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牛山和太爷石》（潮汕民间故事③）

山形石样，本可以任凭人们遐想联翩。然而，人民心中自有一杆秤。不要挑剔神话传说过于夸张。银牛山和老爷石的传说，赞扬了忠厚正直、勤劳诚实的劳动人民，鞭挞了不劳而获、巧取豪夺的贪官恶吏，表达了人民群众安居乐业的理想。

三饶镇西北面20多里处的大赤岭山区，有一座奇异的山峰，峰上尽是银光闪闪的砂砾，宛如一只银牛怒目而视，气势雄浑，名叫银牛山。银牛山的对面，有一块兀立的大石，形似县官，上身前倾，怆惶失措，叫太爷石。银牛山和太爷石，乃天地之所生，人心之所成，善恶之所化。

传说古时候，有一个忠厚正直、勤劳朴素的农民姓黄名成，在大赤岭上搭起草寮，垦荒耕植。天地不负有心人，勤劳换来谷菽丰登。黄成本该过着优裕的生活，但他却是债台高筑，三餐难度，朝不保夕。此是何故？原来，官府豪绅，达官显贵，过去视这大赤岭为不毛之地，鲜留足迹。而今见此处是个米瓮钱柜，竟巧取豪夺，派粮的、抽税的、收地租的……接踵而至，把黄成血汗换来的硕果掠劫殆尽。黄成无可奈何，只好借债买来种籽、农具，增开荒地，苛求生路。

一天夜里，黄成翻来复去，久久不能入睡，心想：“耕地多人手少，如果有一只牛就不致耽误季节了。但牛价千金，哪有钱去买？若再借债，恐日后难以还清。”左思右忖，苦于无计。迷糊之中，忽听寮外牛叫，山神进门作揖道：“耕山之人听着，寮外之牛乃是本神之畜，今赠与你。”言毕飘然而去。黄成一觉醒来，红日临窗，打开柴扉，果见有一母牛，浑身雪白如银，闪闪发亮。正喜自己从此有牛耕作了，但转念一想：“若果是山神所赐，我当受之，恐是谁家丢失，岂可随便取用？”因此，暂且将牛缚于寮外，寄语周围大小村寨有失牛者请前来认领。数日内，便有一些见物眼红的人前来冒认。但一见牛，却又都紧皱双眉，说道：“天地造牛自古来只有黑黄二色，哪有白的？此乃不祥之畜！”遂纷纷避忌而去。黄成想：“这些人虽精灵刁钻，却是胡说八道。依我之见，牛是农家宝，不管黑牛白牛，只要会耕田就是好牛。”黄成断定此牛乃山神所赐无疑。从此，日日割足嫩草，喂得银牛膘圆体壮，力大无穷，耕起田来，四蹄生风。光阴荏苒，日月如梭，不觉银牛产下牛崽。一天，黄成在草寮外半蹲身子，捧嫩草喂牛。忽然，听得牛腹下滴答之声，侧头一看，原来牛奶滴出。他急忙取来木盆盛接，闻其声铿锵，定睛细看，却是一颗颗光灿夺目的碎银。黄成甚觉惊奇，对着银子发呆。银牛移动四蹄，喷喷鼻子，嗅嗅盆里银子，伸出卷曲舌头，舐着黄成双手，表示请他收下。自此，银牛天天滴奶化银。黄成很快把欠债全部还清，又添置农具，因而大赤岭一派生机勃发，欣欣向荣。

黄成得了银牛由穷变富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传向四面八方。消息传到黄成的亲戚，大家前来为他庆贺；消息传到曾来冒认的那些人，他们深责自己眼不识宝，杉俐看作老姜母，后悔莫及；消息传到穷苦农家，农人们决心仿效黄成，忠厚正直，辛勤劳动，或许日后也能得到银牛。

可是消息传到县太爷耳里，一场大祸却降临到黄成头上。原来，这个县太爷，是一个贪婪无厌，任所欲为，凶恶残暴的人。他闻说黄成有一只银牛能滴奶化银，垂涎三尺。他想：“得此银牛，便可银子堆积如山，富甲天下，过着像皇帝一样豪华奢侈的生活。”于是，他亲自带着衙役，持刀执棍，前往大赤岭山，把庄稼踩平，把草寮烧掉，把黄成打得半死，把银牛抢了去。黄成眼睁睁看着银牛被抢，心如刀割，悲痛欲绝。

