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新山房诗稿(一) || 张炯奎著 任笃让注释
日新山房诗稿(一)
张炯奎著‖任笃让注释
岭坡①即事
时当三月似冬残,地迥②山高分外寒。
朝朝大雪连天涌,兀坐③炉边发浩谈。
【注释】①岭坡:岷县麻子川岭,真正的分水岭。山之西坡为黄河流域,山之东坡为长江流域,属高寒阴湿之地。
②地迥jiǒng:地远。迥,远。
③兀wù坐:独自端坐。
其二·五古
同处岷山下,如何景不同?
种荞当小满,割麦正中秋。
岭上凉风至,河边暑气收。
四时常乞火,五月尚披裘。
绿柳清明后,花黄白露头。
一年寒暖异,骚客①费应酬。
【注释】①骚客:指诗人。自《离骚》以降,作诗者多傲效之,故称诗人为骚客或骚人。
七律·七月七日岷城旅次①咏
自恨年年不在家,佳辰虽巧隔天涯。
六旬虚掷人偏老,一世空怀愿已赊②。
今宵旅邸③愁看月,去岁园中独对花。
堪怜时势遭荒乱,辜负秋光好岁华。
【注释】①③旅次、旅邸dǐ:均为旅馆。
②愿已赊:理想未能实现。赊,本义:买物缓偿其价。为押韵赊在此处读shā。
旅次不寐①
連宵夜半听鸡鸣,旅次荒凉梦不成。
况是西风来渐急,惟愁离乱逼孤城。
【注释】①寐:睡着。眠而无知曰寐。
二十六日河船绳断淹死人无数
满船呼救号纷纷,数百年来也罕闻。
果是黎民遭劫运,中流一旦死生分。
其二
民遭陷溺亦可怜,救苦声中怨上天。
总是今人皆作孽,竟遭漂泊情谁延?
其三
自古漂流问水滨,可怜渊畔苦无津①。
丁沟河上逍遥者,破浪声中有鬼神。
【注释】①津:渡口。
其四
河水洋洋赋北流,往来城市荡扁舟①。
如何竟作沉沦客,慨尔齐惧灭顶忧。
【注释】①扁piān舟:小船,也作偏舟。
据史料记载,1935年(乙亥)阴历7月26日,宕昌县沙湾古渡发生一起翻船事故,淹死30多人。
咏月
一轮皓月照初更,时值新秋分外明。
有客读书堪映字,须知胜似雪光莹①。
【注释】①雪光莹:借雪的反光读书。唐李善:“孙康家贫,常映雪读书,清介,交游不杂。”
秋夜
愁来休问夜如何,几次挑灯强看书。
待到倦时刚入寐①,邻鸡已下五更初。
【注释】①寐:入睡,睡着。清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按在床曰寑,病寑曰寝,隐几曰卧,合目曰眠,眠而无知曰寐,睡而不脱冠带而眠曰假寐。”隐几,倚着几案。《孟子·公孙丑》下:“隐几而卧。”
其二
闲来菊径步芳华,秋景偏宜处士①家。
淡白深红原有种,晚香争似②胜残霞。
【注释】①处士:未仕或不仕的士人。
②争似:怎似。
其三
虫声唧唧彻宵鸣,院拂清风月正明。
惹得骚人浑①不寐,闲将秋兴入诗情。
【注释】①浑:简直,几乎。
其四
新秋晨值雨雾天,篱下①花香扑枕边。
小儿折来三五朵,瓶中供养好延年。
【注释】①篱下:陶渊明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句,因以篱下为种菊花之所。
其五
灯前漫拟①写秋声,蝉韵虫吟皆有情。
感叹一年时物变,届期无怪不平鸣②。
【注释】①漫拟:随意拟写。慢,随意、任由。
②不平鸣:物不平则鸣。托物言志,借蝉鸣抒写自己心中不平。
其六
团坐灯前笑语融,女儿花伴女儿工。
明朝早起推窗看,争比阿谁指甲红?
【注释】此诗抒写女儿们之爱俏丽,其乐融融。
书怀
终朝①坐卧不离书,好学心深足破愚。
幸藉②眼明娱老境,光阴当惜莫教虚。
【注释】①终朝:整天。
②藉:借,音同义同。此诗说自己好读书,亦借以劝诫子孙以书医愚,争做明白人。
宕昌有借槐树行医者闻而异之
看病先生说姓槐,求方男女望风来。
叶为良药枝为引①,一服颇②教除客灾。
【注释】①叶为良药枝为引:传说,借槐树行医者,药物只有槐树叶一样,以其枝为药引子。具有很浓厚的迷信色彩。
②颇:副词,很,甚。
其二
时愈浇漓①事愈奇,缘何古树也行医?
宕州旧有神鬼怪,木客原来会解诗。
【注释】①浇漓:谓风俗浮薄。也作浇醨。
宕昌石磊街有两株古槐逾千年,至今犹存。似有过借槐树行医之传说。
夜雨有怀
卧闻窗外雨潇潇,断续声中倍寂寥①。
乱世干戈②经老眼,劳民碉堡筑山腰。
人家有子抽丁壮③,荒岁无粮应力徭。
辗转愁思眠不得,灯残漏尽梦魂销。
【注释】①寂寥:静寂。寂者,静无声。寥者,空无形。
②干戈:干,盾;戈,戟。此处指战争。
③丁壮:即壮丁,旧时指可以担任劳役的青壮年男子。此诗写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之社会动乱、民生疾苦,一派悲凉。
七律· 望月有感
张望团圆月一轮,今宵偏照远离人。
仲宣①枉乘登楼兴,袁子②空怀泛注因③。
有客吟诗消旅况,谁家酌酒赏芳辰?
