很远的河边找到了那头驴。毛驴四只蹄子僵直,嘴吐白沫,已经死了。

罗大头眼一花,头一蒙,晕了过去。当罗大头醒来的时候,感觉人中嚯嚯地疼。儿子罗树林坐在他的身边。

一条浑浊的河流冒着气泡从罗大头的脚下流过,顺着河道往上瞅,不远处,几个烟囱直插云霄,突突地冒着黑烟。驴子一定是喝了河里的水死的!罗大头清楚地记得,上个月老骆的一群鸭子就是喝了这河水死的;栓柱家的羊是前天喝了这河里的水死的。他们找工厂,工厂不理会,厂里人还放出话来,说他们是镇里的保护企业,随便告。气得老骆回家喝了药,幸亏发现早,才保住一条老命。栓柱玄,只知道捶着脑袋哭。

想起栓柱,罗大头嘴一咧,也哭起来:“我的兄弟啊,你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罗树林纠正说:“爹你是咋哭的,这不骂自个吗?”

罗大头白了罗树林一眼:“咋,没了这驴,谁来磨豆腐,咋说这驴子也比你强!”

父子俩一前一后抬着驴子往回走。来到厂门前,把驴子往门前一放,堵住了工厂的门。

罗大头让罗树林先在工厂的门前守着,到镇上扯了几米白布,三下两下撕扯成一身孝衣,穿在身上。罗大头俯在毛驴的尸首上,拉起豫剧的哭腔:

毛驴啊,我的好兄弟,

你死了我可怎么办?

谁来跟我磨豆腐,

谁来陪我度晚年,

谁来陪我去赶集,

谁来陪我扯闲淡……

不多时,厂门前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工厂里边的车出不去,外边的车进不来。罗大头唱着哭,把周围的人都逗笑了。有人说,居然给驴披麻戴孝,这样的人,少找!

罗树林见爹这样给人看笑话,气得一跺脚,走了。

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戴眼镜的指着另一个人介绍,这是我们厂长,请里边谈谈。罗大头不理睬他们,只是哭。

罗大头伏在驴的尸体上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厉害。哭得那两人只搓手。

眼镜拉开公文包,把一叠子钱塞进罗大头怀里。罗大头止住哭,看了一眼,说:“我只要我的那头驴!”

眼镜把钱甩得哗哗响:“你看到了吗,这是一万元啊!”

罗大头耳朵动了一下,也不理会眼镜,哭声更大了:“我的驴子呀,你咋说死就死了呢。你是喝了厂里流出的水死的啊,我要去市里告你们,市里不问,我要去省里,省里再不问,我要去北京告御状!”说完,罗大头站起来,把毛驴的两只前蹄搭在自己肩膀上,拉着就走。驴太沉,罗大头仅站了一下就一腚坐在地上。把看热闹的人逗得大笑。罗大头翻个白眼,口吐白沫倒下了。

眼镜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钱,附在罗大头的耳畔说:“罗大头,这是两万块钱,你要就要,不要的话,我们关门了!”

罗大头噌地坐了起来,拿过两叠钱摔在地上,喊道:“我只要我那头驴!”

眼镜正要发火,被厂长制止住了。厂长附在罗大头耳边耳语了几句。

罗大头说:“君子一言!”

厂长说:“驷马难追!”两人击了一下掌。

罗大头破涕为笑,露出了笑脸。厂长朝外摆了摆手,众人都散开了。

罗树林早已把三轮车停在了人墙外。见爹不再闹,忙找帮手把驴子装上车。罗大头脱掉孝衣,紧赶几步坐上车。

后边有人喊:“罗大头,驴死了,你穿孝衣,驴是你啥呀?”

罗大头把手卷成筒状,放在嘴边喊:“你爹!”人群中哄笑起来。

不久,工厂里流出了潺潺的清水,清水河在罗家庄转了个弯,汇入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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