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长眉似远山，山不似长眉好

偶然间翻到赵长卿的一首春词，读着读着便有种唱起来的冲动，尽管连曲调都不知道……

寒冬里读春词，眼中都是花开，耳中尽是鸟鸣，一起来场沉浸式赏春之旅——

“春水满江南，三月多芳草”，开篇淡淡几笔，勾勒出一幅闲雅的江南春景图。江南多水，春天的江南更是由水做成，故着一个“满”字。“满”虽普通，却最贴切，最富有表现力，若换成别的字，则逊色许多。当然，“满”也不是万能的，据说王安石名句“春风又绿江南岸”定稿前，曾作“春风又满江南岸”，在表现力上，“满”明显不如“绿”。

江南水多，草自然也盛，故紧接着的一句是“三月多芳草”。三月，暮春，丘迟《与陈伯之书》谓：“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所以，第三句开始写鸟鸣。“幽鸟衔将远恨来，一一都啼了”，幽鸟飞来，不住地啼啭，似乎带着一丝的惆怅怨恨。这是无理的一笔，鸟儿何来“远恨”，又如何将“远恨”啼了？显然，心怀“远恨”的词人自己，他只是借鸟儿传出罢了。

“远恨”，谓因远离而产生的怅恨。原来，这里正上演一场离别剧，“春水满江南，三月多芳草”是全剧的大背景，“幽鸟”则是剧情的推动者、氛围的渲染者，它“衔将远恨来”，便掀开了离别的帷幕，“一一都啼了”，便将离别的氛围感拉满，直推到高潮。这时，男女主角就出场了——

“不学鸳鸯老，回首临平道”，主人公要离开心爱的女子，在最美的春三月，去奔赴未知的远方。他心里想着，不要羡慕那些双宿双飞的爱侣，好男儿当志存高远，四海为家，岂可在温柔乡里了此一生。“不学鸳鸯老”，他是这么想的，又是怎么说的呢？

“人道长眉似远山，山不似长眉好”，人人都说，佳人的长眉像远山一样美，可看过远山才知道，那终究不如佳人的长眉好看啊。言外之意，他还是想“学鸳鸯老”的，只是现实由不得，生活不允许。末二句，轻快之中不免流露出一种心酸。

但总体来看，全词给人的感觉还是轻松愉悦的，以轻快的笔调写离情，典型作品如王观的《卜算子·送鲍浩然之浙东》：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

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最后让我们再读一遍全词：

春水满江南，三月多芳草。

幽鸟衔将远恨来，一一都啼了。

不学鸳鸯老，回首临平道。

人道长眉似远山，山不似长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