年年怪我无缘会,每值中秋别寄身。
【注释】①仲宣:汉末人,博闻强识,工于文笔,“建安七子”之一,有《登楼赋》传世。
②袁子:袁宏,字彦伯。东晋文学家、史学家,文笔典雅,才思敏捷。曾为大司马桓温记室。桓北征,令宏倚马前撰露布,顷刻间成七纸,文皆可观。
③泛注因:袁宏,父袁勖,临汝令。(宏少时)谢尚时镇牛渚,秋夜乘月,率尔与左右微服泛江,会宏在舫中讽咏,声既清会,辞又藻拔,遂驻听之,遣问焉。答云:“是袁临汝郎颂诗。”即其咏史之作也。尚即迎升舟,与之谭论,申旦不寐,自此誉日茂。
中秋雨雪
白露凄凉节气催,未交霜降雪先来。
山高怪道人嫌冷,不授寒衣①待律②回。
【注释】①不授寒衣:授衣,《诗·豳bīn风·七月》:“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古人以九月为授衣月。
②律:候气之管,以铜为之。相传战国邹衍善吹律而使地温。参见《梅花馆诗稿·送寒》注。
七律·感时
一年清景到中秋,时序相催五内①愁。
世事升沉无定局,人生聚散复何求?
茏岗玉石焚燎火②,戎马关山乱浊流③。
际此光阴寻乐土,纷纷远避眼前忧。
【注释】①五内:五脏,泛指内心。
②燎火:放火烧田除草之火为燎火。略同于今之“星火燎原”之燎。
③浊流:混浊的水流。比喻品格卑污。此处喻乱世。
其二
秋风疑不到甘凉①,八月山城未见霜。
篱下菊花犹带白,林边枫叶尚凝黄。
观涛适值诗情远,玩月偏逢酒兴长。
寒暑难移天地气,时光聊记旧岷阳。
【注释】①甘凉:甘州,凉州。甘肃河西古地名。此处代指诗人所居之地。
思家
出门随事到天涯,身在他乡心在家。
屈指秋风将有信,偷闲来看故园花。
其二
家山一别月馀天,窗外常看月儿圆。
望断云程飞不到①,空将清景寄诗篇。
【注释】①望断云程飞不到:诗人思家之情甚切,运用夸张与想象手法,使诗意更浓。
夜雨
潇潇风雨正鸡鸣,卧枕无眠百感生。
世事变更听不惯,愁肠回转到天明。
其二
秋雨声中夜觉长,更深孤馆①甚凄凉。
山高料得天寒早,物候②原来异故乡。
【注释】①孤馆:私塾,学馆。
②物候:气候。
自嘲
闲抛笔墨强装痴,笑记妻言不作诗。
目触心思偏技痒①,拟情掂韵复成词。
【注释】①技痒:擅长某种技艺,急欲有所表现。喻怀才思逞。元好问:“撼树蚍蜉自觉狂,书生技痒爱论量。”此处说想要不作诗也难——“拟情掂韵复成词”。
其二
池种荷花地植松,怡情养性①学疏慵②。
闲来日与诗书伴,一任烟云过别峰。
【注释】①怡情养性:使心情快乐舒畅。也作怡情悦性。
②疏慵:懒散,怠慢。白居易:“世名检束为朝士,志性疏慵是野夫。”
闻乱
风波速起旅魂惊,一夜纷纷车马声。
听得满村鸡犬乱,几疑草木尽皆兵①。
【注释】①草木皆兵:《资治通鉴·晋纪》:“又望八公山上,草木皆以为晋兵。”后以草木皆兵喻紧张恐惧,疑神疑鬼。
其二·七律(有序)
次日至家,军已退回,遂上山避之。
颇①遭荒乱避山巅,笑似携家去学仙②。
千仞③层峦云雾窟,半间房屋石崖边。
朝来早起闻啼鸟,雨后新晴听暮蝉。
仅有愁思无兴趣,惟恐风急断炊烟。
【注释】①颇:很,甚。
②笑似携家去学仙:乱离中,诗人犹自诗情逸致,如此放达。
③千仞:仞,长度单位,有说七尺者,亦有说八尺者。千仞,极言其长、其高。
其三·七律
数宵荒宿正秋残,只乞容身未暇安。
藉草①偏逢风雨夜,和衣哪计露零沾。
沾泥溪水②颇③嫌远,带叶生柴不待干。
枯坐炉边天欲曙,呼童燃火御朝寒。
【注释】①藉草:坐卧草上。藉,读jiè。
②沾泥溪水:雨中、雨后浑浊的溪水。
③颇:副词,稍微,略微。
此诗抒写躲避战乱的艰辛,刻画淋漓尽致,笔触极其细腻,极具形象性,短短五十六字,完全再现了当时情境。颈联堪称绝调。
其四·七律
常言人老惜儿孙,不避艰辛尽力奔。
夜黑难寻山间路,更深幸远虎狼村。
寒风渐急声如吼,旭日初升影射门。
绝岩坐闻消息至,何时和畅遍乾坤①?
