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三个“12”

神秘的三个“12”

    文/杨淑琴

在手机上偶然看到一段视频，内容是：94岁老母亲打73岁的儿子。儿子写了一份协议书，要求母亲不再打他，并要求母亲在协议书上按手印。母亲不按，反而更加痛打儿子。表面看起来是儿子对挨母亲打的反抗，实则画面是以喜剧的形式表现了已到不惑之年的儿子为还有94岁母亲陪伴的心中的快乐。本是喜剧，却让我模糊了双眼。是啊！我的母亲要是还在世，今年已经是99岁高龄了。如果她也能打我，那将不是让我感到儿时被打的痛与不满，而是感到幸福加幸福了。可惜母亲离开我至今年的12月12日已有10年了。岁月的这把刻刀也太锋利，太无情，太快了。

视频模糊了我的双眼，却让我的记忆清晰起来。

在母亲去世的头晚，我们吃的是冻豆腐炖白菜，煮玉米，这些吃食都是母亲中意的。爱人爱吃玉米的上半部，说那部分嫩、香。我和母亲都爱吃玉米的下半部。我问母亲到底玉米的哪部分嫩，母亲说下半部嫩。我明知道玉米的上半部分是嫩的，但听到母亲这样说，便附和着母亲对爱人说，你看是下半部嫩吧，妈妈是种地的老行家，她都这样说，肯定是你说的不对。爱人用笑作答案回复了母亲的说法。

晚上电视里正播放小陶虹和王千源主演的电视剧《买房》的最后两集，这是妈妈每晚必看的节目，本极不喜欢看电视剧的爱人也随着妈妈看着电视剧以打发时间。看完了大结局，妈妈心满意足地准备睡觉了。我把白天洗的衣服拿进屋来，衣服还冻着，妈妈指了指她床边的椅子，让把衣服先搭在椅子背上说第二天干了再叠。当晚无事，我们便都安寝了。

半夜我被母亲的咳嗽声唤醒，赶快起床，只见母亲不停地咳嗽，大口地吐着痰，并看到母亲把白天穿的棉袄棉裤穿得整整齐齐，棉衣外面套着白天洗干净的外衣。我问了一句母亲：“您冷啊？”母亲没有回答我，仍旧不停地咳嗽吐痰。过了一段时间，我看母亲这种情况一直延续，我怀疑是母亲的心脏病又犯了。但母亲说心里不难受不是心脏的事，坚持不用吃治心脏的药，此时是半夜一点多，我拨打了120急救电话。但母亲看了看表，执意把电话给按了，说没事，等天亮再去医院。然而过了一会儿，母亲的情况并没有好转的趋势，我再次拨打了120，这次母亲没有阻拦。

120急救车到了以后，医生给母亲量了血压，做了心电图，并没有做出病危的结论。只说心脏跳动的有点慢，准备给母亲输上液，然后上车去医院进一步检查治疗。此时已是两点多。

这时母亲提出要解大便，医生同意了母亲的要求。哪知就在母亲没有便出，要起身提好裤子准备走之际，却忽然身子一下子下沉，自己没有了一点支撑力，我和爱人搀着她的两只胳膊，却也承受不住她沉重的身子往下坠的重量，刹那间母亲失去了呼吸。我们急忙把母亲放到急救床上，两个大夫轮流对母亲实行心脏按压抢救，最后又进行了电击心脏的方式救治。忙了一个多小时，但终没有挽回母亲的生命。刹那间我和母亲成了天地之隔的两世人。原来这生死的界限竟只在一口气的有无啊！此时是3点20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当时蒙了，不知所措。没有一滴眼泪落下，人到悲时没有泪，这是真的。嗓子干的没有一点儿唾液，哑得说不出一句话。我不能接受刹那间母亲与我永别的事实，不能相信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与我共同生活了60多年的母亲就忍心把我抛弃，让我成为可怜的孤儿！焦急、难过、悲伤一起涌上心头。这半夜过得既真实又残忍，既冷酷又荒唐。总觉得母亲是在以假寐迷惑我，她的血还是热的，身体还是软的，她怎么就舍得离我而长眠呢！我不相信！不相信！不接受！不接受！

当我清醒冷静下来时，母亲生前的一举一动再次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母亲的性格是极其刚强的，无论多大的困难，无论有多少困难，在母亲面前都只能退却，丝毫不敢猖狂。当母亲才20多岁时，就带着年幼的哥哥，父亲的妹妹和大伯的儿子在战乱中走南闯北，去顽强地在困境中求生。

母亲为人又是善良的。她当过街道服务站的站长，管辖着上千的居民家庭，为他们排忧解难。在失去人性的非常时期，拿整治领导、迫害人当儿戏的疯狂年代，其他几个街道的站长纷纷被当作靶子挨整时，却没有一张大字报是写给母亲的。反而居民对母亲还十分热情，并进行保护。这是妈妈平时积善成德，诚心诚意为大家办实事，反馈回了大家对她的尊重与爱戴。

妈妈又是个办事明白的人。在她去世的前一个月，便把儿媳、女儿、孙女等为她买的戒指、手镯等首饰纷纷返回到他们的手里，理由是她也不常出门，不需要，不喜欢了。妈妈是12月12日去世的，在12月10日这一天我在家里收拾东西，妈妈忽然问我这一天是几号，我告诉了她。一会儿又问了一遍，我再次回答了她。过了一会儿，妈妈自己颤颤微微走到挂在门上的日历旁看起了今天的日子。看到妈妈的举动，我很奇怪，感到妈妈是不相信我。随口说了一句，您还不相信我呀，难道我还能骗您？妈妈只是说不是，她只是看看。妈妈把她认为生前应该交代的事安排完，于三天后在2012年12月12日了无牵挂地溘然长逝了。到天堂与父亲及亲人去团聚了。

妈妈走得快的让我猝不及防，妈妈走前的一系列行为又令我觉得十分诡异。细思细想冥冥之中感到：难道人走之前是都会有某些预兆，还是由于对逝者的过度思念而会事后想起许多事会与她生前的某些行为恰巧偶合呢？妈妈为什么会选择在三个“12”这一天与世长辞呢？怎么我就没有想到这些呢？哪怕我稍有点儿觉察，我也会提前做好思想准备呀！

妈妈这么突兀地去了天堂，一辈子善解人意的母亲，这次却没有顾及我的感受与痛苦，匆匆地丢下我，让我难受、心痛、后悔、遗憾。联想到我有时对母亲任性，惹母亲生气，心里倍感不安，懊悔莫及。真正地遭受到了“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折磨。

我想天堂可能很好，不然母亲为什么会一去而不返呢？

愿母亲、父亲及亲人在天堂快乐！

我流着泪，模糊着双眼，再次看了那段视频。

2022.12.9 于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