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在音乐中接近神｜埃及宗教音乐（下）

这是“世界民谣之旅”的第五十五期。除了你现在看到的图文版，还有在喜马拉雅播出的电台版。上一期我们介绍了“宣礼”这种宗教音乐的形式，这期我们再介绍另外一种，叫作“赞美”。此外还有一些关于宗教音乐的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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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伊斯兰教相关的音乐，总是绕不开苏菲派。之前我们在土耳其的时候就说过苏菲派的阿西克吟游诗人，现在在埃及又要提到一种苏菲派的宗教音乐“玛迪赫（Madih nabawi）”。为什么总会提到苏菲派的音乐呢？因为一般来说，大部分穆斯林普遍认为人们此生是没法超越人类本身的极限的，只有走上正确的道路，到下辈子才能实现与真主合一。但是苏菲派认为通过苦行、禁欲加上精神上的修炼，人也是可以达到超脱的境界的。而这些修行的途径中也包含了宗教音乐的实践，所以他们对于音乐就更加重视。

“玛迪赫”这个词本身是“赞美”的意思，所以我们也可以把它直接理解为“赞美诗”。玛迪赫赞美的对象主要是先知穆罕默德，但也有赞美真主和纪念其他圣人的。“玛迪赫”是一种赞美诗的体裁，在清真寺这类的正式场合里，表演玛迪赫是不能用乐器伴奏的，而在一些节日活动或者咖啡馆里，则没有这样的要求。另外一个与赞美诗类似的概念叫“纳希德（Nasheed）”，是“圣歌”的意思，这个不局限在苏菲派，整个伊斯兰教文化中都会有。

以上这些在我们看来都是属于宗教音乐的，不管能不能用乐器伴奏，只要是带着旋律唱了，就算音乐了。但是在很多穆斯林看来，没有乐器伴奏的吟诵并不是音乐。就比如说“玛迪赫”在阿拉伯语的资料里会被描述为一种文学流派，而在英文资料里就是一种音乐类型。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在伊斯兰教世界中一直有一个敏感的话题，就是音乐是否合乎教法。这一争论还专门有一个名字，叫“萨玛争论”。“萨玛争论”至今没有被解决，而且神与人、神圣与世俗是不能并列的，所以严肃的祈祷和诵经，便不能算作“音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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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伊斯兰教中，什么合法什么不合法，唯一的最高权威是《古兰经》，然而古兰经里没有明确指出音乐是否合法。所以人们只能再看第二权威，即《穆罕默德言行录》。在这本经典中，先知既有明确表示憎恨音乐的言论，同时又有一些支持音乐的言论。我没有完整读过这些经书，只是在其他资料里看到个别句子的摘录，结合历史上穆罕默德生活的时代，我猜测可能是这样：当时很多音乐表演的场合是酒馆，当时的酒馆除了让人沉迷享乐，也是买淫、奴隶交易等事情发生的场所，所以先知认为这些都不应该存在。而在其他场合，比如婚礼或者人们自娱自乐的时候，音乐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不妥了。

所以现在大部分穆斯林并不会觉得音乐本身是要禁止的，不然也不会有如此丰富多彩的中东音乐了。但是，在严肃的宗教音乐和世俗音乐之间是否能够保持一个界限，这个界限又在哪里，依然是他们需要面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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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在埃及依然有很多宗教音乐的表演场景。比如咖啡馆里，一些小型乐队会从下午开始一直表演玛迪赫直到晚上，期间只有在需要祷告的时段才会暂停。这样的乐队里，除了人声之外，主要负责演奏旋律的乐器叫作卡瓦拉（Kawala）。这是一种长笛，和之前提到过的奈依笛、卡瓦笛都属于一个家族，也是斜着吹的，都能够演奏出一种苍凉的、带有气声的音色。