【注释】①何时和畅遍乾坤:表达诗人盼望和平的急切心情。
其五·七律
猝获安然已数年,又遭涂炭费熬煎。
中原兆乱宜生圣①,午夜焚香欲闻天②。
每积离家亡国恨,常怀扬浊激清③贤。
嗟余年老成何事,又恐儿孙受沛颠。
【注释】①宜生圣:诗人以为,国家动乱如此,上天应当降下治国干才。
②闻天:聆听天降好消息。
③扬浊激清:即激浊扬清,斥恶奖善。
其六·七律
一闻荒乱碎人心,总是今生罪孽深①。
不幸躬逢②忧患日,堪怜家值别离吟。
苍天有意劳筋骨③,黎庶④何辜受历侵?
善恶暗中原有定,何须计虑费思寻?
【注释】①今生罪孽深:诗人自责、自怨。身逢乱世,无可奈何。
②躬逢,亲自遇到。
③劳筋骨:《孟子·告子》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④黎庶:百姓。
诗人此处以自责心情记事,衬出内中不平。
其七·七律
茅庐低小似蜗居①,一夜身倦气不舒。
百里烽烟心已碎,满村灯火胆犹虚。
风声鹤唳②惊魂梦,月影狐鸣伴墓墟。
阵阵严寒侵沁骨③,问天无语叹何如?
【注释】①蜗居:如蜗牛之室。诗人避乱山野,栖身草庵,依然忧国忧民。
②风声鹤唳:《晋书·谢玄传》:“(苻)坚众奔溃,自相蹈藉,投水死者不可胜计,淝水为之不流。馀众弃甲宵遁,闻风声鹤唳,皆以为王师已至。草行露宿,重以饥冻,死者十七八。后以风声鹤唳喻自相惊扰。
③沁骨:渗透入骨。
七律· 咏红军
仓皇①无计欲何之?正是闻风落胆时。
只道伤残同列寇②,哪知仁义胜王师③。
人言掳掠皆虚语,自悔潜逃反失资。
瞥眼雷霆惊震后,听来一路赞扬辞。
【注释】①仓皇:匆忙,慌张。亦作仓惶、苍黄。
②列寇:盗贼。
③王师:帝王的军队。
咏猫
眷养书帷已两旬,灯前作伴性犹训。
扰攘①丛中情不舍,报来深恨未安身。
【注释】①扰攘:混乱,纷乱。
其二
一闻军乱各西东,暂寄山家计已穷。
及至归来相问讯,行踪已在白云中。
其三
昼夜相思意可怜,料应再遇定无缘。
诓①知灵物能寻主,幸遇原人又送还。
【注释】①诓:以谎言骗人。通诳。
其四
家奴①一别月馀天,狭路相逢岂偶然?
蠢物虽微灵性在,明能择主亦前缘。
【注释】①家奴:此处指猫。
岭坡馆中①闲吟
世路崎岖寄此身,空怀山隅咏林檎②。
愁思无限同谁诉?远向西方望美人。
【注释】①此处馆中指学舍之馆,诗作中多有咏岭坡——麻子川岭者,可见诗人曾在岭坡设馆教书。
②林檎:果名,即沙果。也称花红,来禽。或谓此果味甘,果林能招众禽,故有林檎、来禽之名。谢灵运《山居赋》:“枇杷林檎,带谷映渚。”
其二
错认青铜足化龙,原来皮相①失真容。
竟似铅刀②能一割,几教子羽③笑昏庸。
【注释】①皮相:从表面上看,只看外表相貌。
②铅刀:以铅为刀,言其钝。喻才力微薄。
③子羽:澹台灭明,鲁武城人,字子羽,孔子弟子,少孔子39岁。为人正直有君子之才。孔子曾恶其貌丑,但他退而修行,很得人心,南游至江,弟子从者三百人,成为孔门的传道者之一。孔子曾总结经验教训说:“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此诗是说自己只从表面看人,以为某人是个人才,不料却看错了。
其三
山高地冷近边荒,时值中秋便觉凉。
物候①一年变迁处,天寒无过古岷阳。
【注释】①物候:庶物应节候而至,如鸿雁来,玄鸟归。泛指时令。
七律·犬吠
厌闻邻犬吠三更,撩乱人心梦里惊。
只恐夜深防暴客①,惟愁世变有逃兵。
豺狼得势今当道,鬼蜮②为心竟肆行。
五乡③风俗难言善,子弟休教习染成。
【注释】①暴客:土匪、强盗。
②鬼蜮:《诗·小雅·何人斯》:“为鬼为蜮。”蜮,古代传说中一种能含沙射影使人发病的动物。鬼蜮并言指阴险害人的人。
③五乡:东西南北中。
冬夜不寐
渡口无桥人涉水,山腰绝径鸟衔寒。
衣衫湿尽休何处?纵是身劳强自宽。
月夜闲步
安步从容河畔行,当头皓魄①一天明。
真空阔畅涤襟怀,气倍清旷野无边。
【注释】①皓魄:月亮。
其二
四围灯火树丛遮,月照花村静不哗。
玉宇无尘空眼界,徘徊平野懒归家①。
【注释】①懒归家:月明人静,万籁俱寂,有如另一个世界,诗人无拘无束,精神自由,思想独立,任由驰骋。
旅次见人香灯答神
时逢月望到街坊,晚见家家尽爇香①。
似此人犹为善意,斯间风俗胜他乡。
【注释】①爇香:烧香。
端阳日吟
时值佳辰不在家,魂销①折柳②恨天涯。
今朝休说无粽酒,多少饥人野外嗟③。
【注释】①魂销:谓为情所感,若魂魄离散。
②折柳:民间习俗,端午节家家折柳插于门楣。古代重谐音,柳即留,有留人、留客之义。
③嗟:叹息。端午时节,旧粮吃尽,新谷未熟,此时野菜,能吃者无多,饥民惟剩叹息而已。
晚雨夜晴
黄昏雨后夜还晴,月朗星稀满院明。
枕上有人①眠不得,时闻虫鸟隔窗鸣。
【注释】①有人:诗人自指。
与友谈话
山遥水远路迂廻,一岁曾经三两回。
忆自去年离别后,鬓毛半为异乡衰。
归途咏
一路花开柳渐疏,风光靡丽①与前殊。
相思别后无多日,来往分明似两途。
【注释】①靡丽:奢华。此处是说风光旖旎,美不胜收。
慨世
文阵骚坛①久寂然,时殊势异任推选。
慨世随波兼逐浪,不知堙没②几何年?
