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与形式

周六一大早，开车带着父母赶赴郊区，参加一位长辈的追悼会。尽管一路上，老爸老妈一直在描述逝者与我在我小时候的一些交集，然而健忘加脸盲的我，却还是没有想起来多少。

来到殡仪馆大门口，一个门卫拦住车问干什么的？

我说来参加追悼会的。

门卫说票呢？

我活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听说，参加追悼会还要门票的。

当然，组织者早就准备好了“门票”，我们得以顺利进入会场，追悼会进行的也很圆满。不过，一张小小的门票，让我产生了一种抽离感，对这场追悼会的仪式感大打折扣。我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如何区分一场活动，是一场郑重的仪式，还是一场走过场的形式呢？

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中，都需要仪式感。我觉得仪式感有两个作用，一方面是可以形成一个明显的时间节点，作为一个开始或者一个结束，通常，这种仪式能够给人赋予能量，去面对接下来的生活或者工作。另一方面是可以在日后成为一个记忆的锚点，用这个锚点串起相关的记忆碎片。人是活在记忆中的动物，一个个的记忆锚点，就组成了过往时光的意义所在。 

其实，以前的我对仪式感是不够重视的，总觉得虚头八脑的没啥用，这种直男思维不仅损失了很多体验，也让我吃了不少苦头。这几年，随着年龄的增长，才逐渐体会到了仪式感的重要性。

然而，过度的仪式，也会演变成一场流于表面的形式，因为缺乏精神内涵而无法让人有所感受，所有的行为都在之后瞬间随风消散，留不下一丝痕迹。

从仪式变成形式，大体上有几种原因。一种是因为信息的传递损耗。在某种仪式创立的最初，人们对于特定的行为赋有特殊的意义。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意义已经在传承中损耗殆尽，剩下的就只是行为本身。执行者只不过是依葫芦画瓢的模仿，再也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另一种是因为错误匹配。同样的行为，在某种背景下可以让人感受到仪式感，但是在另外一种环境下也许就是不合时宜的了。还有一种原因是新鲜感的丧失。有些仪式是因为新鲜感而产生效果的，一旦重复几次，就失去了功效。

归根结底，仪式和形式之间最重要的区别在于是否有心注入其中。用心去安排，去体验，则每个行为都是有意义的，就能让人体会到仪式感。相反，为了有所行为而行为，则无论场面如何隆重，都无法让人沉浸其中，徒有形式的躯壳而已。

同时，同样一个活动，是仪式还是形式，也与参与者和这次活动的密切程度相关。密切程度越高，投入度就越高，就越能体验到仪式感。随着密切程度由近到远，有些人眼里的仪式也许就慢慢变成了另外一些人眼里的形式。就拿追悼会这件事情来说，对于逝者的至亲，追悼会肯定是一次郑重的告别仪式。对于逝者的好友，这是一场怀念过去时光的仪式。而对于像我这种游离于边缘的人来说，能否体验到仪式的意义，是高度存疑的。而对于那个门卫，这肯定只是一场习以为常的形式。再推远一点，对于制定“凭票入场”这个规则的那个人来说，这可能，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