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乡记忆:那碗热辣辣的羊血汤

金乡记忆:那碗热辣辣的羊血汤,第1张

  人至中年,离乡益远,对故乡的思念,犹如陈酿,愈醇愈切!常在梦乡中朦胧得泛起故乡的亲老故旧、一草一木、人情诸事。一切都那么真切,那么亲近,又那么的疏离。

金乡记忆:那碗热辣辣的羊血汤,图片,第2张

  故乡人,家乡胃。对于故乡的思念中,那些特色的美食长期地占据着主导地位!孟子云:食色,性也。这无疑是一句很有哲理的话语。现代科学表明,来自味蕾的刺激体验更宜渗透在人类基因里。实践中,也许会因远离而求而不得受压制,但在寂寞无人处,在遥远的他乡,那种难耐诱惑常常会在内心深处潜滋暗长,萌出根芽,长成参天大树!

  我不知道别的游子如何,我对于故乡金乡的思怀,却真真地要么是从一碗喷喷香的糊粥而起,要么是由一张香掉下巴的壮馍而生,抑或是由一盘带着焦糖色皮冻的红烧羊肉而思乡益切!大雪已至,北方已进入寒冬季节,新冠疫情依然泛滥,出行受限,龟缩在异乡的酒店里面,听着乡俗俚语,食着他乡异味,不由地忆起家乡的美味——羊血汤来!

  顾名思义,羊血汤是以新鲜羊血、羊油为主要食材,佐以辣椒、花椒、大茴等材料炖煮的羹汤。在我的家乡金乡,是一道地地道道的百姓美食。在那些物质缺乏的年代,它以血代肉,麻辣鲜香,极大地满足了刚刚步入联产承包责任制时代的百姓的口腹之欲。

  我出生的小村子在县城的东郊,距离县城东关约三华里的样子。由于我是长孙,小时候,爷爷常带我去金乡县城“赶会”——在金乡方言中,“会”是“市集”的意思,市民和百姓常在每月固定的日子,比如,金乡县城会通常是在阴历的初五、初十、十五、二十、二十五、三十成会,商贩和四里八乡的百姓便集中的县城的北关,买卖生活日用、瓜果菜蔬、猪牛羊肉等等。也借着赶会的机会,买上几个包子、一把瓜子花生等来表达老人家对孙子的关心爱护。对我而言,自是一种极好的待遇。从村子到县城东关,坐在地排车或自行车上三华里的路程,是我童年最为美仑美焕的记忆之一。那条通往县城的道路,对于小小的我而言,不啻于一条通往美妙零食的道路,无比曼妙。

  记忆中,常常是冬日的清晨,随了爷爷去县城赶会,半个小时的路程,爷们两个一问一答,伴随着地排车的吱吱呀呀并不觉得太远。那年时节的冬天,特别地冷,时而扭转身子同我讲话的爷爷,胡子和眉毛上常挂着一层白霜,使高大宽阔的身材的他变得更加地慈眉善目起来。中年以后,爷爷也早已仙故20余年,但走进我的梦中的他,大多保持着这个形象。

金乡记忆:那碗热辣辣的羊血汤,图片,第3张

  西庄、莱河桥、李桥、苏桥老奶奶的茶水铺子、史俊山的羊肉汤饭馆儿渐渐被抛到身后,酽寒中,爷爷的头脑蒸腾起白色的烟雾,到了东关的香油铺子,再到了东关万福河的桥头,就算是到了县城的城里了。东关的桥头,是童年记忆里最有烟火气儿的地方,外焦里嫩的马蹄儿烧饼在打烧饼的中年大叔手里犹如杂耍一样拿进拿出,空气洋溢着芝麻特有的焦香。桥头的糊粥店永远是满当当的人儿,扎白布围裙、戴白布卫生帽的盛粥伙计更是卖力的扬起勺子,让糊粥飞起一条袖珍的瀑布来,伴随着一声“来了,粥一碗!”的吆喝,瞬间让人爱上了这美好的冬季清晨。水煎包在宽敞的平底锅里被油煎得吱吱作响,水汽茵蕴,那时节没有塑料袋儿,白白胖胖带着油汪汪黄底的水煎包被包在荷叶里,送上吃客们的小矮桌子。桥的西头向下走,便是东关浴池了,三三两两的被热水泡得发红红脸也走上桥头,点上自己中意的美味,有滋有味地吃喝起来。