【注释】①文阵骚坛:诗文创作的社团活动。
②堙yīn没:埋没。《后汉书》四八《应奉传》:“旧章堙没,书记罕存。”
夜与李叙九坐谈
闲话灯前夜已深,知人论世喜同心。
兴来正到投机处,不觉鸡声度院庭。
月夜不寐
月照南窗一室明,何劳灯火伴幽情?
夜阑①人静嚣声远,始信深山境更清。
【注释】①夜阑lán:夜深。阑,晚,残尽。
偶成
开门南窗无星明,几度凉风雨欲生。
准拟来朝曾赴约,困人天气半阴晴。
见人烧香自谴①
忆得当年爱上香,晨昏还是答穹苍②。
迩来③怪我愁无绪,乱却心思礼遂亡。
【注释】①自遣:自责。
②穹苍:苍穹,老天爷。
③迩来:近来。
七律·慨世有怀
苍天信不由斯民①,兵劫刚过饥馑臻②。
政困贪残歌硕鼠③,时逢离乱羡飞鹑④。
山川旱灾原燎火,田亩冰雹麦采薪⑤。
大地明知无乐土,寻思何处避嬴秦⑥?
【注释】①斯民:贱民。斯,通廝,贱也。
②饥馑臻:臻,至,到达。饥馑,饥荒。谷不熟为饥;菜不熟为馑。
③歌硕鼠:即歌《硕鼠》。《硕鼠》,《诗经·魏风》中的篇章,内容控诉、诅咒奴隶主,并表达自由、幸福的强烈愿望——“适彼乐土”。
④羡飞鹑:羡慕飞鹑包括所有飞鸟(不说别的鸟,只说飞鹑,为押韵),能自己找食果腹,能自由自在地遨游飞翔。
⑤麦采薪:遭冰雹袭击的小麦,颗粒无收,只能当柴烧了。
⑥嬴秦:秦始皇。秦始皇姓嬴。此处指腐败的政府。
夜不成寐
倏①见窗前曙色开,终宵真箇②梦空回。
明知血气因衰甚,不信愁思积郁来。
欲入黄粱难借枕,恨无白酒藉浇垒。
睡魔今夜归何处?料得希夷③伴卧台。
【注释】①倏:忽然。
②真箇:的确。箇,助词。韩愈《盆池》:“老翁真箇似童儿,汲水埋盆作小池。”
③希夷:无声曰希,无色曰夷。形容虚寂微妙。《老子》:“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
书怀
手把诗书日不空,青年悟到白头翁。
纵然今世成虚誉①,好于来生作实功。
【注释】①虚誉:诗人一生只有秀才之名,终身未仕,故有此说。
其二
续史班昭①能继志,传经孔伋②有深衷。
老人非是称勤学,素癖还如杜预③同。
【注释】此《书怀》及其二,在原题《咏岁荒》之下,本编者据诗之内容妄拟《书怀》。特此说明。
①班昭:字惠班,一名姬。班彪女,班固班超之妹。嫁曹世叔,早寡。班固著《汉书》,书未成而卒,和帝命班昭就东观藏书阁续成之。屡受召入宫,为皇后及诸贵人当教师,号曰大家。家,读为姑。
②孔伋:孔子子孔鲤之子,即孔子的孙子。著《子思》二十三篇。
③杜预:晋人,官河南尹。博学,多谋略。自谓有《左传》癖,著《春秋左氏传集解》。
赠何约三①
何须锐意欲趋时,约就知心日赋诗。
三已子文归去早,评章山水醉题词。
【注释】①何约三:(1898——1964)名殿章,字约三。原籍陇西,后定居哈达铺,晚年结庐任藏山。曾任岷县公安局长,岷县参议会副参议长等职。1939年创办哈达铺小学。为防止建校经费乱用,约三在经费账面题字曰:“教育经费,人民血汗,如有舞弊,皇天必鉴。”约三为政清廉,民众拥戴。约三者,约法三章也。此诗为藏头诗:何约三评,即评价何约三。
七律· 夜不寐
漏①尽灯残弗卧床,深宵不寐夜偏长。
时逢末世惟忧老,境遇凶年竟卒荒。
四壁虫声聊作伴,一窗岫②影转生凉。
更筹③数罢天将晓,望去东方掩映光。
【注释】①漏:古代计时器。
②岫:峰峦。
③更筹:古代夜间报更的牌。南朝梁庾肩吾《奉和春夜应令诗》:“烧香知夜漏,刻烛验更筹。”
闻红军复集川西将临岷州
去年离乱正三秋,天怒人愁我隐忧。
几次提撕①心愈险,一番警觉俗弥偷②。
时非栗烈③春何至,药不暝眩④疾弗瘳⑤。
若欲挽回须善变,莫教浩劫再临头。
【注释】①提撕:扯拉、提引。《诗·大雅·抑》:“匪面命之,言提其耳。”汉郑玄《笺》:“我非但对面语之,亲提撕其耳。”
②俗弥偷:民俗更加浇薄,不厚道。偷,浇薄,不厚道。
③栗烈:犹凛冽,形容严寒。《诗·豳风·七月》:“一之日觱發,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觱發,读bìbō,风寒冷。
