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比利亚行之萨拉戈萨』「无敌舰队沉没」

离开马德里，车头转东。原本导游建议向北半日游，同行的大妈们却一致要求去商场扫货，塞哥维亚没去成，中国人历来物质享受高于精神追求。

向东三百公里，来到了萨拉戈萨。西甲球队最出名的当然是皇马和巴萨，可我第一个知道的却是萨拉戈萨队。那会儿也不知道这球队水平如何，只是觉得萨拉戈萨这个名字读起来朗朗上口，没由来地喜欢了。

这里是阿拉贡的首都，双王老公的故乡，费尔南多和伊莎贝尔结婚时，阿拉贡是伊比利亚半岛最富强的王国，把持着西西里，实际控制着地中海西部。

百年过去，伴随西班牙的衰落，萨拉戈萨也沉沦了。拿破仑入侵和西班牙内战，反复地摧残着这个交通要害，阿拉贡的古建筑几乎毁尽了。

如今的萨拉戈萨更是尴尬，它夹在马德里和巴塞罗那正中间，年轻人都向左向右走了，只留下老人们打理，这座城市看起来非常没落节奏很慢。

只有皮拉尔圣母显圣大教堂，依稀记录着阿拉贡的荣光。这座宏大的教堂大大咧咧地坐落在老城边，空间巨大看起来像古堡一般。内部的雕塑精致考究，还有一幅戈雅亲笔的顶画，可惜太暗太远，看不清楚。

墙壁上挂了几枚炸弹，据说是教堂在战争时期连中数弹，可是没爆炸毁掉古迹，于是教徒们都觉得这是圣母显灵了，教堂的名字由此而来。

大教堂的修缮高潮在查理一世时期，依我看来，这位老兄才是欧洲史上最强富三代。

爷爷是马克西米利安，传给他奥地利、匈牙利和波西米亚；奶奶是玛丽，传给他勃艮第、尼德兰。

外公是费尔南多，传给了他阿拉贡、那不勒斯和西西里；外婆是伊莎贝尔，传给了他卡斯蒂利亚。

查理一世吃奶长大啥也没干，翻看地图一看，当时整个欧洲最繁华的地方都是这哥们的了。

靠着祖辈们的政治婚姻，再加上西班牙遍布全球的殖民地，哈布斯堡王朝在他手里膨胀到了极致。

每次我读到这里，都觉得查理大哥就是变形金刚合体超级无敌大力神，牛叉闪闪神一样的存在。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哈布斯堡王朝不可一世时候，也开始遭到周围邻居的忌讳。先是受新教影响的领地开始闹事要派兵镇压，接着奥斯曼土耳其来势汹汹要去围魏救赵。

常年的对手法国时不时来骚扰一下，西班牙王位继承战打完，哈布斯堡王朝也变成了波旁王朝，法国仇家变亲家，奥匈表哥变野家家，欧洲王室那点烂事儿是说也说不清。

跟这打几十年，跟那儿打几十年，波多西的白银如涨潮一样涌来，又像退潮一样填了战争的无底洞。

等到美洲银矿枯竭，才发现，花出去的全是面子钱，西班牙的老百姓还是一贫如洗温饱困难，这样的帝国岂有不亡之理？

卡塔布连海峡对过，伊丽莎白识破了西班牙的诡计，这位继伊莎贝尔女王后又一位伟大的女性领导人，已经登上舞台。她即将凭借坚韧的意志和非凡的魅力，奠定大英帝国的历史地位。

1588年，西班牙耗巨资打造的无敌舰队远征英格兰，全军覆没。战争就是这样，无论用怎样的角度分析军事失败的原因，在英吉利海峡缓缓沉没的桅杆，就是西班牙帝国衰落的明显征兆了。

硝烟散尽，已到傍晚。萨拉戈萨大堂教堂前的广场一派平和气象，阿拉贡的小伙小妞们嘻哈地用滑板耍酷，撩得少爷也下场耍了两把。

耳畔传来手风琴声，布满寿斑的手指在琴键上游走，晚风中曲调凄婉。夕阳西下，教堂圆顶上的金球已经泛不出余光了，我一屁股坐大理石台阶上，感受到阵阵余温传来，内心一片宁静……

（写于2016年7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