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国大哭二
(三)
后来方也倒是来过几次电话,向我道歉,说她最近心情不好,丈夫逼他考GRE,非让她拿到知名大学的奖学金,她考了几次都不理想等等。我不想去她家了,就谎称单位有急事让我早回去,推掉了她的一再邀请。
我开始发愁到了芝加哥怎么办,万般无奈,我决定从网上找一家离机场较近的便宜宾馆,然后再作打算。这时,张先生突然对我说:“要不我陪你去芝加哥吧!”
听了这话,我心里一惊。赶快说:“不行,不行,你还要照顾这里的生意呢。”
平时他有意无意地对我说,在美国男女关系如何随便,像我这样的条件留下来肯定不错等等,我总感觉他是在暗示什么。但我住在这里,又有求于他,便不愿意得罪他。
谁知,与我同屋的女孩,说她要到一个朋友家住几天,这样,这个旅店就只剩下了我和张先生,我暗自害怕,真不知道到了晚上该怎么办。我甚至记下了美国的报警电话911,并想好了怎么用英语说清自己的位置。
就在我惴惴不安的时候,这个旅店来了位新房客———穆先生。他是张先生的老客人,从北京来的。我如同捞到救命稻草一般,对穆先生热情备至,主动提出要请他吃饭。穆先生人很豪爽,他说:“我在纽约的朋友挺多的,今晚我要去朋友家打麻将,要不你也一起去?”我假意推辞了一下,就欣然前往了。
(四)
当我在芝加哥下了飞机,按图索骥地来到那家网上找到的便宜宾馆,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宾馆的前台一片狼藉,电脑、纸片以及许多碎木屑散落在地上,楼梯好像刚刚用木板钉上,连扶手都没来得及安。老板是一位棕种人,他站在一堆垃圾边上,冲我笑了笑,两手摊开对我说:“你瞧,我这儿挺乱的啊。”
我勉强挤出个笑容,心里暗想:这个宾馆不是要倒闭,就是还没正式开张。来美国后,常听人说,在美国的黑人区和墨西哥人区最不安全。他不会是个开黑店的墨西哥老板吧。
这里的房间55美元一天,而且还有免费的往返于机场和宾馆间的巴士。这也是这个宾馆最方便最可爱的地方。此后的几天,我每天乘坐巴士到机场,从机场坐地铁到芝加哥市中心,游览一番后再坐地铁回机场,坐巴士回宾馆。凭良心讲,这个小宾馆经营得还算规范。
(五)
纵然芝加哥有着和纽约一样的摩天大楼和繁华商场,我还是感觉我住的地方特别的偏僻和荒凉。在安顿下来以后,我下楼问服务生:“晚饭在哪里吃?”
“你想吃什么样的晚饭?中国饭吗?”
“任何饭都行。”
他指着宾馆的两边说:“出宾馆向前不远是肯德基,向后走有个热狗店。”
天已经黑下来了,外面下起了小雨,我朝着肯德基的方向走去,当我要过马路的时候,发现为行人指示的红绿灯坏了,路上的汽车开得飞快,为了吃饭,我只好冒险跑过了马路。
等我回到宾馆,打开电视,听到了芝加哥的某个街区发生枪战的消息,克林顿还出来接受采访,谈美国枪支管理的问题。我赶快拿出地图,查了一下,那个街区就在我住的街区附近!
我忽然觉得一个人的旅行索然无味,且充满风险。于是我给航空公司打了电话,确定了回国的航班。然后,拨通了方也家的电话,我对她说:“你来芝加哥吧,我们见上一面,我真的挺想你呢!”
(六)
方也比以前胖了一点点。穿着从国内带去的大衣,双肩的行囊里装满了牛肉干、巧克力和听装饮料。她说:“我带这些来招待你的。”
我问:“你的GRE不是可以拿到奖学金了吗,为什么还要考?”
她说,丈夫固执地认为,只有美国大学的文凭,才是通往成功之路的保证。她和丈夫的目标是:成为美国高级白领,各自年薪在10万美元以上。
我说,我认识一些华人,年薪也就三五万美元,都过得很好。
方也说:“但那种生活的档次绝对是不一样的。我们的家庭条件都不好,从小就穷怕了,还记得我6岁的时候妈妈带我到北京你们家去玩,那时我就想我一定要到北京生活,到了北京以后,我又想来美国,现在我一定要抓住机会。我们会在美国成功的。”
离开美国的那天,方也送我到芝加哥国际机场。我想起来在国内听说过她婆婆病重,就问她家里的情况,她说:“我婆婆刚刚去世。”
“你们打算回国吗?”
“不。一是签证比较麻烦,二是他和他妈妈的感情一直不好,他妈妈早就查出是癌症了,出国前,我们就安排好了,没打算回去。”
我知道方也的丈夫是独生子,父亲早年去世,家里还有个将近90岁的姥姥。方也告诉我,她让自己的父亲去帮助料理的后事,然后把姥姥接到了她的老家。
在边检门口,我与方也道别,她说:“等我拿到绿卡后,我会衣锦还乡的。”
当我过关后回头再望时,方也已经消失在匆忙的人流中。我忽然想起了莱蒙托夫的那首诗:
她寻求什么,
在遥远的异地,
她抛下什么,
在自己的故乡……
0条评论