④瞑眩:头晕目眩。《书·说命》上:“若药弗瞑眩,厥疾弗瘳。”
⑤瘳chōu:病愈。
自幸
老眼空明月影虚,精神犹壮爱观书。
但求天假数年寿,好续尼山①一线馀。
【注释】①尼山:又名尼丘。在山东曲阜县东南。后以尼山、尼丘为孔子的别称。此处应该指儒学。
待菊
疏烟细雨①爱栽培,日向篱边看几回。
屈指新秋应不远,幽香从此及时开。
【注释】①疏烟细雨:如此天气,菊花温润清香,更加可人。
其二
故园三径未全荒,日盼花开送晚香。
漫道卷帘①人已瘦,惟餐色秀佐杯觞②。
【注释】①卷帘:李清照“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卷帘西风,人比黄花瘦。”此处用其诗意。
②觞shāng:盛有酒的酒杯。
其三
清丽偏宜处士家,何关故国正繁华。
悲秋宋玉①诗情远,无限牢骚②伴月斜。
【注释】①宋玉:相传为屈原学生,好辞赋。其作品流传到今的有《九辩》、《招魂》、《高堂赋》、《神女赋》、《风赋》、《登徒子好色赋》。
②牢骚:抑郁不平。
其四
佳种新罗记石崖,情知风子是仙才。
幽闲自古夸陶令①,篱下同人送酒来。
【注释】①陶令:陶渊明曾为彭泽令,因不满上司的无能与乱作为,挂印归田。
其五
素心人爱素心花,花好人间共一家。
却少热肠难媚俗①,一生冷落傲霜华。
【注释】①却少热肠难媚俗:菊之高洁,无媚俗之态,有傲霜之骨。
其六
最爱清香冷淡姿,瓦瓶闲插两三枝。
幽人逸客①朝相对,领取芬芳藉赋诗②。
【注释】①幽人逸客:隐士。此处指诗友相聚。
②藉赋诗:省略介词以,应为借以赋诗,即借菊赋诗。
其七
陶然①学养性中天,欲补蹉跎②觅寿泉。
愿种菊花山谷里,晨昏饮水即延年。
【注释】①陶然:舒畅、快乐貌。
②蹉跎:失时,虚度光阴。
以上七首,颂黄菊之清雅,表达诗人高洁之人格。
诞日①吟
数载浮踪在异乡,每逢佳日未登堂②。
今年只说家居好,偏又干戈③遍地荒。
【注释】①诞日:生日。
②登堂:此处指回家。
③干戈:指战争。
和贺剑鸣原韵
好是诗书累代香,谁言大雅①尽云亡。
幸君能继骚坛②韵,引得山人③逸兴长。
【注释】①大雅:《诗经》的组成部分。此处泛指文学。
②骚坛:诗界。
③山人:诗人自谦之词。
其二
曲和阳春①未易工,才情饶有旧家风。
三章②绝似清平调,定属离离③颂在宫。
【注释】①阳春:阳春白雪,高雅的曲调。阳春白雪,和者盖寡。
②三章:三首。
③离离:《诗经·王风·黍离》:“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这里指唱和作诗。
其三
河清海晏①属何年?世故纷纭俗虑牵。
可叹此时无乐土,桃源鸡犬定疑仙②。
【注释】①河清海晏:黄河水清,海不扬波。比喻太平盛世。
②疑仙:怀疑自己不是凡人而是仙家。
又赠一首
世风不古每纷更,说到人情剑欲鸣。
一旦化龙飞匣①去,凭河②斩断自纵横。
【注释】①化龙飞匣:匣中之剑化龙飞去。比喻作为之大。
②凭河:不用工具(舟船),徒步过河。
闻子规
曾记前年咏子规,隔林闻得夜啼悲①。
今朝易地声犹是,仿佛缸沟坐馆时②。
【注释】①悲:在此处读古音bi,方能与末句的时押韵。另外,二、四两句押韵也是容许的。
②仿佛缸沟坐馆时:诗人早年在缸沟坐馆时,曾写过数首吟咏子规的诗篇。收在《梅花馆诗稿》中。
纪梦
月馀几与鬼为邻①,昨夜芳魂始反真。
记得天晴风日好,行行似觉病离身。
【注释】①与鬼为邻:病魔缠身,几离人世。
其二
风光野外似三春①,草木青青气转新。
半路归来思故友,翻疑侬是梦中人②。
【注释】①三春:春季的三个月。阴历正月称孟春,二月称仲春,三月称季春。
②翻疑侬是梦中人:此处有庄周化蝶诗意。侬,我。
其三
入门先问梦和真,怪底分明是两人。
偏视床头寻故我①,认侬容貌尚青春。
【注释】①故我:现实中的自己。
其四
还原返本梦离奇,休把招魂事半疑。
觅得真形犹睡卧,窗前细认旧鬓眉①。
【注释】①眉:此处应读古音mi,方能与奇、疑押韵。
其五
忆得前身非故吾,面庞虽是魄偏殊。
世人何故怀痴念,问把原身找得无?