  我常常想,这便是人间烟火气了吧!有纯朴的乡人,有亲切的乡音,还有那熟悉的饭食味道!县城风俗画儿,莫非如此了吧,不然,以为何魂牵梦绕的故乡会如此深深刻在心灵深入,在每一个不经意间泛起,顷刻化为相思泪千行。

  过了东关桥头,金贵酒厂西边的胡同,路南物资局一排平房前的空地上,又是另一番景象。汽油桶制作的简易锅灶上支着一口大锅,木柈子在灶堂里熊熊地燃着,锅里切成块儿的羊血咕嘟着,红通通的整个儿辣椒也在气泡中翻滚着、跳跃着,三三两两的乡人手里端着粗瓷碗,趷蹴在几摞青砖支起的水泥台子前,一双竹筷舞地飞快,大口的吞咽着,间或啃上几口自家带来的干粮,粗犷豪放,这估计会让今日里的精致饮食主义者汗颜,但这就是中国最广大劳动人民的现实场景。   

  那时候,桥头的美味不是爷爷和我这等乡人能享用得起的,它们在是那些穿着四个口袋外套、插着钢笔的城里人的专享。我们更多地是在隅首伴着从农里带来的杂和面馍,吃上一碗油旺旺、热辣辣的羊血汤,权当“解饿又拉馋”了。

金乡记忆:那碗热辣辣的羊血汤,图片,第4张

  新鲜的羊血块从屠户的铺子里运来,在凌晨三点多就下了锅,大大的辣椒、香料和盐,三五个小时的熬煮,造就了这一乡野美味。中国的底层人民,有着天然的创造力,比如重庆火锅是码头工人的创造,山东潍坊的朝天锅也是乡野人民的发明。他们用最廉价、最原始的烹饪方法,做出最接地气、最为实惠的美食,我想,这也就是万万千千劳动人民的最可贵、可爱之处吧。处变不惊,处困不屈,隐忍而低调,坚韧而倔强,自得其实、自得其乐的活着。

  80年代末,羊血汤一毛钱一碗,热辣鲜香,食者大汗淋漓,酣畅至极。血制品有一种可贵之处,那便是炖煮时间愈长,就愈加鲜嫩入味,如猪血、鸭血。辣味儿进去了,麻味儿进去了,感味儿进去了,羊油浸进去了,肉食颇为珍贵的年代,进城的庄稼人儿,食一碗羊血汤,那就是极大的享受了。最为平民之处,加汤是不限量的,常见我的那乡邻们,一碗接一碗的续汤,摊主还主动为主顾们撒上一撮儿葱花香菜,真是好吃不贵又实惠。

  我至今也不认为它是人间至味,但人间至味的评价标准又是历史性的、阶段性的。我们可以确定地说,对于那个时代的庄稼汉们,羊血汤绝对是至上美味。前年或者去年吧,我回金乡,跟我的老同学雪城谈起羊血汤来,他说还有一家在做,只不过生意不太好了,倒是当年那一家的后人,倒也佐证了这一论断。现代人讲究清淡健康饮食,这种高油、高盐、辛辣的食物,早已被人们视为洪水猛兽,避而远之了。雪城曾热切地约去品尝一下,因疫情一直未能成行。

  也许,记忆里的那种美味至今已是大不同。

  也许,对于背井离乡的我们,只是一种家乡的象征罢了,只合在梦里品味和咀嚼。

  也许,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我们只是在回忆过去!

  一任年华老去,与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消失的村庄!

                     文/孙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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