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原创 | 程芳:三斗山伐薪记(外一章)
三斗山伐薪记(外一章)
壬寅年冬,大疫乍复,避居乡野。朔寒冷绝,乡人家中皆置暖室,伐薪于林,堆薪于场,焚薪于炉,取暖烹食煮汤。不究自然之妙,乐享天地之馈。
是日,薄雪已霁,余及舍弟一行,言及幼时伐薪之趣,兴起,欣然往三斗山。三峦错连,状如米斗。山林焱焱,落松如织。荆棘横生,薪者杂然其间。以锯断干,以刀削枝。
持刀削枝,目视一处而刀落数处,刀痕累累,久不断,气馁。后观舍弟,目之所视与刀之所落均一处,一二刀即断,无累痕。乃悟,顾左右而心不一,事倍而功半耳。
遂弃枝从干。初,竭力执锯,锯软如柳,时阻时斜,曾不能断一干。久之,渐悟心急所致。故静息凝神,缓之稳之,平畅无阻,如奏胡弦。木屑纷纷如扬雪,落地成霜,轻覆灼灼黄叶。顷刻,心如无物,静若止水,宛然僧侣之虔修。念一师友,日倦于案牍之累,夜疲于思虑之重;暇时,私居庙宇,素履傍身,素食果腹,闻经诵,阅诗书,俨然寺僧。晨拾落梧,暮扫尘埃。佛偈: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若斯,此则伐薪之地、修心之所。
至晌,悉集道旁,薪堆如丘。归,问舍弟:何谓三斗山?答:不可考。
© 吴冠中画作选:漓江竹林
观竹
公塾一隅,簇生数竹,茂然四丈许,繁密如盖。然其干瘦黄,其叶肥绿,余惑。壬寅年某午,适众生会试,竹沐夏阳。有风,其叶依依生姿,似吟似舞,翼然有光,粲然生辉。
夫竹之地僻狭阴湿,或有怨境窘,终释;或有惧霜雪,皆胜。全心全力,向上而生,终见熠熠之光,得享朝露春晖。余叹:蒙无常之万物,应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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