其六
自古还魂事有无?回思梦境见真吾。
庐山面目①依然在,得遇原人亦庶乎②?
【注释】①庐山面目:苏轼“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此处指自己的本来面目。
②庶乎:差不多,相近。
其七
梦魂时觉病良痊,缓步徐行古寺边。
尚记身强还自慰,醒来依旧卧寒毡①。
【注释】①卧寒毡:由梦境返回现实。
以上七首纪梦。梦是怎么回事?似乎难以说清。
病中吟
相如①一病卧长安,泪湿青衫失旧欢。
新雨②不来思故雨②,炎凉世态③借形看。
【注释】①相如:司马相如。
②新雨、故雨:可理解为谐音:新遇、故遇。遇,交往。
③炎凉世态:比喻人情势利,亲热攀附,或冷漠疏远,反复无常。
其二
今朝负负①亦徒呼,百感丛生梦已无。
临睡拨灯埋活火,宵深好蔬淡巴菰②。
【注释】①负负:谓惭愧之甚。负,愧也。再言之者,愧之甚也。
②淡巴菰:即烟草。原产西印度群岛,我国据西班牙名译为淡巴菰。又名金丝醺。干其叶,点燃吸之有烟,故又称烟草。
其三
东山光射上朝暾①,微雨初晴早出门。
一路麦苗新畅茂②,沿洼徐步过前村。
【注释】①朝暾tūn:早上初升的太阳。
②畅茂:繁荣旺盛。
其四
终朝倚枕坐炉边,自煮清茶想夙①缘。
自信此身才是我,从今恬养②享馀年。
【注释】①夙:平素,通宿。
②恬养:恬然安养。
其五
朝光初上一天晴,扶杖循阶强学行①。
病久不知寒气甚,山村前后雪堆明。
【注释】①学行:久病虚弱,似乎重新学步。
其六
久抛书籍远文情,茅塞①心中鄙吝②生。
事事依人难步履,方知无病任纵横。
【注释】①茅塞:为茅草所堵塞。
②鄙吝:浅俗,计较得失之念。
其七·七律
愁来愈睡愈无眠,辗转寻思罔所衍。
疾到瘳①时欣勿药,情当绝处欲参禅②。
明知马齿③今加长,深恨蚕丝④自裹缠。
听得邻鸡声再唱,蒙眬⑤坐待五更天。
【注释】①瘳:疾病痊愈。
②参禅:佛教语。玄思冥想,探究真理。
③马齿:马的牙齿。因马的牙齿随年而增,故以喻人的年龄。北周庾信:“独怜马齿进,应念节旄稀。”
④蚕丝:喻俗虑。
⑤蒙眬:快要睡着或刚醒时,两眼半开半闭的样子。
其九
数月垂帘未下床,一身消瘦自悲伤。
因思塞老①焉非福,除去灾星寿尔康。
【注释】①塞老:塞上之翁。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中国古老的否极泰来、一分为二的哲学观。
其十
偶值天晴日渐长,风催暖气到山庄。
骚人乘兴书云物①,略记诗中细较量。
【注释】①云物:犹言景物。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比兴》:“图状山川,影写云物。”
十一
笑我前身是蠹鱼①,今生酷爱古人书。
卧床虽病常堆满,把卷终朝②不忍疏。
【注释】①蠹dù鱼:蛀食书籍的蠹虫。
②终朝:整天。
十二
好读书为要福人,细思斯义①亦非真。
老居林下空想负②,却被聪明误此身。
【注释】①斯义:此义。
②负:仗恃、自负聪明。
十三
时当岁杪①卧寒床,正值风凉雨雪滂。
不料黄杨②遭闺扼,一朝难抵几回扬。
【注释】①岁杪miǎo:岁末。
②黄杨:常绿小灌木。质坚緻。惟生长缓慢,非二三十年后不得为用材。
十四
岁晚阳生律渐回,寒风吹转入窗台。
岷山总是天过冷,淑气①应教缓缓催。
【注释】①淑气:温和之气。
十五
境与身心事事违,热肠频化冷烟飞①。
平生不受人怜悯,嘱咐儿童尽掩扉。
【注释】①热肠频化冷烟飞:热心肠得不到理解、报答。
七律·病中吟
数定魔灾两月馀,茂陵①风雨卧相如。
围炉怯冷时添炭,闭户消寒坐看书。
缘尽②弟兄皆物故③,路遥②姊妹亦生疏。
达人④知命何须计,总盼春来望病除。
【注释】①茂陵:汉武帝刘彻陵墓。李贺:“茂陵刘郎秋风客,夜闻马嘶晓无迹。”此处是说自己被病魔折磨有如相如卧病茂陵风雨之中。
②缘尽、路遥:言病中已无亲人眷念。
③物故:去世。
④达人:通达知命的人。
七律·病中吟
忆自天开甲子中,十三年内运恒通。
干戈未息征傜苦,饥馑频仍杼柚①空。
世变诗书遭摒弃,时衰离乱叹穷凶。
忧心如醉人将老,何日重逢复旦②风?
