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小说||走过（五） 作者：向东

第五节、顾晓庆是体育馆里的服务员

顾晓庆是体育馆里的服务员。

体育馆是新建的，里边分游泳馆、排球馆、手球馆三部分。体育馆建成后，需要服务员。体育馆归营管处管。顾晓庆的姐夫刘文在营管处当会计。营管处的每个干部分配一个指标。刘文想叫他弟弟刘二文过来，先当临时工干着，将来可以转正的。顾晓莉知道了，立马和刘文翻了脸。顾晓莉姊妹俩。妹妹顾晓庆初中毕业便不上学了，整天在街上闲逛。不到18岁，便怀了孕。纸里哪能包住火，眼看着顾晓庆的衣裳一天天遮盖不住日益隆起的肚子。老顾急了。顾晓莉他爹老顾是个老实疙瘩，遇事只知道喝酒，喝了酒就打晓庆，打完晓庆拿个酒瓶到处找那个欺负了晓庆的人。顾晓庆嘴硬，死活不说是谁。老顾在街上转了一圈，回家摔了酒瓶倒头便睡。晓莉他娘托人让顾晓莉回来一趟，晓莉问她什么事，她娘也不说，只说你回来一趟吧。

顾晓莉在部队幼儿园当老师，假不好请，一拖又是俩月，放了暑假才赶回家。那时顾晓庆已经快生了。急忙打听男方是谁。问了半夜，晓庆说了，是街南头老孙家的儿子孙二宝。

老孙在街南头磨香油，除了磨香油外，还顺带卖些扫帚、脸盆、拖把、剪刀、麻绳、踏垫、网兜之类的日杂。天一明，老顾掂着酒瓶直奔老孙家。老孙的磨香油锅正晃晃悠悠地往外出着油。老顾一脚踢翻了老孙的香油锅。

这事老孙一直都蒙在鼓里。见老顾过来，以为老顾来打香油，那知道老顾二话不说直奔他的香油锅。老孙反应慢，半天回过神：“老顾你疯了。香油锅跟你有仇？”老顾把酒瓶摔在转着的马达上：“有仇。我跟你儿子有仇，我跟你全家有仇！”说完，拎起炒锅前搅拌芝麻的木棍：“孙二宝，我日你奶奶，有种你给我出来！”骂孙二宝，老孙不恼；骂老孙，老孙也不恼；骂孙二宝的奶奶，老孙恼了。锅翻了，香油渣子淌了一地。一锅还没出过油的油渣少说也值几百块。老孙在心里算着损失，心里的火正一点一点地往上蹿着。听到老顾又骂孙二宝的奶奶。火“噌”地一下蹿上来。老孙抄起一根刚摆上地摊的白蜡杆子，朝老顾奔了过来。

老孙性子慢，但性子慢的人火气大，脾气不发是不发，发起来就有股子狠劲。说到底该他们成亲家。淌在地上的油渣子帮了老顾得忙，也帮了老孙的忙。老顾就不该吃这一棍。老孙只顾发狠了，没留意脚下的油渣。“噗”地一声，老孙趴在地上。老顾一愣，见老孙拿着白蜡杆子朝自己扑来，正想着怎么抵挡。忽见老孙趴在地上，笑了：“你个老龟孙，我让你打我。”不往院子里闯了，直奔老孙而来。老孙趴在了油渣的正中间。老顾也怕滑倒，就站在旁边用棍敲打老孙的腿。顾晓莉拉着顾晓庆走过来，劝住了他爹。老孙坐在油渣里，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老顾扔了棍，蹲在地上，双手一捧头，哭了。顾晓庆眼看着离预产期只有一个月。两家草草地把他们的婚事办了。

老孙憋气，他们结了婚就分了家。把香油铺和杂货店交给孙二宝。自己在街西头租个房搬了进去。不磨香油了，修理自行车。房门的树杈上挂了五六个鸟笼子，里边养的有画眉、百灵、八哥、鹌鹑。每天听着鸟叫，修着自行车，虽说每天落个仨瓜俩枣比不得磨香油开杂货铺挣钱多，也落得个自在。孙二宝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不好好经营香油铺和杂货铺，偏偏喜欢赌博。不出一年，把香油铺子和杂货铺子都赔了进去。心里烦，就打顾晓庆。

顾晓庆这时候才知道什么叫浪费了青春，什么叫人生关键的时候只有几步。日子是过不下去了，顾晓庆带着孩子回到娘家。顾晓莉现在最挂念的不是她的父母，却是她的妹妹顾晓庆。在家都是顾晓莉当家，稍有不听顾晓莉的地方，刘文得半月上不了床。这次刘文想打打她的兴：“晓庆是结过婚的人了。招服务员要求是没结过婚的，她不符合条件。”顾晓莉：“她结过哪门子婚？连结婚证都没领。”刘文：“那也是事实婚姻。”顾晓莉：“就算是事实婚姻，除了你知道我知道，其他谁知道？”刘文：“她还有了孩子。”顾晓莉：“孩子让妈养着。”刘文“万一，万一——”顾晓莉急了：“万一啥呀你万一，你分明就不想让晓庆来！”说罢，顾晓莉饭碗一推，站起来进了里屋。碟子里的菜汤溅了刘文一身。刘文最终没有强过顾晓莉，把招工的指标给了顾晓庆。都是新招来服务员，没什么为人处世的经验。经过了婚姻的顾晓庆，沉稳、泼辣，很快便升为当班经理。那天当班，若不是那个当兵的挺身而出，那事还真不知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