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作家‖【不如就去仰天窝】◆付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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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处仰天窝在我的人生旅程中刻下了印迹。一处是都江堰市的仰天窝，是弱冠求学时每天路过的地方，一处便是而立后常去游玩的龙泉驿区仰天窝。

发现龙泉驿仰天窝步道实属偶然，11年前端午节的下午，骄阳映照下的金山和步道正散发着熠熠的光辉，于是呼朋唤友，叫来了嘉哥和小蒋。号称铁三角的我们，分别在航空公司、机场和局方干着安全工作，又都喜欢钻研学术，久而久之便成了工作上和生活中的朋友。那天也颇有默契，我们仨在上坡路上汇合了。

上山路不急不缓，路两旁种满了桃树、柑橘，显然之前是个果园。齐整的树林，路边简陋小店的零食和玩具，自然让人想起倔强成长的少年。扶苗剪叶，少了年少轻狂，有了瓜果飘香。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登临半山后蓦然回首，蓝天、白云、远山、脚下的高楼都在。

一鼓作气往上爬，山势陡峭了些，一段迂回蜿蜒的深幽木质栈道，楠木林遮云蔽日，两旁静悄悄绽放着红花美人蕉，还有绿叶悠悠的箬竹、沿阶草麦冬、十大功劳、桃叶珊瑚在默默衬托。草木葱茏、朝气，还有年轻的我们。

抵达山顶的仰天窝，一个坦坦荡荡、天天晴朗的平坝。我们都喜欢眺望远方，似乎那孕育着无限的可能。坝子中心有一处莲花堰。传说湖心隐藏着一朵紫莲，六十年方才在月圆夜浮现，见证者会有好运。标牌显示，上次莲花出现是在1963年，言之凿凿，不知道有没有人真的在1963年见过或在10年后的2033年能有幸见到这朵莲花。

莲花堰是个各得其乐的地方。这里，碧空如洗，波光粼粼。岸边平缓的小路两旁散落着几处农家。相信很多人的乐趣都包括在农家院品品狼牙土豆，拌上现摘的折耳根、芫荽和小葱，累了歇歇脚，不妨再尝尝手搓冰粉。一块块晶莹剔透，含着气泡，沁人心脾。小蒋特别欣赏湖畔一处白墙青瓦的小院坝，说是让他想起小学课本里的农村小学。嘉哥貌似对垂钓和游泳更有兴致，但只看却见不实践。我则喜欢用手机拍拍农家的猫儿狗儿。它们自然不名贵，却有着天然的羞涩和淳朴。在仰天窝，也并不永远只有三个单身汉儿。在后来的游历中，嘉哥带来了夫人，小蒋也在莲花堰结识了女友并且组建了家庭。两人都稳扎稳打，有了蒸蒸日上的事业。

莲花堰往前经过一个小丘，昔日是香火鼎盛的火神庙，于是小地名就叫庙子山，现如今只剩两块基石。过了庙子山，就迂回转入下山路。眺望远处山梁，梁上的山泉镇炊烟弥漫，人们不紧不慢走着聊着笑着。微风徐来，摇动路边的芭蕉叶簌簌，眼里都是醇和的风景。

下山路伸进了桉树林。一抹夕阳透过密叶洒满台阶，照亮了崎岖，也照亮了坎坷。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我们不觉已加快步伐。高挺光洁、树皮斑驳的白桦林间，一条小溪顺势而下，水声潺潺，不紧不慢。如果愿意，大可在溪水边农家门前轻抚小猫，芭蕉林里听听金蟾仙子候郎君、断碑为桥治洪水的古老传说，或者看看废弃的石料厂和仍在使用农村蓄水池堰塘，回想那段激情燃烧的的岁月。

出山道口交汇于老成渝公路，豁然开朗，对面是区第一人民医院。在那日黄昏里，我们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出生与衰老，平平静静，这里又有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仰天窝步道，无论奋力攀登、缓坡疾步，还是平稳着陆，又多么像人的四季，光彩登场、体面退场。

从那以后，仰天窝融入我们的生活。当年的小伙伴们已迈入中年。岁月倏忽，如流星之于夜空，浪花之于长河，生命微微，如水滴之于大海，人生几多悲喜，几多苦乐。

平原城市成都周边并非无山。往北出三环可到天回山、凤凰山，往西则要出四环方有横山子，往南三环以内便有琉璃场和竹望山，往东出二环便起坡狮子山。但要寻得一处山势尚可的去处，最近的就是仰天窝。朋友，山高我为峰，原阔任驰骋。来爬爬仰天窝吧，这里山朗水清，是一处心灵的原乡，这里盘旋曲折、起伏跌宕，处处都是人生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