此外，负责旋律的乐器还有小提琴和乌德琴。这个小提琴就是西方的小提琴，但是在阿拉伯音乐中，小提琴的定弦会有所不同。当然，玛迪赫乐队并不是从一开始就用小提琴的，在传统的埃及音乐里有一种竖着架在腿上的拉弦乐器叫“卡曼贾（Kamanga）”，这种乐器源于波斯，在不同语言里发音有所不同，一般中文翻译成“卡曼恰”。不过不管名字怎样，它们看起来差别都不大，都是有一个球形的琴身和柱状的细长琴颈。我国新疆的乐器“艾捷克”也是这一类型。随着19世纪小提琴在阿拉伯国家渐渐普及，卡曼恰也就渐渐被取代了。不过现在在中亚还是有很多人在演奏卡曼恰，只是没有小提琴那么普及。

乌德琴之前在介绍土耳其音乐的时候介绍过了。埃及的乌德琴相比土耳其的款式，音调整体会低一点，外观上则会花哨很多，看起来非常漂亮。前段时间我打算买乌德琴的时候也考虑过埃及的款式，背面贴满了装饰用的贝母，正面也雕刻得非常华丽，真的很让人心动。但是考虑到土耳其款式的乌德琴音色比较好，最终还是忍住了爱美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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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击乐器也是玛迪赫乐队里必不可少的，甚至可能比旋律乐器更受欢迎，因为先知穆罕默德曾经说过，要在婚礼上演奏木框鼓。在玛迪赫乐队中也会出现这种框鼓，叫“达夫（Duff）”，也叫伊朗手鼓，从名字能看出它的起源了。这个我也有一只，在一些想要表现异域风情的作品中都会用到。

不过在阿拉伯音乐中最常见的打击乐器还要数一种被我们称为“中东鼓”的单面手鼓。在埃及它叫“塔不拉（Tabla）”但是大家要注意把它区别于印度的塔不拉，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鼓。这种中东鼓在土耳其叫“答布卡（Darbuka）”，这也是它比较常见的名字。过去这种鼓是用陶烧制的，鼓皮用羊皮。这就造成一个问题，本来就是敲敲打打的东西，要是不小心往地上一磕，陶制的鼓身就碎了。后来人们开始用金属制作，但那样会比较重，于是现在的中东鼓也会用塑料或者说合成纤维制作。我之前在义乌买过几只不同尺寸的突尼斯的陶制中东鼓，那个进口商说以后不会再进了，因为运过来就碎了一半。

由于对打击乐器的热爱，玛迪赫乐队里还会有其他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鼓，让音乐的整个节奏部分听起来非常饱满。这也不是埃及独有的，整个中东音乐都会有这样的特点。即便有时候一个乐队只有三个人，也要有两个人是打击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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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玛迪赫之外，另一种苏菲派的音乐表演形式叫作“齐克尔（Ziker）”，它的字面意思是“回忆”或者“纪念”。齐克尔本质上是一种仪式，主要是通过反复念诵一些短语来达到更高的精神境界。这种仪式包括唱诵也包括一些特殊的动作包括特别的呼吸节奏，此外还会配合香薰等等。仪式会有一个监督者，主要是保证整个活动的内容符合教义，参与者和表演者随着气氛越来越活跃会渐渐融为一体，难以分辨。

在一些地区的教义里，齐克尔仪式的音乐只能用手鼓类的乐器伴奏，但也有一些会允许旋律乐器出现。在开罗，齐克尔一般都没有旋律乐器。有一些地方会在一些苏菲圣人的纪念日举行齐克尔仪式，而开罗因为有一些穆罕默德直系亲属的坟墓，所以在那里每周都会有这样的活动。公开的齐克尔活动会有点像一种节日庆典，除了参加仪式的人之外还有很多小商贩也会聚集在广场和街道上。很多不属于苏菲派的人也会去参观仪式，他们只是在周围喝茶、抽水烟、聊聊天，主要是想在这种音乐气氛当中获得一种审美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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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埃及的宗教音乐我们就说到这里，下一期我们会聊一聊埃及的民间音乐。最后，感谢阅读。如果你喜欢这篇文章或者《世界民谣之旅》，欢迎点赞、收藏、转发。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也欢迎在音乐平台搜索“刘耳朵”，找到我自己创作的歌曲和纯音乐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