【注释】①杼柚:织布机上的两个部件。泛指纺织。《诗·小雅·大东》:“小东大东,杼柚其空。”
②复旦:既夜而复明。白居易“我年三十六,冉冉昏复旦。”
补窗
寒风阵阵拂隔棂,纸破声嚎怒不停。
我自补窗如补过,从兹学易①望延龄。
【注释】①易:《易经》。
诗人修身养性,时时不忘提高修养德性。以补窗喻补过,既形象又浅显,令人过目不忘。
忆孙
昨朝孙女去探姑,顿觉身边使唤无。
忆得病中服侍惯,忙时怪我错相呼。
腊八日
腊粥相遗俗美然,家家循例古今传。
清晨早向东窗日,笑我朝补六十年。
【注释】此诗记述传统节日腊八之风俗,文字朴实,兴趣盎然。
其二·七律
博士原来号瘦羊①,脂花淡作正芬芳。
庭萱②凌雪心舒白,岸柳疏风眼绽黄。
画虎迎猫催日短,挑蔬寻荀③逼年忙。
行看旧岁交新岁,伏腊④相传有侍郎⑤。
【注释】①瘦羊:即瘦羊博士。后汉建武中,每腊,诏书赐博士一羊,羊有大小肥瘦。博士祭酒议欲杀羊分肉,又欲投鉤,甄宇耻之,因先自取其最瘦者,由是不复有争讼。后召会,帝问“瘦羊博士”所在,京师因以号之。
②庭萱:庭院中的萱草。萱草,忘忧草。
③荀:荀草,传说中的香草。
④伏腊:秦汉时,夏天的伏日,冬天的腊日,都是节日,合称伏腊。
⑤侍郎:官名。秦汉时郎中令的属官有侍郎,本为宫廷的近侍。东汉以后,尚书属官初任称郎中,满一年称尚书郎,三年称侍郎。明清时递升至正二品。
其三
十分心事冷如灰,况复光阴渐渐催。
不道新愁兼旧恨,类教纷扰①一时来。
【注释】①纷扰:混乱,动乱不安。
剃发
一从梅月①被魔灾,记得修梳已两回。
只说发肤归净土②,幸登寿域③到春台④。
【注释】①梅月:阴历四月。
②净土:佛教谓庄严洁净,没有五浊(劫浊、见浊、烦恼浊、众生浊、命浊)的极乐世界。
③寿域:生前营造的墓穴。
④春台:指登眺游玩的胜处。
其二
览把菱花①喜气生,天庭②黄亮玉堂②明。
情知晦气从兹③去,定卜灾消运自亨。
【注释】①菱花:指镜子。
②天庭、玉堂:相学谓人脸上部位。
③从兹:即从此。
其三
倦倚窗台泪欲倾,肌消骨瘦强支撑。
几回拂镜无心照,恐见容貌暗自惊。
其四
愿效王维①晚诵经,禅家三昧②在黄庭③。
佛门都道慈悲大,救苦声中有感灵。
【注释】①王维:唐诗人,其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晚年皈依佛门。
②三昧:佛教语,梵文音译。即排除一切杂念,使心神平静。
③黄庭:《黄庭经》,道经名。道家养生修炼之道。
其五
今生深恨昧前因,是是非非信不真。
清夜扪心①还自问,苍天岂似此终身?
【注释】①扪心:手摸胸口,反省之意。
其六
云物①横空势欲开,院中扶杖几徘徊。
天光久未经人眼,年与春风一并来。
【注释】①云物:注见《病中吟》其十。
立春日吟
最好天晴值立春,云收日暖岁华新。
和风应律①时交泰,消尽馀寒道可伸。
【注释】①律:候气之管,以铜为之。《书·舜典》:“声依永,律和声。”此处意思是春风和煦。
其二·七律
柏叶初开第一觞,如何花信又凄凉?
梅枝犹锁去年雪,茅屋还繁正月霜。
久病新痊如降赦①,微躯复健似归乡。
天心人事同流转,幸遇东风庶事②康。
【注释】①降赦shè:降下赦令。意谓病魔离身之速。
②庶事:众事,诸事。
其三
今年花甲①已添盈,幸出危途庆再生。
回忆弟兄皆早逝,惟遗一老继先声。
【注释】①花甲:指六十甲子。此处是说自己已满六十岁。
七律·吟时事
地号繁华气正兴,一经兵燹①叹夷陵②。
空留皓月闲相照,惟见寒烟独自腾。
鸦栖野树身披雪,犬吠疏篱尾拖冰。
可怜城外春光冷,说甚天街五夜灯?
【注释】①兵燹xiǎn:因战争遭受的焚烧破坏。
②夷陵:春秋楚先王墓地。楚顷襄王21年,秦将白起攻败楚军,烧夷陵。
此诗咏叹兵荒马乱的残破局面,从历史说到现实。兵火四起,硝烟弥漫。冰天雪地,一片凄冷,不用说乌鸦披雪栖野树,连家犬都无处藏身,尾巴上拖着冰凌吠叫。颈联为绝调,是极具形象感的白描手法。
其二
地阔民殷胜比邻,数朝生聚近西秦。
岷山积翠①诗情丽,洮水流珠②景物新。
刘秀③叹未曾下泪,李华④吊古黯伤神。
无端丧乱天方降,辜负今年大地春。
【注释】①岷山积翠:岷州八景之一。
②洮水流珠:岷州八景之一。
③刘秀:汉高祖刘邦九世孙,东汉开国皇帝。此处“叹未”与下句“吊古”对仗。
④李华:唐代散文家,有《吊古战场文》,描绘战争之惨烈,希望和平。
此诗用前四句所描摹的良辰好景,比衬遭到战争破坏后的残破凄凉。
吟雪
连朝深雪遍山川,际此春光亦可怜①。
记得寒消刚九尽,凄凉依旧是冬天。
【注释】①可怜:可爱。《孔雀东南飞》:“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
清晨闻鸟啼
时交首夏正清和,宅近山林乐意多。
恰值梦回天色曙,禽声不住隔窗歌。
其二
艳阳天气乍新晴,曙色当窗入眼清。
格砾①耳边声不歇,多情好鸟为谁鸣?
