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让我溺死在自己的海里

留学:让我溺死在自己的海里,第1张

留学:让我溺死在自己的海里,第2张

窗外繁星点点,我可以隐约地看见楼下的丝杉和人工湖,以及映在窗上的我的影子轮廓。西欧的学者认为影子是灵魂的具体形象。我感觉窗子上那轮廓以内的蓝黑色部分就像一片深不可测的海,宁静得骇人。可那是我的影子,我竟然连我自己都无法猜透。

  我不明白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高三这个硝烟弥漫的动荡年代,我居然敢自作主张暂时停止延长很久了的抽象的求救姿势。电台喜欢放黄磊的歌,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像躺在野狗嗥月的高原边际,黄磊书卷味的气质可以让我睡着。于是我又梦见了芬兰。

  若不是出国的事,我肯定还在拼命,说拼命倒有种被煤气呛着的感觉。我们是一群被高考逼得一即发的洪水猛兽,关在这暗无天日的教室里玩命地学,我大病初愈般地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那些惨不忍睹的患者,我觉得我是英明的。但首先我得承认我是个积极向上的人,可我更适合慵懒地起床拉开窗帘便看见太阳四射的生活,尽管在煤气翻滚的生活与学习中我已经丧失对陈词滥调应激性,但窗外那群白得让人惊慌的阳光仍能触动我,便是大幸。爸今天问我决定了没有,我只好让他再等些天,毕竟出国留学不是儿戏,可他直截了当地告诉我说:“果断点,不然丢了这里的课程会两头误,再说有谁会碰上这么好的机遇?”造物主的确很照顾我,不是每个人都会遇到这样的机会,但也不是每个人都会碰到这么令人揪心的选择:去吧,好几年不能回来,芬兰再好,却又像是一个遥遥无期的梦;不去吧,我几乎掉了半个月的课,那个天堂般的国度对我来说又是如何的魂牵梦绕。我仍坐在教室里,翻着以往那结令我长歌当哭抑或春风得意的成绩册,还有旧信和日记。我一遍又一遍地感到自己不是生活在现实中,庄周梦蝶的典故是说:庄周一觉醒来自问,是我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这一切景物都是蝴蝶的梦呢?

  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四周全是铜镜的空间,只模糊地照出海底的图案。我记得电视中的一个镜头:健壮的小森蚺(一种蟒蛇)企图在水中猎取几只水虎鱼充饥,结果却被成群结队的水虎鱼撕只剩铮铮白骨。我的大脑中似乎也有千余条水虎鱼阴森森地游来游去,所以我害怕觅食,然而水虎鱼又是多么放人的晚餐!

  回家,我换掉了桌上简芳送的百合,是一捆用旧得有了茶色的英文报纸包裹着的黄百合。这才发现百合中还的一张米黄的卡,工整地抄着:

  没有什么比风走得更远

  比你的微笑更远,或者更近

  像无数件小事被虫子吵醒

  在温柔的灯光下

  一群群衣衫褴褛的穷孩子

  走过了星星的天空

  ……电话铃响起,是简芳:“其实你应该去的,或许只有你真正离开了,我才会变得完整。只是,芬兰很冷。”我玩世不恭地摆弄着干枯了的礼物,一时语塞。

  冬寒料峭的雨有些倨傲,铺得满地湿润。我和小馒在机场旁的空地上滑冰。小馒是喜欢卖弄个性的都市少女,她擅长在短T恤画梅花,还背银灰色类似于小袋鼠的背包。可她的技术并不熟练,像只待飞的雏雀在窝里挣扎。我在她身旁穿梭自如:

  “要不要扶?”

  “去,我本来会滑的,只不过今天状态不好。”

  说完她坐在湿地上,赌气似的不起来,成片成片的雨和风拍打着她。我忘了告诉她滑的技巧——目不转明地向前盯着,不能左顾右盼或向后望。

  “你是不是要走了?”

  “你知道?”

  “听上官老师说。连死党都不让知道,不过我支持你去,但你得给我寄鱼罐头过来,听说芬兰的鱼比大白菜还便宜……”

  “起来再说。”

  我拉起她两人一同在雨中焦躁横冲直闯,仿佛明天就得天各一方。我发现雨后的室外特别清爽,据说是因为臭氧的增多,但我不以为然,在“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高压之后把紧张宣泄成雨水,这样自然轻松得多。

  期未考,我破罐子破摔所以考得很惨,同时天涯沦落人的小馒陪我去理发。一进“海城”小馒就手舞足蹈热情地为我设计发型,我刹那有些泪眼朦胧:芬兰会不会还有人这样喋喋不休地为我设计发型呢?我没有戴眼镜,看不清理发师是怎样一点一点地削掉我的头发,只感觉紧张一点一点地剥落。

  “我不信她走了你不后悔。”小馒自作主张把“海城”的古典音乐换成意大利“野人花园”的舞曲。

  “你操什么心?”

