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话可说
套用一句话造句通常寡淡无味,搞不好害涉嫌抄袭。
但也不尽然。
有句话套用一下,在我这是挺有意思的。
“如果你爱他,请带他去纽约,因为那是天堂;如果你恨他,请带他去纽约,因为那是地狱。”
这是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里面的经典台词。
我的套用造句:一个人最好的状态是:无话可说,因为一切如愿,没什么好说的,不用说;一个人最坏的状态是:无话可说,因为虽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说,不能说,说不得……
这句话于我,既准确表达了我的处境,又精准地描述了我的心情。
面对一切,有什么好说的?说什么好呢?到哪里去说?对谁说?怎么说?说了有什么用?
欲说还休,如此等等。
有个亲人说,过好你的日子,好好享受生活。
这话没毛病,挺好。活着,好好活着。尽管空气似乎不那么值得信任,但只要呼吸顺畅,就算是活着。
有个同事对我说,你已经很好了!
他说得很节制,没说具体,也没具体说,其实我能脑补他可能想说的那些内容。他话中的那些具体,有可能主要指我的物质生活,居有定所,生活安逸;工作稳定,状态尚可;生活环境、生活方式还有身体健康状况可圈可点。我还能脑补一些关于精神、关于思想的那些我认为可以算得上“好”的因素。
总之:你有什么好说的?
可我就是话多。
有几个细节可以描述一下:
第一个细节:因为明天要出省,我去核酸检测点测核酸。扫码、坐到测试志愿者面前,她习惯性也充满仪式感地给手消毒,然后用测试签捅我喉咙。明显的,棉签只在舌面上扫了两扫,没有第三扫,远不如以前每次捅的深,有时似乎很不信任地恨不得深深捅进我的嗓子眼里面去。
动作只有一秒,而我却觉得,这一捅,似乎不靠谱,不会准,有什么用?走出测试点老远,还在纠结:会准吗?有用吗?为什么要一直测?而且条件反射般主动测?
你看我贱不贱?居然嫌人家捅的不够深不够狠?
第二个细节:晚上,当我摆上黄瓜、嫩豆腐、一碟坚果仁、倒上二两烧酒、打开电视机坐到露台上我的独立空间时,于生活惯性的适意中,我忽生疑窦:这种生活状态如何持续?能特续多久?假如、假如、假如……很多“假如”纷至沓来,导致我这个一辈子不信邪的人忽地痛思世事难料,人生无常,一切皆虚,不想也罢。
茫然之间,极力强迫自己放空心思,到佛台前点三柱香,默默祷告,祝福天下太平,祝福佛菩萨护佑苍生,祝福自己得过且过,好过一天是一天。
第三个细节:因为要去到儿子所在的城市,我打电话告知他,询问:可有时间见上一面?他倒紧张起来,过段时间再见吧,我不想在放开后第一波感染高峰期感染。
瞬间,一肚子话堵在喉咙口,噎了半晌。
我成感染源了?
你到处跑,这么复杂。
我只能报以两个字一个感叹号:好吧!
他所在的城市封控三个月放开后,我们父子建国一面。那时,我们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似乎“报复性”地到处走,一起吃饭、一起泡咖啡馆,一起逛街……都没戴口罩,事后也都啥事没有。现在,奥米克戎几成笑话,全国整体放开,我儿子反而担心被他到处乱跑的老爹感染,我反倒成了“敏感体”、“感染媒介”了?
想怪他,有确实怪罪不起来。
设若、真的,我干嘛一定要见他呢?
还有很多细节蹿跳在我的意识里,或者说憋在我的心里,活蹦乱跳,憋得慌。
某种煞有介事的笑话,某个傻不拉几的面容,某种令人哭笑不得的情景,某些欲说还休的时刻,萦绕在我日常生活的周遭,我可以把这些因素想像成一切令我恶心、呕吐、芒刺在背、潸然泪下、愤而怒骂又无法避免和逃避、无可奈何的附体狗屎、粘身涎虫、锢人锁链、淹人恶水、焚人烈火……
但是,我得像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父亲、一个君子甚至非常非常像一个好人那么平淡平凡平安地活着。
这就是我作为一个活着的人的日常。我相信,这也是当下很多人的日常。只是看来他们比我的修养好多了。
我比较能够相信宿命。
细流汇溪,溪成江河,海纳百川。一些无澜死水汇涌到一定的时候,就会涌动成波浪和怒涛。
说,还是不说。是个问题。总归是说了白说。说了不白说。
不说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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