【注释】①格砾:鸟叫声。唐钱起《江行无题》:“秪知秦塞远,格砾鹧鸪啼。”
挽付辅臣儿舅①溘逝②
四十年来旧谊亲,况兼授受③一堂春。
堪怜老境心灰甚,总被聪明误尽人。
【注释】①儿舅:儿女之舅父。
②溘kè逝:忽然而逝。溘,疾促,忽然。
③授受:此儿舅曾经是诗人的学生。
其二
忆自深山笑语频,灯前闲话异凡民①。
英才未继君家谱②,轶事③犹堪步后尘。
【注释】①异凡民:不同于平常人。
②英才未继君家谱:据说辅臣之祖父辈曾任清代州府县府官员。至辅臣,虽聪慧好学,成绩优异,只因清季之末,无机遇再参加科考(清代最后一次科举考试是1904年),未能像祖辈们一样做官。此处家谱,指祖辈已经开拓的家族风尚,并非一般人所理解的宗谱。
③轶yì事:不见于史书记载的事迹。
其三
遭家不造①亦前因,恨卧床头历几春。
只说精神强似我,谁知先作玉楼②宾。
【注释】①遭家不造:《诗·周颂·闵予小子》:“闵予小子,遭家不造。”造,成就。时成王丧父,故自称“遭家不造”。后来泛指处身失所为不造。
②玉楼:相传为仙人住处。后指青年文人之死为玉楼赴召或玉楼修记。
竹枝词
喜得乡村乐事真,时当报赛①迓②田神。
秋成岁熟供羔酒③,儿女衣裳分外新。
【注释】①报赛:古代农事完毕后举行的祭祀。
②迓:迎接。
③羔酒:酒名,或名羊羔酒。《事物绀珠》:“羊羔酒出汾州,色白莹,饶风味。”
此诗抒写旧时农村庆祝丰收的风俗,迎神赛社。锣鼓家什,供酒献肉。其时,不论大人小孩,一齐参加,一派闹热。“儿女衣裳分外新”,真像过节一样。现在已难见到这种场景。
即景
风清天朗恰新秋,眼界空明一望收。
幸际此时波浪静,藉①探好友作优游。
【注释】①藉jiè:借。此处同音同义。
其二
鸡声三唱雨淋淋,长夜无眠感慨深。
怪道离人添别恨,今宵只少带铃音①。
【注释】①铃音:诗人在《梅花馆诗稿》中有《拟雨霖铃曲》,此处用前诗意。
枕上闻钟(有序)
四圣庙①,旧为余昆季②读书之地。回首屈指,今已五十余年。忽闻钟声,恍若幼时。嬉游境况,曾几何时?而余已白发,成老翁矣。雁影蝶梦③,须臾已逝。慨古悲今,黯然神伤。言念及此,能不惘惘然?
曙色侵窗睡正痴,钟鸣古刹④梦迷离。
清声到耳曾听惯,仿佛当年坐馆时。
【注释】①四圣庙:在任藏村,建于明代,毁于十年浩劫。四圣,佛教谓佛界、菩萨界、缘觉界、声闻界为四圣。
②昆季:兄弟。长者为昆,幼者为季。
③雁影蝶梦:是说时光流转,如白驹过隙。
④古刹:古寺。刹,梵语音译“刹多罗”之省。
吟俗
节届中元①尽送新②,采论风俗近敦伦③。
岷阳古属边陲④地,记取人情亦化醇⑤。
【注释】①中元:时节名。道家以阴历正月十五日为上元节,七月十五日为中元节,十月十五日为下元节。
②尽送新:旧时风俗,中元节,新麦成熟,学生按节令要给老师“追节”(旧时,私塾先生无工资收入,只靠学生家长送东西或粮食等,收入是相当微薄的。比如孔子那时,学生送“束脩”即可入学读书。节令中,学生要送小礼物、小食品给老师。因而有诙谐的木匠作童谣曰:老师盼节没有节;木匠怕节尽是节。)此时所送,一般都是新麦面,或用新麦面做成的食品。《梅花馆诗稿·望西固里有感》第六句:“元宵灯火尚丰馀”之后,小字自注曰:“尔时,时和年丰,人民殷实,故令节甚丰饶。”丰馀、丰饶,说的也是追节。
③敦伦:敦厚,淳朴。
④边陲:边境。此处是从风俗的角度说,相对中原文化,此处接近少数民族之地。
⑤化醇:淳朴的风化。
偶感
数年不曾到西津①,旧日亲朋半已沦。
饥馑乱离时亦久,途逢父老说原因。
【注释】①西津:宕昌古代曾设驿站,名曰西津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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