  “她去的可是黑龙江,那么远,嫁了人你都无从知道。”

  “无所谓,反正……又不是出国。”

  理完后我照照镜子,两旁长长的鬓角没有了,凌乱的分头也没了,而是硬硬的刺头,便很是失望。小馒为自己的创作实果辩护:“真的真的不难看,起码还算前卫?”我看着澄澈透明的天空心胸突然豁然起来,我摸摸头,有种清爽利索的感觉在我身上搏动。我想:芬兰很冷,为什么不把头发再蓄长呢?

  情人节晚上,市区街上车水马龙,少妇们摇摆的裙裾以及怀里的西施犬使我仿佛回到张爱玲笔下的旧上海,那个恍如隔世、香烟缭绕的花花世界。我和小馒坐在“春天”婚纱摄影广场的喷泉旁,那里是不染尘埃的地方,却有不少卖花族跑过来问我要不要红玫瑰,小馒便一个劲骂粗话,骂着骂着眼里便饱口中噙了泪花,我扭过头也有些哽咽。三毛说:“世上欢笑只有一种,但千行的泪花有着千种不同的诠释。”那么小馒纯净似海的泪水又闪烁其辞着什么呢?市区的不夜城像是海市蜃楼,霓虹灯光闪烁不定像洪水般让我的心情涨潮。

  “你爸妈还闹别扭?”

  “管他呢。真不知道还让不让人活?”小馒已经泣不成声。

  “没有办法,忍着呢。哪家没本难念的经呢?”

  抬头看着黑暗无际的一,我觉得我们生活在深深的海底,在人生的黑洞中颓废地游荡,青春躁动得毫无来由,像是海草如鱼得水地疯长,在现实的扭曲与挤压下,也已经超负荷,呼吸都有困难。仿佛能看见远处郊区的漫天焰火,明天就是除夕,这样的新年真是美得有些斑驳。我又想起爸爸的话:手续办妥了,就看你自己了。上官老师说不去好,说了一火车理由,像很有说服力,又像是强词夺理。妈妈是绝对反对的,她的态度坚决得像七十年代的妇联干部批斗走资派:不行就是不行,不会洗衣不会做饭,每天都让我提心吊胆我可受不了。奶奶更好笑,北欧啊,那可是北方,是吃玉米的,你吃得习惯?想着我有些笑意,小馒狠狠地噔了我一眼,我猜她为她的家事把心情折腾得慵肿不堪了。

  回去便接到简芳的电话,她温柔地问:“是你吗?一睡就梦见你上了飞机,就像她去黑龙江前你的感觉一样,你是走还是不走?”

  “易术不在了,我是说他死了!”

  “你说什么?易术,你怎么回事?”

  “我不是易术,易术跳江了,昨天跳的!”

  我啪地挂了电话,却有些内疚和自责。又想起那捆旧英文报纸包裹的黄百合。像简芳自己一样,有着浓浓的忧郁。傻瓜!没事找事!

  一本杂志上讲述了一个故事:智力测试中,问雪融化了变成什么,只有一个小女孩回答得巧妙,她说雪融化了便是春天。那若是问我呢?在过早地尝到了生活真实的滋味后的我们,会作一个怎样的回答呢?洁净的雪瓣融化了,是沮丧,是无奈抑或失落呢?我们正当十七,这是个如此焦躁不安的年龄,我开始有了自己的思想与沟回。我明白自己既不是导体也不是绝缘体,但世事都锤子般常在心头狠狠地敲打。何时,我们才能拥有太平洋般的胸怀与心境呢?

  小馒的爸妈大年初一离了婚。开学那天阳光细碎点点。路变的法国梧桐站得笔直,小馒似乎是很轻松地走在大路上,我赶到她身旁:“上车呢!”她或许真没想到我会来报名,竟然在大街上哭大闹起来,然后娴熟地纵身一跳,稳稳当当地坐地单车后架上。我又抬头,天空明朗如洗,像风平浪静的海洋,自由自在地潮起潮落,阳光粘了我们一身。原来开朗与豁达是这么容易。爸爸仍不愿让我去报名,有个在国外留学的儿子的确令人嫉羡,但我不能否认,渴望芬兰的日子确实像梦魇一般,我死去了整整一个月,况且上官老师有一点和我比较认同:到了那个全是外国人的地方,恐怕就没有这么多关心你的人了。那时我也想,黑龙江当兵的她是不是已经重新有了新的朋友呢?是不是还眷恋那份感情呢?我不得而知,但回头一看:天蓝得不能再蓝,云白得不能再白,树绿得不能再绿。多好啊!

  简芳的文字又一次让我感动:“爱我所爱,爱你所爱,也爱你选择的生活。”

  是谁在唱齐秦的歌呢?突然想到那金属般质感的声音,他曾说:“我的青少年时期就像狼一样被人常常误解,其实我的内心也在挣扎,我也希望别人能够懂我。”齐秦是这样青春的图腾,曾以他的歌声感动了整整一代人。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黄磊,他的歌能让我安然与超逸,像是身处广褒无垠的大海。

  我想,重新的面对我的高三,虽然不会有许多亲切感,但这充满煤气与燥动的时期,我会像海一样自由自在地奔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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