县太爷回到县衙，即令衙役把银牛牵进后堂，用大索捆缚停当。然后喝退左右，把门关上，清理箱囊橱柜，准备装银。可是等了半天，不见银牛滴奶化银。又等到晚上，还是滴奶不下。县太爷不耐烦了，挥起皮鞭往银牛身上乱抽：“你再不给我滴奶化银，我再给你一百皮鞭！”银牛还是不滴奶，两眼怒视着太爷。太爷抽得手酸了，疲倦极了，倒在卧榻上，翻来复去。有顷，计上心来，忙起身，弓着腰，伸出手来，要去挤奶。但不管手伸得多长都触不到牛的乳房。忽听银牛开口说：“太爷，你的手不要伸得太长好不好？”太爷一怔，忙把手缩回来。牛又说：“太爷，你何故将我抢来？”太爷“嗯哼”一声，说道：“我权盖全县，辖区之内一切皆属于我。不说你这畜生，就是民间女子，本官看在目，就要弄到手。”牛说：“你身为父母官，理该为民造福，流芳于世，怎可横行霸道？”太爷说：“你是牛，怎懂人情世故。当了官，权柄在手，有权不用，过后无店铺。”牛叹道：“世道黑暗就是你们这些人造成的！”县太爷眼见银牛还是不滴奶化银，恼羞成怒，拿起描花瓷枕头，就朝银牛额头狠狠打去，骂道：“畜牲，给不给我滴奶化银？!”牛受这一枕，可不得了。因为凡是山上兽类，家养畜牲，尽管凶猛强悍力大，但身上皆有其致命之处，如虎鼻、狼腰、猫肚、牛额。银牛被这一枕打得疼痛难忍，跳将起来，挣断绳索，踢翻太爷，撞开门，窜出县衙，奔跑而去。

银牛跑回大赤岭山，黄成一见，急忙取来嫩草喂它。银牛耷拉着脑袋，两眼湿润，束草不进，似有重重心事。原来，银牛想：“县太爷贪暴凶残，我这一走，他定会拿出毒辣的手段。”为了不连累主人，它决定自己躲藏起来。于是，对着黄成淌下几滴眼泪，掉转头，向山峰飞奔而去。黄成正要追赶，只听得山风飒飒，百鸟哀鸣，银牛早己不见。

再说县太爷被银牛踢倒在地，爬了起来，暴跳如雷，气急败坏地命衙役即刻给他把比找回来。但衙役寻遍十山万壑，都不见银牛踪影。太爷怎肯罢休！遍贴告示，强令治下子民，不论士农工商，一概停止营生，为其寻找银牛，有不从者，活活打死。一连数月银牛仍寻不见，百姓被打死者不计其数，弄得田园荒芜，山川变色，哀鸿遍野，怨声载道。

银牛自从被太爷打中额心，躲进山里以后，一病不起，生命垂危。一天夜里，它强支身子来见黄成，说道：“我命己危在旦夕，今趁这一息尚存的短暂时间，把体内所有奶汁遍洒大赤岭山，让它化银。这些银子会一变十、十变百、百变千、千变万，但都埋在长庄稼的土里。今后只要你不辞劳苦，把庄稼种好，就可掘到银子，且越掘越多，取之不竭。”言毕，洒泪而去。

县太爷为一己之私，滥施淫威，虐待百姓，戕杀无辜，生灵涂炭，银牛气愤至极。为救民于水火，一天中午，银牛趁太爷睡午觉，前去托梦，说道：“我今在大赤岭山巅，太爷若关照，非即亲临不可。”太爷醒来，迫不及待地坐着大轿，前呼后拥，威风凛凛，径往大赤岭。到了山脚，下了大轿，登上峰顶，果见银牛。太爷好不高兴，正要上前去牵，忽然听得银牛喝道：“人间祸首，看你往哪里走！”言毕，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突然，霹雳一声，银牛变成银牛山，太爷变成太爷石。

此后，大地回春，百姓得以安居乐业。黄成后来娶了妻室，生了孩子，又生孙子，于子孙孙按照银牛嘱咐，在大赤岭种地掘银，世代繁衍。

（整理：陈诗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